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去找她，是她叫我去见她。”南初晴说。
有什么区别？
照江雪不懂，萌萌的点头。问：“然后呢？”
“那天开完会我本打算回家的，没想到她让人来接我。”南初晴说。
真是出乎人意料，奶奶竟然会派人来接她，还是派老陈。
当时她正准备回家，本不想回办公室的，岂料U盘没带，只好回去拿。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老陈，因没有事先预约，他被烟儿拦了下来。
老陈是奶奶的贴身管家，从南初晴有记忆起，只要奶奶在的地方，必定会有老陈的身影。年轻时他很壮，一米九的身高，总是穿着西装，戴着墨镜，酷酷的跟黑社会一样。现在虽老了，看起来还是壮壮的，花白的头发反倒让他看起来更有一番风味，果然法拉利老了还是法拉利。
在整个家族中，他是除奶奶之外最让人害怕的人，谁都不知道他的背景实力有多强，而他也只听奶奶一个人的话。关于老陈的风言风语很多，南初晴听过却从不相信。
她向来不觉得奶奶是个会感情用事的人，更不相信她跟老陈之间会有什么。
直到她自己跟下属谈了恋爱后，现在看着老陈，竟有些奇怪。
老陈正巧在给她打电话，南初晴走了过去，笑道：“陈叔，好久不见。”
老陈面带微笑道：“她想见你。”
以前听这话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南初晴鸡皮疙瘩浮了起来，“走吧。”她说，别胡思乱想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楼，老陈开车，直奔老宅。
汽车一路疾行，很快到了别墅。即使是艳阳高照的下午，这栋豪华的别墅依然使人心底生寒。
两人一路无言，老陈领着南初晴走到茶室，敲了敲门，在得到应允后推开门让南初晴走进去。
南初晴在门口犹豫了秒，想问陈叔不一起进去吗？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抬腿走了进去。
奶奶坐在上座斟着茶，听到声响也不抬头，南初晴走到桌子旁站定。
“坐。”
她才坐了下来。
奶奶推了一杯茶到她面前，茶水在白瓷中轻轻荡漾，南初晴看着茶杯却没有动手。
“听说你谈对象了？”
这口吻，明显就是已经调查过的。
“嗯。”
“难怪。”
南初晴抬眸看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奶奶闭着眼靠着靠背，她虽然很老了，气势却不减当年，即使闭着眼睛，仍叫人感到威压。
或是越老越叫人害怕。南初晴看不懂她。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心慌，便端起茶杯喝了口。
奶奶稍稍睁开眼，看到她放下茶杯，才缓缓道：“打算什么结婚？”
南初晴全身一怔，大脑一片空白。
“你很喜欢不是吗？”
“……”
“结了婚，也可以正式接手公司了。”
“……”
一个接着一个炸弹轰得她大脑迟迟转不过来了。
好半晌，她才从震惊中回神，极其不淡定地说：“你，要把公司，给我？”
“除了你，现在还有谁能接手公司？”
“……”
“你都把跟你那些伯伯叔叔利益相关的供应链整顿完了，又把他们都从集团中心赶了出去，各大核心项目都不给他们参与的机会，那群家伙想方设法直到现在都没法拿你怎么样。”奶奶得意一笑。
南初晴仍觉不可思议，“所以？”
“还需要我再说得更清楚吗？”奶奶瞥向她，现在公司的骨干，那个不是她的死忠粉，只怕换个人，公司先得更换大波血。
“鸿信呢？”南初晴挑眉问道。
奶奶冷冷瞟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再问：“你早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叫他回来？”
“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奶奶说。
“……”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想着怎么毁掉我的公司。”
“……”
“那你现在不怕我得到你的公司，再拱手把你公司卖掉？”南初晴好奇。
“创业难，守业更难，你很聪明，公司交给你我很放心。你就是性格不好，过于偏执，小小年纪老谋深算，叫人害怕。”奶奶拿起茶壶冲茶，边加水边说，“我看你近些日子也变了不少，多多少少，有了点人味。”她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南初晴不知怎么的，脸就红了。她想反驳，奶奶却说：“正常小孩压力过大，不会想着怎么毒杀全家人。”
“呵～”南初晴冷冷一笑，原来她知道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啊！
“你不一样，从小就是个坏种，其实你心里把你叔叔伯伯们对你做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一掌权就开始报复。而我说你很聪明，”奶奶递了杯茶过去，“在损害别人利益的同时还能让人哑口无言。别人看不出来，但我很清楚，你看似在为公司好，实际上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藏着你的小心思。按照你的计划，先是你表叔家，再是你老舅家，一个接一个，最后一定是我，公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血，所以我知道，你会毁了它，我说的对吗？”
