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拳撑不起,心承不住-《从遮天魔狱玄胎经横推诸天》

  李沉舟那只伸出的手,平平无奇。

  周围的弟子们一头雾水,搞不懂这算哪门子踢馆?

  握手言和?

  可他们的师父陈兴武,此刻却浑身汗毛倒竖!

  搭手!

  这是民国武林传下来的规矩,高手之间不想见血时“文斗”的法子!

  看着简单,就是握个手,可凶险真刀真枪干一场还邪乎。拼的是劲力入微、暗流汹涌的功夫,没练出暗劲,连搭手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那只年轻得过分的手掌,再想想刚才电话里大徒弟描述的那邪门一幕,陈兴武有些发怵。

  “暗劲…绝对是暗劲以上!甚至…”那个让他心肝发颤的猜测——“化劲宗师”——再次浮现!

  这他妈哪来的妖孽?!

  陈兴武脸上的凝重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啪!”

  一声轻响,如蚊蚋振翅,清晰得刺耳!

  两掌相触,所有弟子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

  明明只是简单的握手,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难道…这才是真正高手的门道?!

  刚一接触,陈兴武心中警铃大作,不敢有丝毫怠慢,丹田猛地一沉,脊柱大龙节节贯通,一股灼热的气血瞬间被催逼至掌心。

  暗劲勃发!

  掌下毛孔瞬间张开,凝练如针、灼热似烙铁,朝着李沉舟的手掌狠狠“刺”了进去!

  暗劲如喷针!

  这是他苦练二十多年形意拳,将明劲练透后,才摸到的门槛,是他压箱底的功夫之一。

  这一下,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蕴含了穿透皮膜、直伤筋骨脏腑的阴狠力道!寻常明劲好手挨上,轻则手臂酸麻失去知觉,重则内腑受创留下暗伤!

  陈兴武这一下毫无保留,他要看看,这深不可测的青年,到底是真龙还是纸老虎!

  随机!

  陈兴武脸色剧震。

  掌心相贴,陈兴武心头猛地一沉。

  没有筋骨相抵的实感,没有气血冲撞的激荡。他的透骨劲力,足以洞穿牛腹,可撞上去,竟嗤然一声。

  一片死寂的空!

  仿佛他毕生苦修的劲力,轰进了一片虚无!

  “嗬!”

  陈兴武喉间迸出一声短促惊音,瞳孔瞬间缩成两点寒芒。

  不信!

  劲力如巨锤擂鼓,阴柔透骨劲再次瞬间拧转,他臂上筋肉如钢丝绞缠,条条贲起,疯狂灌向那只温润如玉的手掌!

  三息!

  陈兴武浑身颤抖,竟冒着“白烟”。

  汗水!

  汗水硬生生从皮肉中榨挤出来,一渗出皮肤,便被体内气血蒸发,化作白烟。

  陈兴武面皮赤紫,皮下青筋根根暴凸,这是筋肉在皮下痉挛。

  他感觉自己倾泻的不是劲力,而是生命精元,每一股巨力轰出,都泥牛入海,反噬之力倒卷,让他感觉筋骨都要裂开。

  空气凝固!

  所弟子如坠冰窟,他们那位拳镇一方的馆主,仅仅三息握手,便从一座巍峨铁塔,坍缩成一口“血汗蒸炉”!

  浑身蒸腾白气,皮肤龟裂渗血!

  这种景象,不是比武,是献祭!

  是凡躯对抗天威的徒劳挣扎!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陈兴武双膝如遭重锤,轰然跪砸,那只手无力地滑脱,五指扭曲,抽搐不止。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兴武大口喘息,眸光灰败如朽木。

  他看向李沉舟,那张脸,依旧平静如古井,连一丝波动都没有泛起。

  陈兴武像一下子老了三十岁,嘴唇微动,嘶哑干裂:

  “服了……”

  “你的拳架是实的,劲,却是虚的。”

  “我的劲……打进去……像是打穿了影子……劲力……全散在了空处……一丝……都没落到实处……”

  他喉咙嗬嗬作响,像是破旧的风箱:

  “这拳理,早超了皮肉,山倾于前,你也能……色不变么。”

  “妖法?”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梗着脖子不明所以。

  袁彦青猛地扭头,狠狠剐过去:“闭嘴!”

  拳馆死寂,只剩粗重的喘息。

  袁彦青看向汗血蒸腾的师父,又落回那道那渊渟岳峙的身影:

  “看不懂?那就把眼珠子抠出来,胡言乱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汗,不是热出来的!是‘气守不住了!”

  “拳脚皮毛是壳,锁住内里那口滚沸的‘气’,才是真功夫!毛孔一松,气就泄,人就成了空壳子!”

  “师父…是拼尽了所有,连那口气都榨干了…才泄成这般模样!”

  他目光狂热:

  “这尊神…吹口气都能要你的命!再管不住舌头…就自己滚出去!”

  那弟子面无人色,踉跄后退,再不敢吭半声。

  李沉舟落在陈兴武汗血模糊的脸上,声音平淡无波:

  “承让。”

  陈兴武脸色灰败如朽木,艰难开口:

  “拳台规矩…我认栽…划个道吧…”

  几十年招牌,半生心血…此刻都悬在对方一念之间。

  金盆洗手?摘匾封门?

  这念头像毒蛇噬心,就算这青年不动手,拳馆若还立着,江湖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

  这脸…他丢不起!

  拳馆内,空气凝固。

  李沉舟眼皮微抬,视线越过陈兴武,投向大门上方那块乌木旧匾,声音不高:

  “招牌,摘了。”

  四个字,没有波澜。

  陈兴武剧震,脊背猛地绷直,又颓然塌下,眼中的光彻底熄灭。

  摘招牌!

  这是踢馆最狠的结局,比金盆洗手更绝!

  洗手是封拳,摘牌是抹掉他在这片地界存在的痕迹,是根子上的绝灭!

  他这半生心血,几十年打熬出的名号,弟子们的饭碗…顷刻间就要化为齑粉。

  拳馆内空气凝固如铅!

  众弟子脸色煞白,有人拳头捏得死白,牙关咯咯作响,却无人敢发一言。

  袁彦青指甲陷进掌心,心如死灰,这位要的不是师父的命,是他们形意拳馆的魂!

  绝望!沉默!

  李沉舟再次开口,依旧是那平淡无波的调子:

  “换一块。”

  陈兴武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摘了…换一块?什么意思?

  李沉舟视线投向拳馆大门上方那块牌匾,他伸出一根手指,遥遥一点:

  “那匾,太沉!你的拳撑不起,你的心承不住。”

  声音不高,却如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