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冰冷的意念,一闪而逝。-《玄幻,仙帝也是我弟子》

  死寂重新笼罩洗剑池,粘稠的污秽不再沸腾,只余下镜面般的平整,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天空。那曾经撕裂空间的锚定点已然消失,只留下些许扭曲的波纹,证明着那扇“门”曾短暂存在。空气里弥漫着深渊特有的腐质气息,混杂着仙王金血独有的淡金色泽和焦糊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

  苏沉紧紧攥着那枚青铜戒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戒指冰凉,古朴无华,内圈那道曾迸发银芒的纹路彻底隐去,仿佛刚才那尊一击惊退诡异造物、又护住他们所有人的青铜身影只是一场幻觉。

  但他知道不是。掌心残留着那青铜神光洒落时的微弱暖意,以及…那尊存在消散前,直接烙印在他感知深处的、断断续续的碎片意念。

  【守…护…此…地…】

  【等…待…】

  【…力…量…归…来…】

  那意念冰冷、机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与宗主林漓平日的神念传音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件拥有既定程式的古老法器。

  “苏长老…”云渺子在一名弟子的搀扶下,艰难走近。他胸口那可怕的创口仍在渗出淡金血沫,气息萎靡不堪,原本睿智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与难以掩饰的惊悸,“方才那…究竟是…”

  他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幸存仙王的问题。寥寥十余人,个个带伤,道基摇曳,仙躯残破,他们倚靠着残存的断壁或彼此支撑,目光都汇聚在苏沉和他手中的戒指上。那尊青铜之人的出现与消失,太过诡奇强大,其力量属性既非纯粹仙元,也非深渊污秽,更非那冰冷造物的绝对秩序,却似乎能强行汲取、统合这一切,爆发出斩裂一切的威能。

  苏沉默然片刻,缓缓抬起手,将戒指展示于众人眼前,声音沙哑干涩:“此物,乃宗主贴身之物。”他没有过多解释,也无法解释。“方才降临之力,借青锋残骸为基,引动未知召唤,其源…或与此戒有关。”

  他没有说出那冰冷的机械音和碎片意念,此事太过蹊跷,牵连可能极大,在宗主归来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诡异造物…”另一位失去一臂的仙王喘息着开口,眼中残留着被“净化”锁定时的大恐怖,“它逃了…它最后…”

  “它传递了信息回去。”苏沉打断他,语气沉重,“它看到了这枚戒指,看到了那尊青铜守护者。此事,绝未结束。”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沉了下去。那冰冷造物所代表的未知威胁,其恐怖程度,甚至可能远超脚下这沉渊之卵。被这样的存在盯上,并获得了此地的信息…

  “当务之急,”苏沉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道伤和近乎枯竭的仙元,目光扫过众人,“稳固伤势,清理残余污秽,修复宗门大阵残部,隔绝此地气机。在我等恢复些许元气,或宗主归来之前,必须守住这里,绝不能让任何消息,亦或…任何东西,再从此地泄露出去!”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下方那庞大的沉渊之卵上。那怪物似乎也被接连的变故和那青铜之人的气息彻底震慑,庞大的瘤体收缩着,伤口处的肉芽蜷缩不动,传递出的混乱意志充满了恐惧与蛰伏,但其本质的邪恶与侵蚀性并未减少分毫。它依旧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和污染源。

  残存的仙王们彼此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疲惫与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能修至仙王者,心志无一不坚毅超绝。今日遭遇种种,虽远超认知,几近道心崩毁,但既然未死,便尚有一搏之力。

  “谨遵苏长老令!”云渺子率先嘶哑回应,勉力调动起一丝残存仙元,开始压制自身伤势。

  其余仙王也纷纷挣扎着行动起来,或盘膝疗伤,或踉跄着检查周围尚未完全破碎的阵基,或警惕地监视着沉渊之卵的动静。没有人再多问一句关于戒指的事,一种无言的默契在幸存者之间达成——信任苏沉,等待宗主。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苏沉将戒指小心收入怀中贴身放置,随即盘膝坐下,取出一把灵气近乎耗尽的丹药服下,闭目全力运转昆仑秘传心法,引导那微薄的药力修复几近破碎的仙躯和道基。

  时间在死寂与压抑中缓慢流逝。洗剑池内,仅存的仙王们如同顽石,在污秽与毁灭的包围中艰难地汲取着天地间残存的稀薄灵气,一点点修复自身。宗门大阵的残存部分被勉强激活,形成一道微弱的光晕,勉强将洗剑池核心区域笼罩,隔绝内外气息。

  然而,那沉渊之卵的蛰伏并未持续太久。或许是感受到外部压力减小,或许是其混乱本能驱使,那庞大的瘤体又开始极其缓慢地蠕动起来,伤口边缘的肉芽试探性地重新滋生,散发出更多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试图侵蚀周围被青铜之人力量短暂净化过的区域。

  一名正在边缘打坐的仙王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口黑血,他所在的区域,地面已重新开始泥泞化!