“不管怎么样我确实成功带着公司往前走了不是吗！”
“没人否定你的成就。”
“……”
果然还是很讨厌跟她说话。
南初晴突然想起照江雪，特别想，如果是她的话，这时候……不，她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更不会把别人的话当回事。
“这不挺好的，顺顺利利就得到你想要的。”照江雪说，说罢见南初晴脸臭臭的，又乐了。
“一点也不好。”南初晴不爽道，根本就不一样，她想看到的是对方忍辱负重的低头妥协，无能狂怒，不甘却又无能为力，而不是像逗小孩玩一样，说什么呐，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玩具吗？给你了。
“哈哈”
“不准笑。”
“哦，”照江雪捂住嘴，又问，“那你拒绝了吗？”
“没有。”
“哈哈哈哈”
“……”
不笑了，再笑某人要生气了，照江雪抱住她的腰，问：“然后呢？”
“然后……”
南初晴憋着一股怨气，快速喝掉面前的茶。
奶奶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再给她冲了杯茶。
“你还有什么要说吗？”南初晴问。
“你三叔这些年也很不容易，你既然继承了公司，就多照顾你三叔。”
“不容易？呵~”
这是什么表情？三分讥讽四分凉薄，奶奶有些无语，她叹了口气，缓缓端起茶壶给南初晴倒了杯茶，道：“现在回想，当初我跟你们爷爷一起创立这家公司时，那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当时还只是个小作坊，谁都没想到后来会做得这么大，在你们看来，这家公司不过就是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已，对我们来说可不一般，我跟你爷爷几乎把自己一生都搭进去了。”
南初晴盯着她看，向来从不说往事的她竟主动跟她说起往事来，她心中起疑，知晓奶奶说这些定是为了三叔，她便不言语，姑且先听奶奶怎么说，心里却早有打算。
“我记得有一年的生意特别难做，市场突然对外开放，大量外资企业涌入，一下子就把我们这些本地的小企业打趴了，市场变了，生意变得难做起来，工厂里的产品堆积如山，工人发不出工资，天天在厂里闹，想去银行申请贷款，人家又不理你，找朋友帮忙，当时大家的生意都很难做，实在找不到好的出路，只能把产品降价卖出去，卖得比成本还低，好歹是把工人的工资还上了，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不停熬着，天天跑人情看新闻，坚持一段时间，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我跟你爷爷商量了，决定再坚持一下下，实在不行就把公司卖了，再另谋生路。”
“就在快绝望的时候，你爷爷不知从那弄来了一百万，一下就让公司起死回生了。靠着那一百万，我们更新了设备，他又不知从那挖了些人才，还说要搞什么研发，实际上的事情你也知道，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你早该从你那些叔叔伯伯那听过了。”
“嗯，听过。”南初晴说。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因为这些事，最终跟你爷爷分开。虽然没离婚，也跟离婚差不多。”奶奶感慨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要那一百万，那时我一直问他，这些钱是从哪来的，问多了他终于告诉我，是个港城的商人投资的。我原以为他口中的商人不过是个普通的投资者，却没想到对方竟是个邪教的教主。他在当时打着投资的名义，拯救了不少企业，很多人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加入了他的组织，我也一样。在组织的帮助下，我们公司逐渐走上正轨，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深入其中了，想逃都逃不掉。”
奶奶自己喝了口茶，继续说：“这是个恐怖的组织，为了追求长生，他们无恶不作，你应该也听说过，他们举行的长生仪式极其血腥残忍，开始时，他们在全国各地到处杀人，后面杀的人太多了，被政府注意到，他们便转移到海外，没想到在国外，他们竟受到了更多人的追捧，组织进一步壮大，现如今恐怕只有国家出手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停了下，她又说道：“当初，你爷爷加入组织时，我正巧怀了你三叔，等到你三叔四岁时，你爷爷已经是该地区组织里的核心成员了，为了更进一步掌权，也为了能得到所谓的长生富贵，他把你三叔带了过去。”奶奶吸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记忆被拉回那个夜晚，摆在面前的一杯杯鲜红的果汁，混杂着各种不知名的佐料，大人们哄骗着小孩喝下，一张张伪善的笑脸下藏着吃人的眼神，荒唐淫乱，在那场聚众狂欢中，道德沦丧，人格碎了一地。
