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开卷勘破槛外人-《痛酒狂诗少年,剑道人间红颜》

  李木木虽然一时间没有掌握其中规律,但是他一直没有停下脚步。

  天无绝人之路,只管走,总有希望。

  这是一座很有特色的迷宫。

  它不仅在不断变化,而且似乎没有边际。

  它没有提供任何提示,却也不作任何约束。

  李木木不禁想起杨萧萧曾跟他提起的那座太初古阵。它无边无垠,无始无终,正如儒家圣人所说的一样,“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胡楼主说过,这座迷宫出自那位改经人之手。

  他不禁再一次感叹改经人通天彻地的手段。

  这种借道近道的东西除了那四个缥缈之境的绝顶,世间就再也没有窥探门道的机会。

  只是借道近道仍不是道本身。

  也就是说,这里终究还是一座人为造物。

  这一路走来,李木木在问心中窥见了过往将来,在湿州屯兵城外落月沟里历经了死生轮回。

  他确认了一件事情--人力有限。

  一个人,纵使登临改经人那等境界,面对混沌一般的大道仍有诸多无奈。

  所以迷宫既是人造,那么终有力不能及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复而速行。

  龟息遁山秘法能借虚空之力躲避因果算计,因此速度极快。

  然而却不及御剑,剑仙的剑,快到了极致。

  李木木两种手段都试了,可是仍看不到迷宫的边际。

  他仍不放弃,因为他没有这种习惯。

  况且,他还有遁地兽。

  遁地兽的臀部又多出四道醒目的烙印。

  这说明他至少又前行了四十万里。

  加上之前前来北域耗费的次数,遁地兽的九条命几乎已经耗尽。

  前路仍遥遥无期。

  于是他第一次低头,看向脚下。

  脚下是水,无边的静水,似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花白凌乱的发须,腐朽不堪的衣衫。

  李木木愣了一下,又抬起右臂。

  衣衫果然如同草木之灰一样残破,那干皱的皮肤更像是风干的鱼皮。

  他很清楚记得自己进入迷宫之中也不过数个时辰。

  可是眼前一切都告诉他已经历经千秋。

  李木木又看了一眼水中的自己,这时他注意到了头顶的东西。

  于是他第一次抬起了头,看向天。

  天上是星空,白日星空,烈日与皓月并行,诸多星辰清晰得像一颗颗摆在眼前的明珠。

  李木木恍惚了。

  他忽然明白,摧毁他的衣衫与肉体的或许并非岁月,而是这里独特的环境。

  “星域之外,那片不适合居住的星空。”

  只是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哗哗哗哗哗哗。

  落雨了,美丽的太阳雨。

  雨水落在脸庞上,冲洗着他的混沌,洗涤着他的灵魂,滋润着他的肉体。

  彩虹挂在眼前,圆形的彩虹。

  其实这时候雨并没有停,只是小了一些,轻了一些,白了一些……

  直到它终于落在李木木的鼻尖,他才发现这不是雨水,而是雪花。

  彩虹还在,阳光还在,雨水还在,雪,也还在。

  “那是一座活着的迷宫。”

  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原因,胡楼主的这句话忽然如同浮木一样在他识海中浮沉。

  李木木悟出了这句话的第二层含义。

  人们口中的活着从来都不仅仅是生长、是变化,还有可能。

  “可能”是一个伟大的词汇。

  允许即是可,被允许即是能,可是如何一切都只在被允许之中存在就不是活着,而是没有死。

  没有死与活着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活着的会打破常规,把不被允许的东西化作可能。

  就像风雨阳光与彩虹飞雪齐落,就像烈日寒宫与陨石飞星并行。

  循规蹈矩的东西属于活着,突破常理的存在也属于活着。

  李木木哈哈大笑起来。

  他居然忘了一件一直被提起又一直被忽略的事情。

  “这座迷宫出自那位改经人之手。”

  改经人,本就是突破常理的存在。

  连九泉那位无名守护者都不得不感叹,改经人是一种“不合乎可能”的存在。

  他是圣裔人却为妖族谋一份存在,他是书生却干着焚书坑儒的事情。

  这样的人,不能以常理推测。

  心念至此,李木木哈哈大笑两声,忽然御剑头朝地脚朝天刺去。

  “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大道无形,可能与不可能都在其中。

  不可能的脚下,果然大有洞天。

  胡楼主给的地图上当即出现一个大红点,那是由地图上所有的粗红线交汇而成。

  大红点出现之后,地图上所有的细红线交汇而成一个小红点。

  两者之间,一条紫线勾连,上面还有醒目的箭头指向。

  这地图终于不再是无字天书。

  也就在紫线出现的一刹那,一股无形的关联立即落在李木木身上。

  以他如今的境界,他很容易认出,这股力量正是因果牵连。

  也就在这时,大红点所在那头,一个衣着朴素却不掩绝代风华的女子缓缓抬起眼眸。

  一道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

  “他还是来了,而且没想到会这么快。”

  “鹤老,木儿他……”女子开口道。

  虚空之中似有人回眸,女子却没有继续说。

  重重叹息声随即而来。

  “情本枷锁,何必贪恋?”仍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如果不是当年圣裔那家伙,夫人的成就必然已经超越老奴。”

  女子没有说话,双眸只是遥望着不知尽头的远方。

  当她感知到老者离开之后,方才轻叹一声,“合掌静问心中事,开卷勘破槛外人,自古以来,无人能真正断守相兼。”

  她沉思片刻又忽然欣然笑道:“其实又何须执着断守?”

  李木木同样感知到了自己母亲的气息,这种母子之间的牵绊因果,生来就有,死后不消。

  他的剑心随即出现的波动,御剑的速度却是更快。

  地图之上,两个红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那一道刻在骨子里的气息越发浓烈,他的剑心波动得越发厉害。

  人一心急就会忽略一些事情。

  李木木急了,所以他忽略了胡楼主的提醒,“活人里面,最需要注意的是那位半步圣人境的邋遢老者。”

  他的面前的确出现了一个老者,一个邋遢老者。

  他的手里还有一柄剑,一柄极为漂亮的剑。

  剑与人对比强烈,剑与人,相得益彰。

  就像阳光暴雨共飞雪彩虹齐落,就像寒宫烈日同流星陨石并行。

  这很显然是一个突破常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