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再叫一声哥 上)-《辽西夜行人》

  刘星星跳起来一个头锤儿,顶在崔可行的胸口,这一下子,把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崔可行又弄了个腚墩儿,刘星星咧着嘴,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儿,叫道:“姓崔的,有能耐你再起来!”崔可行抬眼看着鼻青脸肿的刘星星,不屑道:“你往后退两步,我就起来!”刘星星不上当,使劲儿睁开自己被崔可行的几个电炮打得肿起来的两个眼皮,发现崔可行两手拄地,正偷偷把屁股蹭在地上往后挪寻机起身,急忙往前凑上去,得意地晃着自己的大脑袋冲崔可行示威。

  崔可行的脸上突然显出吃惊的神色,同时右手举起指向刘星星的身后,刘星星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崔可行嘿嘿冷笑,趁机费力地翻身爬起,刘星星见那两个客服仍然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两个,知道上当,马上转回头来,崔可行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眼前,刘星星急忙缩脖子躲过,身子一闪就绕到了了崔可行的身后,肩膀一耸,往崔可行的后胯上猛顶,崔可行猝不及防,被弄了个趔趄,挣扎着站稳,转回身,正好瞧见一个女客服胸脯挺得高高的,张开双臂就迎着他扑过来,身形十分婀娜多姿。

  刘星星突然消失不见,崔可行明知道不对,可还是不好意思往对方身上招呼,只好不停后退,眼见自己已经退到楼梯间里,心里一急,忍不住挥起右手冲那个女客服的脸上拍了过去,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右手从对方的脸上轻飘飘地一透而过,如同打中了空气,一点儿迟滞都没有,崔可行心里叫了声苦,来不及向后退,女客服已经把脑门儿对着他的脸部撞过来,崔可行把心一横,不躲不闪,眼睁睁地看着,却不料,眼前一花,女客服的身影消失不见,刘星星抬起大脑袋,冲他不怀好意地一笑,随后便恶狠狠地顶在他的胸口上,崔可行一口气被闷住,又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刘星星上前一步,抬脚就往他脸上踢过来,崔可行不及闪躲,只好把两眼一闭,等着挨踢,不料,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如同放了个大炮仗一样,震得两人同时一惊,上下两节楼梯上那两个客服身子慢慢倒在台阶上。

  刘星星像是从梦里惊醒,目瞪口呆地看着崔可行,慢慢把自己踢出来的右脚放下,问道:“老弟,你坐地上干嘛?这么凉,也不怕痔疮犯了?”崔可行也如同神智刚刚清醒,反问道:“那个,哥,你跟谁打架了?弄两个那么大的乌眼青!”两人一齐惊疑不定地瞅着对方,突然同时叫道:“不对!”刘星星掉头就往楼梯间外走,嘴上同时说道:“老弟,听哥的,这里邪劲儿太盛,快走,咱们还是回外面等着!”崔可行答应一声,也抬脚跟上,刘星星却突然停下,小声说道:“门外面站着的,是不是姓乌的?”崔可行听到姓乌的这三个字,心里一抖,急忙从楼梯间的门口探出头,看向酒店的大门那里,果然,有一个人正站在门外台阶上,抬头对着楼上的来回看。

  崔可行缩回头,对站在身边的刘星星快速说道:“我没见过姓乌的哥俩的真面目,不过......”刘星星立即接口道:“没什么不过,老弟,哥不骗你,今天凌晨的时候我和他差不多是面对面地见过,就是他,想不到,他也来凑热闹了!”崔可行犹豫着道:“不过,那个,哥,姓乌的哥俩是双胞胎,你能确定这个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刘星星的两个眼睛一下子瞪大,朝着门外那个姓乌的细看,可最终还是摇头,说:“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他来这里,肚子里肯定没憋好屁,咱们得想个法子,不让他上楼!”崔可行想了想,为难地说:“咱们总不能出去拦住他,跟他说今天酒店不营业吧?”

