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什么命这是-《辽西夜行人》

  眼见得自己面前那扇门连同门框还有上面窗户上的玻璃上的绿意一阵浓似一阵,瞎子和大个儿心头上的惊骇也随之骤涨,两人不由自主地同时向后退到墙边,紧紧地贴墙而立,大个儿抬起右手用手背在两个眼皮上用力蹭了几下,问瞎子道:“这才几天不见,张弛怎么变得这么神神道道的?”瞎子快速地咔吧着两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回答道:“不是,大个儿,你没发现他的脸不像前几天在山庄里见到时那么黄了吗?估计又是吃了什么药了,可药量没把握好,吃多了!”大个不屑道:“瞎子,你就胡诌八咧吧!还药吃多了,你就给我解释一下,这绿啦吧唧的东西他是怎么弄出来的就行!”瞎子哼了一声,还要再胡乱编上几句,猛然听见门内响起一声怒喝:“把那东西吐出来!”跟着就是一声金属物件儿掉在地板上的铿锵声,瞎子和大个儿被吓了一跳,却牢记之前张弛说的他不出来不许任何人进去的话,只好站在原地不动,担心地看着门上正渐渐淡下去那层绿色。

  宋处长那一行人也听见了这个房间里的叫喊声,都把目光向这个方向看过来,挡在他们身前的胖子回头看了一眼瞎子和大个儿,急忙对两个白衬衣说道:“两位领导,除夕夜热闹点儿还不好吗?就是可惜了我亲自掌勺的那几道大菜,我这个掌勺的一口也没吃上,要不是陈先生和张弛两个听说厅里出了这码子事儿一定要立刻赶回来,我还真想着能多腾一会儿就多腾一会儿,起码先祭了我着五脏庙再说!”宋处长也开口对两个白衬衣中的一个说道:“郑厅,刚才京城特勤局又打来了电话,说是还联系不上申老和秦老两位,霍主任他们几个的伤势并无大碍,医院里就能处理,另外几人的情况有点特殊,恐怕......!”

  胖子注意到,宋处长说到这里时停顿下来,眼神儿还和他打了个对光,胖子马上心领神会,轻描淡写地说:“宋处长,要我看,你和两位领导都无需多虑,有陈先生和张弛在,霍主任和他的那些手下马上就能生龙活虎一样,这不,他们两个 一回来,就投入到了救死扶生的事业当中去了!”郑厅若有所思地盯着胖子的那张大脸,突然问道:“老杨,申老和秦老两位好不容易来我们辽省一趟,怎么这么着急回去?就连我出面邀请他们来二位来省厅坐上一会儿都没答应,那个东西对他们真那么重要?”胖子闻言一愣,郑厅也不多言,伸手指了一下前面不远处那扇绿意萦绕的房门,又说道:“听霍主任的意思,申老和秦老对张弛十分不满,说好端端的一件东西,被张弛弄走了至少三成,余下的功用大减,至少得再养上几年才能恢复个一二分,我们这些人孤陋寡闻,能不能给我们说说那东西到底是啥?让见多识广的申、秦两位这么宝贝!”

  胖子听出郑厅的语气里似乎藏着一股怒意,便小心地斟酌了一下字眼儿,笑着回答道:“郑厅,您事务繁忙,有些东西,让我们这些人去弄去办就好,姓申的老...哦,申老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够漂亮,太功利了,那东西,至少得先拿到省厅里来让各位领导过个目,再商量一下能否由他们带走,说实话,我也是真有点儿气不过这两位的做派儿!”郑厅板起脸,对胖子说道:“京城特勤局还想着把陈先生和张弛两人都弄过去,这事儿,恐怕还得研究研究!”胖子立马舒了一口气,埋怨郑厅道:“郑厅,您说话就不能直说吗?非得绕来绕去的!吓得胖子我出了一身的汗,您瞧,我这衣服可都湿透了!”

  郑厅和另一个白衬衣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微微一笑,郑厅又说道:“老杨,你这身汗可别往我身上赖,真以为我们这些外行不了解你们这些能人异士各自身上的本事?不瞒你说,因为最近辽省的异常事件越来越多,我们省厅已经决定,陈、张两人不放不说,还会跟京城协调一下,把你也留在我们省厅里,不知你意下如何?”胖子哈哈一笑,看着宋处长说道:“宋处长,以后就在你的手下干活了,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嘴下留情啊!”宋处长和郑厅他们相视而笑,刚想对胖子表示下热烈欢迎,就听大个儿卧槽了一声,只见他和瞎子对面的房门的被猛地拉开,一个满身满脸泛着斑驳绿意的年轻人从里面撞了出来,他身后又跟出来一人,正是张弛,只是此刻张弛面目呆板,在门口站定,微微闭起来的双眼中透出一股狠意,紧紧地盯着那个年轻人的后背,年轻人从门里撞出来后,脚下不停,径直朝胖子他们这一伙人的方向冲了过来,看见胖子后,就在他身前停住脚,张牙舞爪大喊大叫道:“我姥爷姓申,那东西是他的,也是我的,你凭什么弄掉那么多?说!你凭什么?”

