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当皇帝觉得你勾结反贼的时候,你最好真得勾结!-《说好当兵娶婆娘,你混成皇帝?》

  广陵,崔府。

  议事大厅内。

  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数十名崔氏的核心族人,分坐两侧。

  一个个面色阴沉,眼神中交织着愤怒、屈辱与茫然。

  大厅正中,摆着一张黄梨木的方桌。

  桌上,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来自京城的圣旨。

  那明黄色的绸缎,此刻却像是一块烙铁,烫得在场每一个崔氏族人的眼睛生疼。

  另一样,是赵锋那封嚣张至极的“提亲信”。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个脾气火爆的族老猛地一拍桌子,须发皆张。

  “那赵锋不过一介泥腿子反贼,抢了我崔氏的女儿,竟还敢大言不惭地索要嫁妆!”“而陛下……陛下竟然还下旨赐婚!这是要把我广陵崔氏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啊!”

  “何止是踩脸面!”

  另一人接话,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陛下此举,分明是杀人诛心!他这是在告诉天下人,我崔氏女与反贼有染,我崔氏与反贼勾结!”

  “没错!瑞云和瑞夕那两个丫头,此番怕是……唉!”

  “这分明是魏玉道那老贼在背后捣鬼!他与韩家斗,却拿我们崔家当筏子!”

  大厅内,议论声此起彼伏,群情激愤。

  坐在主位上的崔家家主崔观海,年过半百,两鬓已见风霜。

  他始终一言不发。

  只是闭着眼睛,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每一声敲击,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头。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

  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沙哑地开口:“京中,可有消息传来?”

  话音刚落,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手捧着一封信,步履匆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家主,是京中宏森少爷的加急信件!”

  崔观海眼神一凝,接过信,拆开。

  只看了几眼,他的手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脸上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

  “砰!”

  他猛地将信拍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喷出骇人的怒火。

  “竖子!竖子敢尔!”

  众人见状,心中皆是一惊。

  连忙围了上来,拿起那封信传阅。

  信是崔宏森的同僚代笔所写。

  信中详述了,崔宏森如何在畅春楼,被宰相之子魏不器当众羞辱。

  魏不器言语恶毒,句句直戳崔家痛处。

  崔宏森不堪受辱,愤而出手,却被魏不器的护卫当场捏断了手腕!

  而魏不器,自始至终。

  视其如蝼蚁,谈笑自若。

  “这……这魏不器,竟嚣张至此!”

  “断我崔氏子弟的手腕,这与当众打我崔家的脸有何区别!”

  “魏玉道!一定是魏玉道授意的!否则他一个黄口小儿,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大厅内,再次炸开了锅。

  如果说皇帝的圣旨是羞辱,那么魏不器的所作所为,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打压!

  然而,在最初的暴怒之后。

  崔观海却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魏家,是岭南魏家。

  与他们广陵崔氏同为天下顶尖的世家。

  平日却素无甘葛。

  因为广陵在江南(今江苏),岭南却要更偏(今广西)。

  魏玉道作为当朝宰相,老谋深算。

  他会放任自己的儿子,在京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如此肆无忌惮地去得罪另一个顶级世家吗?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崔观海的脑海中浮现。

  除非,这是陛下的意思!

  是皇帝。

  默许甚至是指使魏不器这么做的!

  这个念头一出,崔观海只觉得手脚冰凉。

  皇帝先是下旨,将崔家和反贼绑在一起。

  紧接着,又让宰相之子,对自己家的子弟下此重手。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这是敲打!

  是警告!

  警告崔家,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更是警告天下所有的世家。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想通了这一层,崔观海心中一片悲凉。

  他知道,崔家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成了皇帝警示天下世家的肉!

  给嫁妆?

  只要一文钱送出广陵,送往历阳。

  第二天,皇帝就能以“资敌”之罪,将整个崔家连根拔起!

  到时候,魏玉道那条老狗。

  绝对会第一个扑上来,将崔家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不给嫁妆?

  那便是抗旨不遵。

  同样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瑞云和瑞雪还在那反贼手里。

  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

  崔观海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

  他缓缓站起身,环视众人,声音里带着一股决绝的悲怆。

  “事已至此,为保全家族,我等……只能壮士断腕了!”

  “传我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即刻昭告天下,崔氏女瑞云、瑞夕,德行有亏,不守贞洁,被贼人所掳,理应自尽全节,以保家族清誉。”

  “然二人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实乃我崔氏之耻!”

  “自今日起,此二人,被逐出广陵崔氏宗族!从此生死,与我崔家,再无干系!”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冰冷的刀子,割在每一个崔氏族人的心上。

  大厅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将那对可怜的姐妹花彻底抛弃,与她们划清界限,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家族。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过残忍。

  崔观海说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房梁。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天下人嘲讽的目光。

  看到了崔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

  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在大厅的角落里,悠悠响起。

  “家主,老夫觉得。我们,应该多走一步!”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身穿粗布麻衣。

  正在闭目养神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人是崔家的旁支宿老,名叫崔玄成。

  辈分极高,但从不理会族中事务。

  平日里深居简出,如同一个隐形人。

  若非今日事关家族存亡,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崔观海一愣,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玄成叔,您……有何高见?”

  崔玄成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

  他没有看那封圣旨,也没有看那封信,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家主,老夫只问你一句话。”

  “当陛下说我们与反贼勾结的时候……”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陡然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

  “我们最好,真的与反!贼!勾!结!”

  轰!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整个大厅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震得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连崔观海,也愣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勾结反贼?

  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言论!

  可不知为何,这句话。

  却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茫与恐惧。

  崔观海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行将就木的族叔,脑中轰然作响。

  是啊……

  反正罪名已经被扣在头上了。

  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皇帝和朝廷,已经把刀架在了崔家的脖子上。

  既然横竖都是死……

  既然退无可退……

  那为何,不拼死一搏?!

  与其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将家族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倒不如……

  自己来做这个执棋人!

  一瞬间,崔观海眼中的悲凉与绝望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

  哪怕赵锋只有三县之地,未曾到下注的标准。

  但天吴皇室如此逼迫。

  岂有我崔家坐以待毙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