  “小心!这孽障又开始活动了!”他厉声警告,勉力催发仙光逼退蔓延过来的污秽。

  苏沉骤然睁眼,看向那沉渊之卵,眉头紧锁。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再次镇压甚至摧毁此獠,只能被动防御,眼看它一点点恢复,重新扩张。

  就在他心神紧绷之际,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意识最深处响起:

  【滴…检测到稳定环境…次级权限持有者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开始尝试链接主体意识碎片…】

  【链接失败…主体意识沉眠过深…环境能量级不足…】

  【转由系统代管…任务结算中…】

  【任务:抵御首次空间锚定及未知秩序造物入侵(阶段性完成)】

  【任务评价:c-(损失惨重,核心战力濒临崩溃,宗门建筑大面积损毁,未能阻止信息回传)】

  【任务奖励发放:高阶召唤卡(破损)x1(已自动适配环境并使用)】

  【备注:召唤物‘青锋之影’(临时命名)存在时间耗尽,已回归召唤媒介(昆仑戒)。相关战斗数据及未知秩序造物信息已记录。因能量不足及媒介损毁,召唤卡无法再次使用,需修复。】

  【新任务发布:生存与重建】

  【任务描述:在未知威胁再次降临前,固守现有据点,恢复一定宗门秩序与战力,初步净化或压制‘沉渊之卵(次级污染源)’,等待宗主归来。】

  【任务奖励:召唤卡修复进度(视完成度而定),低阶法则碎片x1,宗门气运小幅提升。】

  【失败惩罚:宗门覆灭。】

  一连串冰冷毫无情绪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冰水浇头,让苏沉瞬间清醒,同时也让他心底寒意更甚。

  系统?宗主从未提及过!还有任务?奖励?召唤卡?这究竟是何等匪夷所思的传承或契约?那青铜之人,竟是这所谓“系统”发布的奖励召唤而来?而且…只是破损状态?

  信息量巨大,冲击着他的认知。但他迅速抓住重点:宗主拥有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系统”加持,此刻宗主沉眠,系统似乎转而与他这个“次级权限持有者”(或许是因为戒指在他手中?)进行了最低限度的链接。当前目标是生存、重建、压制沉渊之卵,等待宗主归来。

  而失败的代价,是宗门覆灭。

  苏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无论这“系统”是何物,其指向目前与他们的目标一致。

  他再次看向那正在重新活跃的沉渊之卵,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

  他缓缓站起身,吸引了所有仙王的注意。

  “诸位,”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沉渊之卵不可放任。我等需主动出击,遏制其复苏。”

  云渺子一愣,涩声道:“苏长老,我等如今状态,如何主动出击?强行镇压,恐反遭其噬…”

  “非是强行镇压。”苏沉摇头,目光扫过众人,“我等之力,确实不足以净化或毁灭它。但或许…可将其暂时封印,或引导其力。”

  他伸出手,指向沉渊之卵周围那些被之前大战和青铜之人力量撕裂出的、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缝和大地豁口。

  “洗剑池下方,乃昆仑祖脉一处分支所在,虽已近乎枯竭污浊,但地脉骨架犹存。结合此地残阵,集我等残力,或可布下一座‘九幽锢灵阵’,以这沉渊之卵自身散发的污秽能量为基,反锁其核心,使其内外交困,延缓其复苏进程,甚至…能将其散逸之力导入地脉深壑,暂减此地压力。”

  九幽锢灵阵,并非正道阵法,而是一种极其凶险偏门的禁锢秘术,常用来处理无法彻底消灭的邪物,行的是以毒攻毒、反锁其源的路子,布阵者亦需承担极大风险。

  众仙王闻言,皆是神色一凛。此法险之又险,稍有不慎,布阵者首先会被邪能反噬,万劫不复。以他们如今状态,成功率不足一成。

  “苏长老,此法是否太过行险?”有人迟疑道。

  苏沉目光扫过那不断扩张的污秽区域,声音冰冷:“坐以待毙,十死无生。行险一搏,九死一生。如何选?”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乃宗主离去前,预留于此戒中的一道意念所示。”他轻轻按了按胸口放置戒指的位置,将决策推给了那“沉睡”的宗主。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统一意志。

  果然,听到是宗主预留之策,众人脸上的迟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

  “既是宗主之意,吾等岂惜此身!”云渺子咬牙道,“请苏长老主持!”