  宋处长急步向前,挡在郑厅他们几人身前,看着这个年轻人黄一块儿绿一块儿的面皮,再听着他嘴里咆哮而出的那句话,都有些吃惊地看向胖子,事发突然,胖子也有些愣住,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问那个年轻人道:“你等会儿!你说姓申的老家伙是你姥爷?”年轻人像是没听见他的问话一样,依旧挥舞着两条胳膊,重复地叫着那句话,胖子眯着眼睛想了想,猛然回过味儿来,他看了一眼站在那个房间门口的张弛,立即明白方才在房间里怒吼出声的正是这个年轻人,看来是把张弛惹恼了,便上了他的身,控制住了他的一举一动,胖子盯着躁动不已的年轻人,暗暗摇头叹息一声,心道:“京城特勤局的名头,这下子可被你糟践得不轻,姓申的老家伙倒是瞒得结实,把自己的外孙子弄进了局里,霍主任估计也是不知道,听他这个外孙子话里的意思,难道姓申的打算把那根小木棍儿据为己有?可剩下那几样呢?”想到这里的胖子,不免有些替张弛和陈敬感到头疼,姓申的老家伙向来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必然会想方设法地把张弛弄到自己身上的那些木性东西弄回去,再加上那个姓秦的,说不定还会有明里暗里的厉害人物出手相帮!

  瞬间有些头疼起来的胖子伸出右手搭在年轻人的左肩上,轻轻拍了拍,突然间五指用力捏住他脖子侧面的大筋上,年轻人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一样地一副癫狂模样,慢慢就觉出了疼痛,脸上神色显得稍微清醒起来,胖子探头把自己的嘴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丢姓申的老家伙的脸我不管,丢局里的脸,你胖爷我不介意把你的一缕人魂揪出来玩玩儿!你接着说说,你姥爷打算怎么用那几样东西?”年轻人半明白半糊涂地答道:“我姥爷早就说过,这五样东西, 有三件在辽西,两件在长白山里,等凑齐了,就给我摆下个阵法,凭我的天生体质,只要在阵法里忍耐个三年二载,就能功法大成,阴阳双界穿透自如!”胖子听他说完,忍住心头大惊,又问道:“你姥爷费这么大功夫,就这点儿盼头?”年轻人却闭口不言,胖子松开抓着他大脖筋的右手,年轻人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轻轻揉了揉,忍不住疼地咧了咧嘴,问胖子道:“胖叔,你抓我脖子干嘛?”胖子试探着问:“你姥爷啥时候过来找你?”年轻人低下头,随后又猛地抬起,和胖子对视,笑了笑,说:“胖叔,他为什么要来找我?”说完,转身就向他撞出来的那个房间走了回去,经过站在门口的张弛身边时,还笑着说了声多谢。

  胖子转身面对着被宋处长护在身后的郑厅他们,说道:“张弛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刚学会救人的法子,冷不丁的有点儿控制不住火候,把这个年轻人弄得有点儿疯疯癫癫的!”郑厅点头,附和道:“幸亏有你老杨在,不然的话,不定又得出了什么乱子,哦,对了,老杨,你说申、秦两位真回京城了还是还在我们辽省的地界里?”胖子笑着答道:“听了申老外孙子方才说的,我还真有点儿把握不准他们两位的动向,不过,要是还留在辽省的地界,那几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日本人倒不用咱们急着去找了!”郑厅沉吟了一下,冲胖子点点头,绕过他身边,朝张弛走过去,仍然站在门口的张弛受职业本能的驱使,立即立正站好,目光和郑厅对视,郑厅站在张弛身前,人人真真地把他上下看了个遍,也不避着瞎子一旁的瞎子和大个儿,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张弛,把你从市局重案组弄过来,也不知是害了你还是成全了你,可不管咋样,我都相信你还是当初那个你,记住,我和宋处长他们,还有你之前在市局里那些同事兄弟,永远会做你和陈先生的后盾!”