  刘星星微微晃了一下大脑袋,突然说道:“老弟,我有个法子,不过,用不上你露面,上楼还是去地下一层,你自己选,反正把自己藏好就行!”说完,不等崔可行回话,两手在自己的小腹前用力拍了几下,嘴里念叨了几句,抬脚就从楼梯间走了出去,崔可行急着想要把他拽回来,伸出去的手却抓了个空,刘星星已经变成另一副模样,回头冲他看了看,还使了个眼色,崔可行呆住,他看见了一张和门外那人几乎一摸一样的面孔,走起路来还跛着一只脚,崔可行偷眼往大门那里看去,就见那个姓乌的已经走近门口,正要伸手把门推开,他无奈地把楼梯间的门迅速关好,抬头看了一眼往上去的楼梯,正要往楼上走,心中念头一闪,转身向地下一层摸下去。

  酒店外面的人正是乌老大,台阶下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躺在后座上一动不动,乌老大扭头冲出租车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娘的,你才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你全家都是!”骂完,走到门前,伸手推门,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弟弟乌老二正站在大堂里朝他看过来,乌老大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心头却火起,怒冲冲把门推开,直奔他弟弟,他弟弟盯着他半截左边空荡荡的半截衣袖,明显楞了愣,脸上突然带了笑,对着他叫了声:“哥!”乌老大一下子站住脚,也愣住,半晌,才又抬脚往前走,同时小心地打量着他弟弟的脸色,嘴上答应了一声,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他弟弟却不等他走近,对他一摆手,说:“哥,你来干什么?”乌老大迅速抬起右手,往两边的眼角分别抹了抹,突然发火道:“听说你闯进省厅去找魏见秋了?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怎么的?过来的路上,我抢了司机的手机,问了一下姓吕的,才知道你没事儿,又按他给的地址找到这里来!”嘴里说着,眼瞅着他弟弟皱起眉来,还向后退去,脸上明显露出嫌弃的意思,乌老大心里一沉,刚要发怒,他弟弟却抢着开口问道:“你给姓李的打电话了?”乌老大怒哼一声,答道:“不给他打还给谁打,那个死不要脸的废物,一有麻烦,就自己躲起来,让咱们给他揩屁股!”他弟弟似乎还要再问,却没想好怎样开口一样,乌老大不耐烦,抬手指了指楼上,问:“离着老远,就看见这里阴气冲天,那两个南蛮子公母俩,事儿快成了?”他弟弟犹豫了一下,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乌老大低头想了想,忍不住说道:“那啥,你把我自己扔在小道观里,我当哥哥的,虽然心里十分不得劲儿,可你刚才叫了我几声哥,那点儿不得劲儿,屁都不算,我心里盼了这么多年,没白盼!老二,再叫一声哥,让我听听!”他弟弟眨了眨眼,十分干脆地一声哥字脱口而出,乌老大哎了一声,说:“走,去楼上看看他们他们的阵法,让哥哥我也开开眼界!”嘴里说着话,两眼却微微眯起来,往他弟弟的两条腿上看去,同时往他身前凑过去,他弟弟又向后退了两步,说道:“什么阵法不阵法的,他们的东西看了闹眼睛,不看也罢,要不,哥,你先走,还去小道观那里等我!”嘴上说话的同时,还把两手在身前不自然地拍了两下,乌老大点点头,答道:“行,你说啥是啥,你哥我不一直都是听你的吗?”做出转身欲走的样子,两脚往地上跺了跺,一股黑雾瞬间从他的脚底涌起,直接裹向他弟弟,乌老大狞笑一声,喝道:“你千算万算,没想到我弟弟瘸的那条腿,跟我的正好相反吧?”身子往前疾冲,探手就向这个装成他弟弟的人胸前抓来。

  乌老二见陈敬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心中警惕,一边把棍子在地板上轻轻点了几下,一边向后退去,说道:“陈先生,这里的事儿,不管是啥,还真跟我无关,我只不过是来歇歇脚,不过,我还是多言奉劝你一句,别把手往里面插,不然的话,断手断脚都是轻的!”陈敬低头瞅了瞅地板上渐渐升腾起来的一团团黑雾,摇头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还真就得把手插里了,我看看,谁有断我手脚的能耐!”乌老二把棍子在手里摆了摆,让自己的下半身藏在黑雾中,笑着道:“陈先生,你太自信了,这世道,可没那么简单!我只能说一句,不是谁,而是谁们!”手里的棍子倏然斜着往前一挑,一团黑雾挡在两人中间,陈敬向前迈上一步,把手探进黑雾里搅了搅,黑雾向两旁飘散开,乌老二却已经消失不见。

