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异样情愫-《韫朝阳,余晖不落同归处》

  动用了内力,心口的疼痛让寇韫一时忽略了脚上。

  等体内的东西消停了,才发觉,脚上也在隐隐作痛,估计是方才用脚卡住轮子的时候撞的。

  褪去鞋袜,撩起裤腿,发现小腿同脚背上都青了一块。

  不过这点伤,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

  “方便进去吗?”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寇韫眉心一跳,这个时候了,他来做什么?

  虽是不解,倒也没拦着他。

  “进来吧。”

  她坐在横榻边上,鞋袜整齐地摆在一旁,白皙纤瘦的脚丫晾在外头,大块的淤青很是扎眼。

  侍卫先将夏侯朝抬进去,自己一只脚才刚刚落地,就被给他低声制止了。

  “在外边候着。”

  那侍卫一愣,又迅速反应过来,把门给关上了。

  夏侯朝进了屋,又停在门口不动,还将脸别了过去,没有看她。

  见他如此模样,寇韫觉得奇怪。

  往下一看,自己的脚丫子正大大咧咧地摊着。

  他进来时,她已经将裤腿放了下去,却忘了自己没穿鞋袜。

  寇韫没有刻意回避,毕竟,如今他们也是名义上的夫妻了。

  “王爷这么晚了还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寇韫毫不顾忌的反应,反倒让夏侯朝觉得不自在,心跳变得有些乱。

  一时忘记了这是在自己的地盘,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王妃,本就是他想来便来,想见就见。

  他面上不显,却偷偷红了耳根。

  “方才见你好像磕到了,便拿些药膏过来。”

  寇韫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放在心上了,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她被封了内力。

  “劳烦王爷费心了,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她在战场上受的伤,比这可重得多。

  她习以为常的语气,让夏侯朝觉得心里有些闷,语气又不自觉地温柔了不少,“好歹是个姑娘家,对这些应当也是在意的。”

  夏侯朝滚动木轮,移动到桌前,将药膏放下,便把身子转了过去,期间愣是没再看她一眼。

  “这药膏早晚一次,很快就能消肿了,不会留痕迹。”

  说完这些,夏侯朝便走了。

  寇韫看着门关上,才打着赤脚,缓缓走到桌前,拿起那个小白瓶子打开,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

  闻着确实是上好的用料,竟还能让人心情舒畅。

  寇韫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眼角眉梢早已悄然挂上了笑意。

  ......

  那厢,夏侯朝回到了潇然轩。

  半夏已经在等着了。

  “王爷,就送个药膏的事儿,您怎么还要亲自去?”耿直的半夏直接开口便问。

  这帮人的嘴巴可真够快,不止嘴巴快,手脚也快。

  外头候着的丫鬟侍卫,在夏侯朝凉如秋风的眼神扫过来前,自觉地走开了,一个个生怕跑得慢了被火光波及。

  就那个小药瓶子都没个荔枝大,他家王爷还非得自己去送。

  要知道平日里他是能不动就不动,如今都能大晚上跑去给人家送东西了,还送完东西就回来了,多稀奇啊。

  半夏甚至有些吃味,想想以前自己受伤的时候,他家王爷可都没给他主动送过药膏,还会在他喊疼的时候,说他矫情......

  对于半夏的问题,夏侯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那一刻想去,于是他便去了。

  好歹人家也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那他表示一下,好像没什么问题。

  他如是想。

  “实在不行,等属下回来再帮您送啊。”

  寇韫赤着脚坐在榻上的一幕,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夏侯朝的脑海里。

  凉风刚把耳根子的红吹下去,这下又莫名其妙给烧起来了。

  他去送......

  夏侯朝的眉头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半天不说话,半夏就又接着问。

  “不过王爷,话说回来,王妃为何会受伤?在哪受的伤?有没有事儿啊?”

  虽然他不在,但也有其他人在周围跟着,怎么还能让王妃受伤呢?这些人干点活也真是。

  夏侯朝这才转头看他,“你今日,话有些多了。”

  半夏立马识趣地闭了嘴,担心被责罚,自己就转移了话题。

  “王爷,那个,属下问过了,王妃在天音阁碰到的那位姑娘,是个琴师,听其他人说,好像是从伍周来的。至于其他的,她们就不知道了,属下已经让人去查了。”

  夏侯朝点了点头,“此事不急,我那二皇兄,最近在做什么?”

  奏折整齐的堆叠在桌案上,他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来看。

  半夏跟着他的动作,开始给他磨墨。

  “耀王那边没什么特别的,安分得很,最近还纳了一房侍妾,是个青楼名伶,说是迷得不行,放着府中的正妃侧室不管,带着那位游山玩水去了。”

  对于这位耀王,半夏一向都很是不屑。他们可盯了他好久,这人整日沉迷温柔乡,哪有半点干大事的样子。

  他觉得自家王爷是多虑了,只是没敢说出来。

  扫了一眼奏折的内容,便将其合上,夏侯朝微微挑眉,“这么多年了,他就这点,一直都没变。”

  半夏自觉把他看完的奏折放在另一边。

  他们虽是兄弟,但却不是出自同一娘胎,夏侯霁是皇后嫡出,而他只是妃子所生的庶出。

  他知道,他的这位皇兄,一直以来都瞧不上他。可惜天意弄人,父皇偏偏就是不喜欢他,连一母同胞的夏侯厉与他也不亲,觉得他难当大任,反而更亲近自己。

  夏侯霁一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可夏侯朝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只是他这位皇兄用来迷惑别人的手段,他绝对不像外界所知道的那般简单。

  “还有呢?”