她缓缓睁开眼，有些艰难的说，“那次仪式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从那之后，你三叔就变了个人，我跟你爷爷的情感也走到头了。后来他他卷走了大笔资金，带着钱跟着他的组织一起离开海外，我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他，没想到他竟年年都偷偷回来，直到你三叔十一岁了，他才不再出现。”
“他一年比一年状态好，人也彻底着了魔，后来竟把主意打到你爸爸身上，你爸爸当时谈了个女朋友，他竟想让他们俩生出孩子来，供他……”奶奶说不出口，“后来他的确消停了一阵子，直到你堂哥出生，他又开始闹腾了，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我把你堂哥带在身边，不给他下手的机会，后来，他又盯上你。我自然也把你带到身边来，可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很快，公司的业务开始出现问题，市场到处都是我们产品的负面消息，准备上市的计划也因此被耽搁，不仅如此，还经常有陌生人出现在我们家附近，报警也没用，加大警卫也没用，我忙得焦头烂额，一时大意，被他带走你堂哥，等他被送回来时，你堂哥已经不成人样了，后来那孩子也疯了。”
“他们的组织太强大了，我们不过是一个小小企业，根本没办法对抗他们。最后还是你三叔，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在外面有个孩子，我就知道，他已经把孩子给了他爸爸了。”
“这些年他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成了组织的生殖傀儡，活得跟个死人没两样，你们说我庇佑他，说我偏心，如今我什么都跟你说了，要不是你三叔，当初跳楼的，也会是你。现如今你也有喜欢的人了，若是你喜欢的人，被人带走，随意消遣，任人摆弄，你的心情怎么样？你怨恨你三叔，他却是最可怜的。”
“前段时间，我去见了些老朋友，也把这些事跟他们说了，这事我能做的，我也尽量去做了。现在我也把这些事告诉你，也希望你将来，能对你三叔好一点。”
南初晴沉默许久，不知她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几乎把所有肮脏的事情，都推到爷爷头上，却也没有否认，自己也是六轮道的一员，甚至没有否认，自己也曾参与过那些事，因此，南初晴实在难以分辨，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良久，她终于想明白了，选择不再纠结，直接开口问：“你现在是六轮道的人，还是警察的人？”
有什么区别？
照江雪不懂，萌萌的点头。问：“然后呢？”
“那天开完会我本打算回家的，没想到她让人来接我。”南初晴说。
真是出乎人意料，奶奶竟然会派人来接她，还是派老陈。
当时她正准备回家，本不想回办公室的，岂料U盘没带，只好回去拿。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老陈，因没有事先预约，他被烟儿拦了下来。
老陈是奶奶的贴身管家，从南初晴有记忆起，只要奶奶在的地方，必定会有老陈的身影。年轻时他很壮，一米九的身高，总是穿着西装，戴着墨镜，酷酷的跟黑社会一样。现在虽老了，看起来还是壮壮的，花白的头发反倒让他看起来更有一番风味，果然法拉利老了还是法拉利。
在整个家族中，他是除奶奶之外最让人害怕的人，谁都不知道他的背景实力有多强，而他也只听奶奶一个人的话。关于老陈的风言风语很多，南初晴听过却从不相信。
她向来不觉得奶奶是个会感情用事的人，更不相信她跟老陈之间会有什么。
直到她自己跟下属谈了恋爱后，现在看着老陈，竟有些奇怪。
老陈正巧在给她打电话，南初晴走了过去，笑道：“陈叔，好久不见。”
老陈面带微笑道：“她想见你。”
以前听这话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南初晴鸡皮疙瘩浮了起来，“走吧。”她说，别胡思乱想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楼，老陈开车，直奔老宅。
汽车一路疾行，很快到了别墅。即使是艳阳高照的下午，这栋豪华的别墅依然使人心底生寒。
两人一路无言，老陈领着南初晴走到茶室，敲了敲门，在得到应允后推开门让南初晴走进去。
南初晴在门口犹豫了秒，想问陈叔不一起进去吗？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抬腿走了进去。
奶奶坐在上座斟着茶，听到声响也不抬头，南初晴走到桌子旁站定。
“坐。”
她才坐了下来。
奶奶推了一杯茶到她面前，茶水在白瓷中轻轻荡漾，南初晴看着茶杯却没有动手。
“听说你谈对象了？”
这口吻，明显就是已经调查过的。
“嗯。”
“难怪。”
南初晴抬眸看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奶奶闭着眼靠着靠背，她虽然很老了，气势却不减当年，即使闭着眼睛，仍叫人感到威压。
或是越老越叫人害怕。南初晴看不懂她。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心慌，便端起茶杯喝了口。
奶奶稍稍睁开眼，看到她放下茶杯，才缓缓道：“打算什么结婚？”