  陈敬盯着身边的黑暗看了看,竟然察觉不出乌老二的丝毫身形,他立即转头,那个矮子还躺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板上,不过好像已经缓过气儿来,正用胳膊肘撑着身子,想要起来,见陈敬看他,他一双仍然猩红的眼睛一边和陈敬对视,一边又往地板上到处找来找去,最后目光落在那个冰坨上,他悲鸣一声,愤然跃起,对着陈敬就扑过来,陈敬身形一闪,右手已经抓住他左肩,顺势一拉再向左一带,矮子收不住脚,一不做二不休,一头撞进陈敬得怀里,右手里的小刀对着陈敬胸口直插而下,陈敬右手抓着他的左肩肩头不放,左手在身前一撩,捏在矮壮男人右手的手腕上,底下右脚早已抬起,踩在矮壮男人的右脚脚踝前面,矮壮男人急忙甩动左肩,右手也用了个巧劲儿一扭一翻,想要从陈敬的抓握中挣开,陈敬任他挣扎,两条胳膊同时一抖,随后右脚狠狠斜着向下一跺,矮壮男人惊叫一声,抬眼惊恐地看向陈敬,两条胳膊软塌塌地耷拉了下去,脚踝处跟着一声脆响,右腿立马吃不住劲儿单膝跪地,陈敬说道:“有些话还要问你,先留你一命。”挥起起右手就要把他拍晕,猛然间,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身后跟着响起一个女人的吟唱声,陈敬的脑子突然感觉一阵迷糊,右手不由自主地放了下去,他强挺着转身,循着吟唱声,一眼看见西侧走廊里,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身影正朝着他迅速移动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青白的脸上赫然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而走廊的深处,跟着响起几声棍子敲打地板的声音,陈敬虽然头晕欲倒,还是确定,这个女人的身影之所以模糊不清,是乌老二藏在后面捣鬼,陈敬忍着突如其来的恶心欲呕的感觉,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儿,趁着脑子瞬间清醒的当儿,转身挥手下拍,没想到,手下落空,他低头一看,矮壮男人的右手搭在一个小孩儿的肩膀上,蜷着右腿向走廊东侧一蹦一跳地逃了过去,陈敬心中怒火升腾,不顾自己双脚落地不稳,就要追上去,身后女人的吟唱声一下子变得尖利了许多,他终于憋不住,一口吐了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蹲在地上。

  女人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停下,似乎仍然不敢靠他太近,吟唱声停下,口中却又开始念诵咒语,发声铿锵有力,字音像是一个又一个音符一样跳跃在空气中,一字不落在钻进陈敬的耳朵里,直冲他的脑仁儿,陈敬脑子越发感觉迷糊,一下一下呕着停不下来,不过,他还是敏锐的觉察到,一股阴冷正靠近他的后背,他用右手费力地抓住自己的左手腕,两根手指挣扎着伸进衣袖里面,从绑在小臂上的口袋里面拽出两根银针,也不管粗细,抬手把其中的一根扎到自己的右耳后面,另一根紧紧捏在手里,那股阴冷此刻已经附在他的身上,陈敬猛地站起,把手上捏着的银针扎进自己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缝隙中,同时大喝一声,转身对着那个女人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冲了过去,那个女人见机不对,立即把口中的咒语一变,怀中抱着的小孩儿两只光着的小脚在她身上一蹬,迎着陈敬反扑,陈敬暗道来得好,脚下一晃,让过小孩儿仍然冲向那个女人,小孩儿尖叫一声,竟然在半空中反身扑回,陈敬左脚落地为轴,身子向后急转,左手朝上伸出,正好抓住小孩儿的脖子,手上一紧,小孩儿连叫声都没发出半声,便成了一团黑黑的焦炭,陈敬也不转身,随手就把那个小孩儿向身后扔出,他把左手和右耳后面的两根银针先后拔出来,捏在手里,这才转身看向那个女人,女人正把被他弄成一团焦炭一样的小孩儿抱在怀里,大声哭嚎起来,陈敬冷哼一声,抬脚就朝她走过去,冷不防中,女人的身后,乌老二的那根棍子又疾伸出来,直戳他的面门,陈敬只好向后退开闪避,耳中听见乌老二的脚在地板上连着跺了好几下,接着啪地一响,女人的哭嚎声立时停止,一团黑雾把女人包裹住,乌老二笑了一声,说道:“陈先生,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