第29章 烽火(二十九)-《说好做任务怎么变成谈恋爱了?!》

  晋南山区的这次会晤并未改变战争的走向。

  池越与秦晔依旧率部跟随卫立煌将军,在晋南的崇山峻岭间与日军周旋。

  时光在炮火的间歇中悄然流逝。

  季节更迭,山峦的绿色由浓转淡,又覆上霜雪,仿佛循环着看不到尽头的坚守与搏杀。

  卫将军确是一位难得的统帅,他治军严整,弹药粮饷的分配上,对他们这些并非嫡系的部队也并未苛待。

  然而,在这看似平稳的表象之下,无形的隔阂与冰冷的潜流从未消失。

  来自更高层级的嘉奖令,总是更偏爱某些特定的番号;补充兵员和装备时,优先权也心照不宣地倾向他人。

  有时,秦晔也会听到一些军官私下议论,说他们“打法太野”、“不像正规军”,

  甚至隐隐透出对他们过去与北边那股力量有过接触的猜忌。

  这些细碎的波折,像一根根细小的冰刺,悄无声息地沉淀在池越和秦晔的心底。

  他们依旧奋勇作战,但内心深处,那种“外人”的疏离与格格不入,却在与日俱增。

  秦晔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常常对着地图沉思。

  又一年春季。

  就在池越和秦晔于中条山地区跟随卫立煌艰苦转战期间,一个重要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指挥部:

  新任第二战区东路军总指挥朱将军,将在晋东南的沁县小东村召开东路军高级将领会议。

  两党双方商讨协同作战计划,金陵政府第三军、十七军、四十九军等部将领均到场,邀请卫立煌长官麾下的南路军派员参加。

  消息传来,指挥部里的反应却颇为微妙。

  会议固然重要,但派谁去?去了又该如何表态?

  不少军官对此心存顾虑,议论纷纷:

  “他们召开的会议,我们去了,立场何在?万一重庆方面怪罪下来……”

  “协同作战?说的好听,到头来还不是要我们正面硬顶,他们在一旁捡便宜?”

  “日军正在附近调动,此时离开部队去开会,万一有变,如何是好?”

  各种推诿、疑虑和门户之见弥漫开来,会议代表的人选一时难以确定。

  就在这时,池越和秦晔主动找到了上级。

  “长官,让我们去吧。”秦晔语气平静却坚定。

  自从上次见过彭老总之后,他对友军的理念、战术一直都很感兴趣。

  他们的主动请缨,正好解决了人选的问题。

  很快,命令下来,批准他们作为第二战区南路军的代表之一,前往小东村参会。

  朱总司令分析了华北战局的严重性,强调了两党合作、团结抗战的极端重要性,并提出了一系列具体可行的协同作战方案:

  一、划分作战区域,避免误会和摩擦。

  二、建立情报共享机制,及时通报敌情。

  三、协调作战行动,例如八路军在敌后破袭交通线,牵制日军,以配合正面战场的友军作战。

  四、交流游击战术经验。

  朱总司令特别提出,可以组织观摩学习。

  战场观摩会议期间,正逢八路军一二九师一部计划对日军占据的响堂铺等地运输队进行伏击。

  朱总司令特意邀请与会的国民党军将领实地观战。

  池越和秦晔登上了一处隐蔽的观察所。

  他们亲眼目睹了八路军部队如何高效隐蔽地进入伏击阵地,如何精准地把握战机发起攻击,以及战斗结束后如何迅速打扫战场、转移撤离。

  整个行动干净利落,战果显着。

  池越看得两眼放光,忍不住低声对秦晔说:“这仗打得漂亮!像套狼一样,又快又狠!”

  秦晔也深深点头,目光中充满赞赏: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朱总司令麾下,确有能人。这战法,已臻化境。”

  这次观战,他们亲眼所见了实实在在的胜利和高效战术。

  这让他们对八路军的态度从好奇、佩服,转变为一种更深的认同和思考。

  从小东村返回部队后,两人都沉默了许多,但内心却极不平静。

  “你发现没有?他们从上到下,都有一种我们这边少有的……精气神。

  目标明确,行动统一,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这才是一个集体。”

  秦晔对此深深叹服,池越也赞同地点头。

  这次小东村之行,像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在他们心中激起了持久的涟漪。

  它让他们更直观地看到了另一种抗战的模式和力量,

  也让他们对当前所处环境中那种无处不在的内耗和低效感到更加不满和失望。

  这份经历,让他们更加确信,真正的抗战力量,应该扎根于战场,而非困于复杂的格局之中。

  就在中条山前线与日军进行着看似永无止境的拉锯战时,一股来自后方的、冰冷的政治暗流,正悄然侵蚀着这座抗战堡垒的根基。

  那位一向坐镇前线、与士兵同甘共苦的卫立煌长官,离开指挥部的次数似乎变得频繁起来。

  有时是去洛阳,有时是去重庆,名曰“述职”或“参加会议”,但每次离去的时间都不短。

  军营里开始流传一些小道消息,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安:

  “听说了吗?有人在上头告了卫老总的状……”

  “说是……和北边的那边……走得太近了……”

  池越和秦晔对此感受复杂。

  他们内心觉得,联合抗日天经地义,卫长官的做法并无不妥。

  但现实是,这种合作显然触犯了某种禁忌,引来了最高层的猜忌。

  “卫长官又被召去重庆了。”秦晔从师部回来,语气沉重地对池越说。

  “又是述职?这仗还打不打了?”

  池越烦躁地一拳砸在桌上,“小鬼子就在对面,自己人却老在背后搞这些名堂!”

  这次,卫立煌离开的时间格外长。

  卫将军长期在中条山经营布防,熟悉情况,在官兵中颇有威望。

  他的突然离开,造成了指挥系统上的混乱和脱节,严重影响了士气。

  取而代之来到洛阳设立指挥部的,是来自重庆的何将军,郭参谋。

  高层指挥风格陡然变化,加上他们对前线敌情、地形和部队状况并不熟悉,

  使得原本灵活协同的氛围变得僵化,命令常常迟疑反复。

  来自不同系统的部队之间那种微妙的默契被打破,猜疑和观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池越和秦晔的部队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补给变得没有以前那么顺畅了,一些作战请求批复得异常缓慢。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需要处处看人脸色的境地。

  灾难很快降临。

  1941年5月,日军发动了规模空前的中条山战役。

  此时,卫立煌远在成都。

  何将军的指挥未能有效整合和激励这支本就因内部问题而士气受损的大军。

  战役进程惨烈至极。

  军队指挥混乱,各部之间协同失灵,未能有效利用山区地形进行顽强抵抗。

  在日军绝对优势兵力的猛攻下,防线多处被迅速突破。

  池越和秦晔率领部队进行了殊死抵抗,但大势已去。

  他们亲眼看到友军阵地被逐一攻破,通讯中断,溃兵如潮水般向后涌去。

  所有的英勇和血性,在整体战略的失败和指挥体系的混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卫立煌火速从成都赶往洛阳指挥部,但已于事无补。

  战局在最初几天内就已经急剧恶化,防线被全面突破,各部联系中断,陷入各自为战的绝境。

  当他抵达时,败局已定,无法实施任何有效的挽救措施。

  溃败的阴影再次笼罩。

  大军不得不向黄河岸边转移,仓惶南渡,意图去往河南洛阳、偃师一带进行补充和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