  “还有......啊,对了,近来二殿下与耀王世子似乎有些来往,”半夏回道,“莫不是......”

  这两伙人走到一起去了?

  按照祖制,嫡长皇子夭折后,王位本该顺延给二皇子夏侯煦,也就是如今的靖王。然而不知为何,先皇却选择了年纪尚小的三皇子夏侯煊。

  当时,夏侯煦很平静地接受了,甚至自己请命去了封地。如今,竟然也同耀王府走到了一块,难道,这位的安分都是装的?

  半夏满腹怀疑。

  夏侯朝嘴角微微上扬,眸光却变得无比锐利,“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夏侯煦年纪不大,但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也很会隐忍,这点,跟夏侯霁倒是十分相像。

  不过,即算是二人联手,他也丝毫不惧。

  但是如今时局动荡,各国都打着自己的算盘,一旦他们内乱,必然会对云姜局势造成不小的影响。

  夏侯朝自袖中掏出从天音阁拿到的字条,递给了半夏,又重新拿了一本折子看。

  半夏仔细看完,眉头都挤到了一处。

  “这意思是,那日雇凶刺杀王妃的,是咱云姜自己人?”

  “所以他们不远万里,跑到庆阳去买凶,是为了掩人耳目?”

  虽然道理上说得过去,但一个江湖组织如何能比得上正规军靠谱。

  一个伍周的和亲公主,也是云姜未来的摄政王妃,这么重要的角色,他们需要花费多大的财力?

  选择稳妥一些的方法,不是更好吗?下这么狠的注,却全都打了水漂,半夏看了都觉得肉疼。

  这人也不知道是痴还是傻。

  “可是,咱云姜有谁能跟王妃结上仇?”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

  夏侯朝提笔在折子上落下几个字。

  “往大了想。”

  “大了想......”

  半夏一只手研墨,一只手揪着后脑勺的头发。

  “是为了加大咱与伍周的矛盾,不想让两国和睦?”

  “可咱这仗不都已经打完了吗?还赢得如此漂亮,干嘛还要继续打。”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干嘛非得挑事。

  “而且,咱都把伍周的主帅给抢来了......”

  夏侯朝又批了两本折子。

  闻言,抬头睨了他一眼。

  半夏挠了挠头,笑着跟他打哈哈,“那,主帅不在,伍周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至于砸那么多钱。”

  “寇家军不容小觑,若不是兵力相差悬殊,加上伍周皇帝懦弱,不肯增援,这仗不会那么轻易拿下。”

  “况且,寇家军以寇韫为尊,若是她有什么闪失,他们鱼死网破也未可知。”

  一晃眼,夏侯朝手边的奏折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山。

  这些东西大部分无关痛痒,来来回回都是些车轱辘话,都不需要多看。

  “难不成,这买凶的人是想让咱们直捣伍周皇庭?”

  “虽说就国力来看,拿下伍周只是时间问题,但打仗不可能没有损耗,其余国家也都虎视眈眈呢,这仗如果继续打下去,对咱也没太大好处,若是其他人趁虚而入,恐怕也不好应对。”

  半夏确实是冷静思考了。

  他一脸严肃倒是把夏侯朝给逗笑了。

  “看来你今天确实是吃饱了。”

  又恢复到平日傻乎乎的样子,半夏歪着头问他,“王爷你说啥呢?”

  他在这认认真真分析,这人给他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不是你说的,吃饱了才能好好思考吗?”

  看着夏侯朝促狭的笑,半夏嘴角抽了抽,自顾自地将认真贯彻到底。

  “可咱云姜,谁会有这么大的野心......”

  半夏余光瞄到桌上的字条,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王爷!”

  这么多年来,夏侯朝早已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连眼皮都没抬。

  “咱都忽略了一件事,这天音阁背景不详,出来的消息也未必可信。”

  差点被这破阁带沟里去。

  那挽月做事谨慎得很,关于天音阁的幕后,他们查了好久,都没查到有用的东西。

  “今天的食谱你得记一下,日后都照这个来吧。”

  “王爷......半夏好不容易能看出来点东西,您能别笑我了吗?”

  他半是怨念半是乞求。

  “本王这不是在夸你吗?”

  “......”

  了解他的性格,夏侯朝知道适可而止。

  “这个消息或许是真假参半,可信也可不信。但天音阁背后的人,已经忍不住自己露出尾巴了。”

  这算是意外收获。

  夏侯朝的双眸如同幽深的潭水,一眼望不见底。

  半夏点了点头,他好像真的听懂了,看来今天的食谱确实得记上一记。

  在旁边陪了许久,夏侯朝还没有就寝的打算。

  他偷偷扭了扭微酸的手腕。

  “回去歇着吧。”

  夏侯朝轻声道,没有抬头。

  “好嘞。”

  半夏走出去几步,好像想到了什么事,又往后撤了回来,弯腰伏在桌边,极小声地哼了一句。

  “时辰不早了,王妃应当已经歇下,王爷也别忙得太晚,早点歇息呀。”

  说完,在夏侯朝一本奏折敲过来前,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这孩子跟他待久了,真是越来越像,都吃不了一点亏。

  夏侯朝笑着摇了摇头,摒弃了因他的一句王妃而心中泛起的杂念,继续埋头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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