  张弛本来严肃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却没说话,只是把右手慢慢举起到额边敬了个礼,郑厅郑重回礼,放松了脸上的表情,伸出手,在身旁的门框上摸了摸,抬起手指看了一下,说道:“刚才离的那么远看着还绿得扎眼,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都没了!”瞎子在旁忍不住插口道:“不是,郑厅,您要是好奇的话,咱们让张弛当面给演示一下,这绿啦吧唧的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郑厅瞅着瞎子笑道:“你就是那个外号叫瞎子的,他叫大个儿,你们两个,在省城公安口里,和你们的钟组长可是大名鼎鼎,怎么,使唤人的法子这么明显吗?你的好奇劲儿可早就从你的眼神儿里暴露出来了!”大个儿嘿嘿笑道:“郑厅,瞎子就是觉得自己不好张口,才想借着您的名义让张弛露一露他的本事呢!”郑厅摇头,说:“我听霍主任给我讲过,张弛的那个本事要是真露出来,咱们非得原地趴下不可,这事儿,我还真不上当!”说罢,他收起笑容,看着张弛说:“乌家兄弟两个隐身多年,从几个月前又开始露面后,就一直没消停,桩桩件件你和陈先生两个都谙熟在心,藏在他背后的那人,经过各种手段的侦查,目前只能说是有了一点儿眉目,你和陈先生他们现在最紧迫的任务,就是把他们兄弟两个捉拿归案!”张弛点头,忽然开口问道:“魏见秋怎么办?”郑厅一点儿不犹豫地答道:“生死不论!”

  宋处长和胖子虽然没跟过来,却也支棱着耳朵听着郑厅和张弛的对话,听见郑厅口中说出生死不论这几个字,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胖子低声道:“宋处长,拦住你们的那个阴魂和那两条死癞皮狗当时没跟着乌家哥俩还有魏见秋跑一个方向?”宋处长心有余悸地回答道:“老杨,我们是听了老郝的建议,把魏见秋从地上转移到楼上的,按老郝的说法,乌家老二前两天晚上在地下被陈先生打跑后,一定以为咱们觉得地下仍然安全就把魏见秋仍然关在地下,老郝的打算是,由他在地下配合巴队长摆下的令旗阵法,把乌家兄弟留住一会儿,然后霍主任他们立即带人下去,上下围攻,把他们两个拿下,可没想到的是,乌家哥俩这次竟然带了帮手,一个在楼西侧做法让霍主任的几个手下不能动弹,一个跟着乌家兄弟两个隐在雾气里堂而皇之地上了主楼的三楼,直奔关魏见秋的那个房间,他们两个把霍主任几人打伤后,就裹着魏见秋从楼里退了出去,那一魂两狗却藏在楼中暗处,等我带人下来,便拦在我们身前,幸亏巴队长和老郝跑上楼来和它们对上,我们这几人才没受伤,那一人两狗的阴魂退走后,巴队长和老郝追了出去,却没追上,只说是冲西面去了,对了,巴队长还说,楼下除了一个女人,还有个视门锁如无物的一个小孩儿!”

  胖子思忖了一会儿,说道:“魏见秋和乌家兄弟现在是师徒关系,他们之间一定有寻找对方藏身之处的法子,所以才没去地下。”宋处长点点头,说:“也只能这么想,不然的话,总不能说厅里出了......!”胖子明白宋处长没说出来的那两个字是啥,却也不便搭茬,只是安慰道:“宋处长,看你脸色还不太好,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儿恢复!”说罢,他指着身边阳面的那个房间示意了一下,也不管两人身后那几位,胖子带头推门而入,却看见陈敬在靠墙的沙发上仰面而坐,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霍主任和他的那几个手下却都站在地当中,一个个歪着脖子,动都不能动,胖子眼尖,看见几人的后脖颈上各自扎着几根银针,听见胖子和宋处长进来的动静,侧身而立的霍主任脸皮抽动,好像要跟胖子说话却张不开嘴,胖子和宋处长面面相觑,不知道陈敬又在搞什么鬼,胖子凑近霍主任身边,仔细地盯着他后脖颈上的那几根针,刚想开口问他怎么回事儿,沙发上的陈敬突然说道:“你们京城特勤局的人德行够低劣的,姓霍的大小也是个主任,竟然趁我给他的手下治伤的功夫,偷偷地在我的背包里翻来翻去的,没办法,只好用对付小偷的法子,先让他们老老实实地站个几天再说!”

  宋处长和胖子一齐看向霍主任,霍主任却用力闭上自己的双眼,不和他们进行目光交流,宋处长走到陈敬所坐的沙发那里,在他身旁坐下,问道:“霍主任拿走您的什么东西了吗?”陈敬嘁了一声,答道:“他想得美!真以为我不防着他们,那东西早被我埋起来了,哦,对了,我好像忘了我把它埋哪儿了!”说着,一脸嘲笑地看着又睁开眼睛正细听他说话的霍主任,胖子咬了咬牙,感觉自己面子上实在有点儿受不了,便冲着霍主任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向门口就走,张弛却推门而入,说道:“林道长打来电话,说丁振武不听他的劝,执意要去咱们发现那两个狗影子的山坡上看个究竟,人已经出门了!”陈敬转头看了宋处长一眼,说:“丁振武这是想着循狗踪找人迹,盼着能找到他师父魏见秋的下落,这人,倒真够孝顺的,也是难得!”胖子抹了一把脸上和胸腹上的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什么命这是,大除夕的,来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