南初晴全身一怔，大脑一片空白。
“你很喜欢不是吗？”
“……”
“结了婚，也可以正式接手公司了。”
“……”
一个接着一个炸弹轰得她大脑迟迟转不过来了。
好半晌，她才从震惊中回神，极其不淡定地说：“你，要把公司，给我？”
“除了你，现在还有谁能接手公司？”
“……”
“你都把跟你那些伯伯叔叔利益相关的供应链整顿完了，又把他们都从集团中心赶了出去，各大核心项目都不给他们参与的机会，那群家伙想方设法直到现在都没法拿你怎么样。”奶奶得意一笑。
南初晴仍觉不可思议，“所以？”
“还需要我再说得更清楚吗？”奶奶瞥向她，现在公司的骨干，那个不是她的死忠粉，只怕换个人，公司先得更换大波血。
“鸿信呢？”南初晴挑眉问道。
奶奶冷冷瞟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再问：“你早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叫他回来？”
“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奶奶说。
“……”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想着怎么毁掉我的公司。”
“……”
“那你现在不怕我得到你的公司，再拱手把你公司卖掉？”南初晴好奇。
“创业难，守业更难，你很聪明，公司交给你我很放心。你就是性格不好，过于偏执，小小年纪老谋深算，叫人害怕。”奶奶拿起茶壶冲茶，边加水边说，“我看你近些日子也变了不少，多多少少，有了点人味。”她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南初晴不知怎么的，脸就红了。她想反驳，奶奶却说：“正常小孩压力过大，不会想着怎么毒杀全家人。”
“呵～”南初晴冷冷一笑，原来她知道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啊！
“你不一样，从小就是个坏种，其实你心里把你叔叔伯伯们对你做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一掌权就开始报复。而我说你很聪明，”奶奶递了杯茶过去，“在损害别人利益的同时还能让人哑口无言。别人看不出来，但我很清楚，你看似在为公司好，实际上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藏着你的小心思。按照你的计划，先是你表叔家，再是你老舅家，一个接一个，最后一定是我，公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血，所以我知道，你会毁了它，我说的对吗？”
“不管怎么样我确实成功带着公司往前走了不是吗！”
“没人否定你的成就。”
“……”
果然还是很讨厌跟她说话。
南初晴突然想起照江雪，特别想，如果是她的话，这时候……不，她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更不会把别人的话当回事。
“这不挺好的，顺顺利利就得到你想要的。”照江雪说，说罢见南初晴脸臭臭的，又乐了。
“一点也不好。”南初晴不爽道，根本就不一样，她想看到的是对方忍辱负重的低头妥协，无能狂怒，不甘却又无能为力，而不是像逗小孩玩一样，说什么呐，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玩具吗？给你了。
“哈哈”
“不准笑。”
“哦，”照江雪捂住嘴，又问，“那你拒绝了吗？”
“没有。”
“哈哈哈哈”
“……”
不笑了，再笑某人要生气了，照江雪抱住她的腰，问：“然后呢？”
“然后……”
南初晴憋着一股怨气，快速喝掉面前的茶。
奶奶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再给她冲了杯茶。
“你还有什么要说吗？”南初晴问。
“你三叔这些年也很不容易，你既然继承了公司，就多照顾你三叔。”
“不容易？呵~”
这是什么表情？三分讥讽四分凉薄，奶奶有些无语，她叹了口气，缓缓端起茶壶给南初晴倒了杯茶，道：“现在回想，当初我跟你们爷爷一起创立这家公司时，那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当时还只是个小作坊，谁都没想到后来会做得这么大，在你们看来，这家公司不过就是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已，对我们来说可不一般，我跟你爷爷几乎把自己一生都搭进去了。”
南初晴盯着她看，向来从不说往事的她竟主动跟她说起往事来，她心中起疑，知晓奶奶说这些定是为了三叔，她便不言语，姑且先听奶奶怎么说，心里却早有打算。
“我记得有一年的生意特别难做，市场突然对外开放，大量外资企业涌入，一下子就把我们这些本地的小企业打趴了，市场变了，生意变得难做起来，工厂里的产品堆积如山，工人发不出工资，天天在厂里闹，想去银行申请贷款，人家又不理你，找朋友帮忙，当时大家的生意都很难做，实在找不到好的出路，只能把产品降价卖出去，卖得比成本还低，好歹是把工人的工资还上了，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不停熬着，天天跑人情看新闻，坚持一段时间，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我跟你爷爷商量了，决定再坚持一下下，实在不行就把公司卖了，再另谋生路。”
