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都是老演员了-《玄学大佬和她的破产总裁小娇夫》

  半夜,云皎半阖着眼,没有睡实。

  听着公共休息区传来阵阵骚动,不少人抱怨着环境太差,有的人干脆不睡了,起身去接任务,尽快攒钱,好早日“赎身”。

  云皎躺在硬邦邦的胶囊旅馆里,翻身都要碰壁,也不能睡成“大”字型。

  甚至这20块钱,连基本的隔音效果都没有。

  她轻声自说自话商量着,

  “要不,咱明天不睡这了?花这冤枉钱,太亏。”

  “反正有我在,是人是鬼都不是我的对手。”

  在云皎眼中,胶囊旅馆唯一值钱的只有门口一些劣质朱砂画的符咒。

  她停顿一下,似乎在脑海中想象慕临川会如何回答,轻笑一声,

  “那就说好了,不许闹,你可要争气点,别生病呀。”

  边说,她边拍了拍胸膛,似鼓励,似安慰。

  之后便强迫自己休息,养精蓄锐,开始明天的征途。

  就在她昏昏沉沉即将入睡时,外面,尖叫声和哭嚎声四起。

  云皎陡然一惊,睁眼时睡意全无,眸中一片清明。

  她放开听觉,试图打探情况,以不变应万变。

  B9层位于船舱最底部,不见日月,舷窗外只见黑沉沉的海水流动。

  整层全靠灯光的强弱和颜色变化模拟日夜。

  模仿白天的白炽灯,和黄昏时分的暖光灯尚可接受。

  入夜后,水泥广场却亮起了鬼火般的绿油油的灯光!

  与四处巡逻的老旧机器人发出的红色警示灯交错,将本来就冷肃的水泥灰背景,衬得仿佛幽冥地狱。

  广场中心的巨幕上时时闪烁着时间,整点时分,模拟钟声敲响。

  午夜十二点,是一天最后一次钟声响起,下一次,将在翌日八点唤醒人们。

  午夜钟声敲响时,广场幽绿的灯火应声熄灭,黑暗如同深渊般降临。

  最初的寂静后,周围刮起呼呼风声。

  由远及近,滚滚袭来,夹杂着细碎的呜咽与嘶嚎。

  有人喊道,

  “嚎什么!别他妈嚎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风声越来越大,哭声也越来越响亮。

  这风似乎凭空而生,阴冷地缠绕着露天广场的人,灌入衣领,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怎么回事?这么冷?”

  “哪来的风,船舱漏水了?”

  “谁拽我的脚?这床是老子花钱买的,滚一边去!”

  人们适应最初的黑暗后,睡在露天铁架上的男人一声惨叫。

  抓他脚用力拖拽的不是想抢占床位的人,而是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

  在他看过来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细凄厉的鬼啸。

  “救命啊!谁拉我一把!我的业币都给你!”

  可是所有人都疲于奔命,没人顾得上他。

  指甲在铁架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用力到油漆脱落,粉末塞进指甲。

  然而,旋即被拖入黑暗,只剩半声戛然而止的咀嚼声。

  随着众鬼到来,腐烂和腥臭味弥漫开来。

  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并存。

  幽幽的颤音在空中回荡:

  “留下来吧……这里才是归宿……早晚都是要死的……何必苦苦挣扎呢……”

  若有若无的蛊惑在耳边低语,勾起人们内心深处的疲惫。

  绝望的念头乍然而起,在脑海中回荡着:放弃吧!

  打地铺的人疯狂拍打着水泥墙,哭喊着,

  “放我出去!我不干了!我不要逆袭了!”

  回应他的,只有散发着腥臭的猩红长舌,啪得一声卷住他脖颈,将他往黑暗里拖拽。

  然而受骚扰的只有铁架床和打地铺的人。

  无头的身躯踉跄着撞到云皎所在的胶囊外,空洞的颈项对着她,血迹干涸后的铁锈味穿过薄板扑面而来,

  “看见我的头了吗?”

  云皎不咸不淡地撩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脸色,懒得理。

  头不就在怀里抱着吗!