  “请苏长老主持!”其余仙王亦齐声应和,眼中重新燃起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

  “好!”苏沉不再多言,强提残存仙元,开始以神念勾勒阵图,分派任务。

  残存的十余名仙王,依令而行,拖着伤体,艰难地游走在沉渊之卵周围,以自身精血、残存仙元、乃至破碎的本命法宝为引,勾勒阵纹,连接地脉,引动那污秽之力。

  过程凶险万分。不断有仙王因力竭或遭受污秽反噬而吐血倒地,又被旁人拼死救回。沉渊之卵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蠕动加剧,散发出更强的精神污染和侵蚀性能量,试图干扰破坏。

  苏沉作为主阵者,承受的压力最大。他面色苍白如纸,七窍中皆有细细的血丝渗出,仙躯之上刚刚勉强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但他眼神锐利如鹰,死死掌控着大阵的每一个节点,不断调整引导着那狂暴混乱的污秽能量。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座以污秽为基、仙王精血为锁、地脉为牢的诡异大阵,终于在沉渊之卵周围艰难成型。

  “启阵!”苏沉嘶吼一声,打出最后一道法诀!

  嗡!

  暗红色的光幕骤然升起,将沉渊之卵笼罩其中!光幕之上,无数狰狞的符文流转,疯狂抽取着沉渊之卵散发的能量,又反过来化作无数枷锁,层层叠叠地缠绕在瘤体之上,向内挤压禁锢!

  沉渊之卵发出无声的剧烈咆哮,疯狂冲击着光幕,整个洗剑池都为之震荡!

  布阵的仙王们齐齐吐血,阵光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崩溃!

  苏沉目眦欲裂,猛地一拍胸口,一口本命精血喷在虚空阵眼之上!

  “锢!”

  阵光骤然稳定,枷锁更紧!沉渊之卵的挣扎被强行压制下去,虽然仍在蠕动,但幅度和散发出的污染强度,明显减弱了一个层级!

  成功了!虽然只是暂时的,极其脆弱的禁锢,但确实起到了效果!

  众仙王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异变再生!

  那被禁锢的沉渊之卵核心处,那被青铜之人斩出的、一直无法愈合的伤口深处,一点极暗、极幽深的光芒忽然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迥异于之前混乱邪恶的、更加古老、更加沉寂、更加接近“虚无”本源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古兽被惊扰,微微苏醒了一丝!

  这股意志掠过,所有仙王的神魂都猛地一颤,仿佛被冰冷的死亡之指触摸了一下!

  就连苏沉意识深处的系统提示音,也再次突兀响起:

  【警告!检测到‘沉渊之卵(次级污染源)’内部出现异常高维反应!能量层级攀升!定义模糊…接近‘源初之暗’特性…】

  【风险等级重新评估:极高!建议立刻远离!】

  【任务难度修正…】

  那点幽暗光芒只是一闪而逝,那股令人窒息的古老意志也随之隐没,仿佛从未出现。

  但沉渊之卵的蠕动彻底停止了,仿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死寂的卵石。其散发出的污染气息不再扩散,反而有一种向内塌缩凝聚的感觉。

  一种不祥的、比之前更加令人不安的死寂,笼罩了下来。

  苏沉背脊发凉,冷汗瞬间浸透衣袍。

  他们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沉渊之卵内部,难道还孕育着比深渊魔念更可怕的存在?

  他低头,看向怀中那枚依旧毫无反应的戒指。

  宗主…您何时才能归来?

  洗剑池上空,残阵之光晦暗不明,照着下方被暂时禁锢的诡异卵体,以及一群伤痕累累、前途未卜的仙王。

  遥远的、无法感知的维度深处,那双曾透过召唤卡虚影投下目光的眼眸,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坐标…再次确认…能量特征…记录…等待…】

  冰冷的意念,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