“就在快绝望的时候，你爷爷不知从那弄来了一百万，一下就让公司起死回生了。靠着那一百万，我们更新了设备，他又不知从那挖了些人才，还说要搞什么研发，实际上的事情你也知道，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你早该从你那些叔叔伯伯那听过了。”
“嗯，听过。”南初晴说。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因为这些事，最终跟你爷爷分开。虽然没离婚，也跟离婚差不多。”奶奶感慨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要那一百万，那时我一直问他，这些钱是从哪来的，问多了他终于告诉我，是个港城的商人投资的。我原以为他口中的商人不过是个普通的投资者，却没想到对方竟是个邪教的教主。他在当时打着投资的名义，拯救了不少企业，很多人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加入了他的组织，我也一样。在组织的帮助下，我们公司逐渐走上正轨，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深入其中了，想逃都逃不掉。”
奶奶自己喝了口茶，继续说：“这是个恐怖的组织，为了追求长生，他们无恶不作，你应该也听说过，他们举行的长生仪式极其血腥残忍，开始时，他们在全国各地到处杀人，后面杀的人太多了，被政府注意到，他们便转移到海外，没想到在国外，他们竟受到了更多人的追捧，组织进一步壮大，现如今恐怕只有国家出手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停了下，她又说道：“当初，你爷爷加入组织时，我正巧怀了你三叔，等到你三叔四岁时，你爷爷已经是该地区组织里的核心成员了，为了更进一步掌权，也为了能得到所谓的长生富贵，他把你三叔带了过去。”奶奶吸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记忆被拉回那个夜晚，摆在面前的一杯杯鲜红的果汁，混杂着各种不知名的佐料，大人们哄骗着小孩喝下，一张张伪善的笑脸下藏着吃人的眼神，荒唐淫乱，在那场聚众狂欢中，道德沦丧，人格碎了一地。
她缓缓睁开眼，有些艰难的说，“那次仪式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从那之后，你三叔就变了个人，我跟你爷爷的情感也走到头了。后来他他卷走了大笔资金，带着钱跟着他的组织一起离开海外，我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他，没想到他竟年年都偷偷回来，直到你三叔十一岁了，他才不再出现。”
“他一年比一年状态好，人也彻底着了魔，后来竟把主意打到你爸爸身上，你爸爸当时谈了个女朋友，他竟想让他们俩生出孩子来，供他……”奶奶说不出口，“后来他的确消停了一阵子，直到你堂哥出生，他又开始闹腾了，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我把你堂哥带在身边，不给他下手的机会，后来，他又盯上你。我自然也把你带到身边来，可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很快，公司的业务开始出现问题，市场到处都是我们产品的负面消息，准备上市的计划也因此被耽搁，不仅如此，还经常有陌生人出现在我们家附近，报警也没用，加大警卫也没用，我忙得焦头烂额，一时大意，被他带走你堂哥，等他被送回来时，你堂哥已经不成人样了，后来那孩子也疯了。”
“他们的组织太强大了，我们不过是一个小小企业，根本没办法对抗他们。最后还是你三叔，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在外面有个孩子，我就知道，他已经把孩子给了他爸爸了。”
“这些年他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成了组织的生殖傀儡，活得跟个死人没两样，你们说我庇佑他，说我偏心，如今我什么都跟你说了，要不是你三叔，当初跳楼的，也会是你。现如今你也有喜欢的人了，若是你喜欢的人，被人带走，随意消遣，任人摆弄，你的心情怎么样？你怨恨你三叔，他却是最可怜的。”
“前段时间，我去见了些老朋友，也把这些事跟他们说了，这事我能做的，我也尽量去做了。现在我也把这些事告诉你，也希望你将来，能对你三叔好一点。”
南初晴沉默许久，不知她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几乎把所有肮脏的事情，都推到爷爷头上，却也没有否认，自己也是六轮道的一员，甚至没有否认，自己也曾参与过那些事，因此，南初晴实在难以分辨，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良久，她终于想明白了，选择不再纠结，直接开口问：“你现在是六轮道的人，还是警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