  无头鬼闻到了人味,更加用力地撞击,抓挠着薄板,却无法突破那层薄板进来抓人。

  都是些没什么道行的孤魂野鬼,难为该隐一个个把它们搜罗起来。

  慌乱的人冷不防受到惊吓,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四处逃窜。

  整座广场陷入一片恐慌,求救声和尖叫声接连不断。

  一队身着古代铠甲的士兵走过,他们训练有素,飘过场地,没有参与这场围猎。

  极度惊恐的人们上前求救,士兵转过来,入目赫然只有半张血迹斑斑的脸,另一半是森森白骨,脸颊上还挂着荡秋千的眼球,吓得那人当场昏死过去。

  百鬼夜行,阴兵借道。

  “砰砰砰!”

  石头急促拍打舱门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崩溃大喊,

  “猫哥,救命啊!”

  他舍不得花钱睡旅馆,直接打地铺,现在后悔不迭,学人没学到底。

  得益于敏锐直觉,他在鬼爪伸向他时便清醒过来,睁眼便是经典中式恐怖女主角对着他吹冷气,吓得腿都软了。

  他倒是机灵,第一时间发现只有胶囊旅馆不受众鬼侵扰,便一路颤颤巍巍逃了过来。

  云皎放眼望去,他身后一个披着破旧褪色红盖头的影子飘来,露出裙下空荡荡的脚踝,凄声追问,

  “我的绣花鞋呢,是不是你拿了我的绣花鞋?”

  云皎坐起身,却误判了自己现在的身高,咚得一声撞在顶层壁板上。

  她揉着头,打开“棺材板”上的小窗口,低头弯腰,局促地半靠着墙壁,教唆着,

  “揍她!”

  声音懒散,与周围紧迫感格格不入,似乎那些鬼哭狼嚎只是些寻常噪音。

  石头和她大眼瞪小眼,像在消化她的意思。

  云皎挑了挑眉示意,

  “喏,来了。”

  被她冷静的态度感染,石头沉静一瞬,猛然爆发,一拳正中鬼新娘面门,

  “老子知道你鞋哪去了吗!谁害你找谁去!再骚扰老子,揍死你,让你魂飞魄散!”

  他又打又骂,怒气逼人。

  鬼新娘捂住盖头,嘤嘤嘤哭着飘开了,

  “不是就不是嘛,干嘛打我,我好惨啊,命好苦啊,好恨啊——”

  石头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拳头,缓缓看向云皎,

  “我居然能打到她?鬼不是没有实体吗?为什么我能看到它们?”

  他有一肚子话要问,直觉告诉他,这个淡定的疤脸男人就是能解答他所有疑问。

  反正睡不着,云皎蜷起长腿,窝在门口,

  “它不也能抓到你吗。”

  “可是……”石头挠了挠头,“这违背常识呀。”

  “你的常识适合正常世界,而这艘船,本身就不正常。”

  她目光落回石头充满困惑的脸上,

  “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虽然短暂地战胜恐惧,石头仍旧惊魂未定,站在胶囊旅馆旁不肯离去,云皎的镇定和从容让他觉得十分可靠。

  云皎叹了口气,问道,

  “你在怕什么?”

  “鬼啊。”石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云皎沉默一瞬,他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拧成了八字眉,又舒展开,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他追着揍鬼新娘的时候,越战越勇,恶向胆边生,顺便把纠缠云皎的无头鬼的头抢过来,凌空一脚当成球踢飞了,无头鬼踉踉跄跄地追头去了。

  “不过是一股带着执念的残存能量罢了。”云皎轻叹。

  也是被困在此地,无法轮回的可怜虫。

  有的甚至是老演员了,还是她小时候的熟面孔。

  B9的关卡是最简单的,这艘船上最可怕的是人,毕竟连鬼都能奴役。

  今晚这一切,只是某些上层人心血来潮,撤掉拘灵阵,观看底层人的惊慌失措,借此取乐。

  或许他是目前为止唯一说得上话的人,或许是慕临川残存的感性作祟。

  云皎多说了几句,

  “鬼怕恶人,它们也会怕。你比它更凶,更恶,它就得绕着你走。”

  她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小伙子,你得做好准备。随时更新你的认知。旧的常识,在这里会要了你的命。”

  石头怔在原地,听着这残酷的现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漫上脊梁。

  他缓了一会儿,面色恢复几分血色。

  注意到她人高马大的,缩在睡眠舱里,窝得难受,发问,

  “你为什么不出来和我说话?”

  “人鬼殊途,阴气会扰乱气场,总归对身体有害。我要睡觉了,晚安。”

  云皎目光悠远,看向远处有样学样的人们,壮起胆子群殴众鬼,风波很快平息下去,露出一抹欣慰。

  无论生存环境多么残酷,生命总在坚韧不拔地寻找着出路。

  石头心有余悸,一狠心,还在终端订购了一间胶囊旅馆,靠着四面围起来的壁板,寻得一时安全感。

  他留了个心眼,住在云皎附近,打算她起床时,他也跟着起。

  B9层的阴风阵阵,无数扭曲的鬼影在幽绿的光晕中穿梭,发出扰人心智的嘶嚎。

  楼上,潘多拉剧场内的放映厅。

  场地中心实时播放着B9层各个区域的全息投影实况。

  衣着华丽的贵客们慵懒地陷在沙发里,晃着酒杯,享用着夜宵。

  观看时,不满地吐槽道,

  “啧,睡铁床的那个,白天看着还挺凶,这就被剥皮鬼拖走了?没劲。”

  穿着丝绸长袍的男人胸膛半裸,撇撇嘴,语气失望,

  “还以为能多撑几轮呢。”

  他旁边的女伴掩口轻笑,指向另一个画面,

  “我讨厌那个龅牙妹,眼神躲躲闪闪的,看着就碍眼。希望无头鬼加把劲,赶紧把她清掉。”

  这时,画面切换到云皎和石头所在的区域。

  石头那惊恐万状拍门板的样子,引起了一阵嗤笑。

  “哦?吓成这样居然还敢反抗!”

  有人来了点兴趣,在面前的光屏上操作,

  “给他下个注,赌他下次百鬼夜行还能安全渡过。”

  然而,光屏上弹出一条冰冷的系统提示:

  【提示:目标对象尚未获得编号,无法锁定。系统暂不支持对未编号玩家进行精准投注。】

  “啧,忘了这是B9层了,连编号都没有的废物。”

  那人无趣地关掉提示,将注意力转向其他更有价值的目标。

  B9层那黑压压的人群,在上层人的认知里不过是耗材。

  他们不配拥有名字,甚至不配拥有一个固定称号,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会像泡沫一样迅速消失。

  蝼蚁不需要名字,在他们突破阶层后,才会得到上层社会勉强认可,赐予宝贵的编号。

  这个编号,在上层人眼中,也不过是从“废物”升级为“有点意思”而已。

  当黎明的模拟金光照亮,八点钟的钟声敲响,尽管依旧没有阳光,却驱散了人们的恐惧。

  鬼影也随之退去。

  幸存的玩家们如同褪了一层皮,精疲力竭地或躺或坐。

  昨晚那个睡在露天铁架床的龅牙女,此刻已不见踪影。

  两台机器保安正将淘汰者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拖走,只留下地上模糊的拖痕。

  B9层的幸存者,用一夜的惊恐和鲜血验证了此地的生存方式:

  在这里,想睡个不被鬼抓走的安稳觉,那20业币一晚的胶囊旅馆,不是选择,是活下去的必要支出。

  云皎起得很早,本想故技重施,去厨房干活蹭一顿早餐,可是却抢不过一夜未眠的人。

  昨天还被人嗤之以鼻的E级任务,今日成了抢手岗位。

  昨天还借口拖延,第一天要适应下环境,懒得动弹的人们,纷纷涌在广场任务终端前,争先恐后接悬赏任务。

  恐惧,是最有效的催款单。

  意料之中,云皎并不懊恼,拍了拍肚皮,看来今天得饿着肚子去干活了。

  她抬腿走向任务终端,一碗热腾腾的糊糊递了过来。

  “哥,早呀!”

  石头也是一夜没睡的人,他没抢到帮厨,也没抢到清洁工,只接到5业币放饭的活,好在附加奖励也是饱餐一顿。

  等云皎起床,他趁热给云皎刷了一份饭。

  云皎迟疑着没接,虽然钱不多,但这是他所有的积蓄。

  石头一把塞进她手里,笑容憨厚,揪着耳垂缓解烫手的刺痛,

  “救命之恩,可比这值钱多了。哥,给我个表达谢意的机会?”

  云皎接过,捏着鼻子灌下去,用袖子一抹嘴,豪气干云,

  “钱是赚来的,不是攒来的。走,大干一场。”

  “嗯!”

  石头兴致勃勃地跟上去,却见云皎只接了个D级任务!

  饶是救命恩人,也忍不住吐槽,

  “这就是你说的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