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辽东之战(一)-《明末封疆》

  他总结道:

  “走南线,避实击虚,可绕过明军重兵布防的九边!借白莲教牵制江淮明军之机,以雷霆之势直扑京畿!沿途阻力最小,速度最快!必能出其不意,一举成功!”

  洪承畴的分析鞭辟入里,条理清晰,将敌我态势剖析得明明白白。尤其是利用白莲教牵制江淮明军这一点,堪称神来之笔!

  李自成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精光大盛!他猛地一拍御案(临时找来的大桌):

  “好!好一个避实击虚!洪爱卿真乃朕之子房也!就依此计!大军即日准备,兵发河南,走南线,直取北京!”

  “陛下圣明!”

  牛金星、宋献策等人也纷纷附和。

  刘宗敏等武将虽对洪承畴这个“降臣”心存芥蒂,但也不得不承认此计确实高明。大顺东征的路线,就此定下。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安庆城,这座长江北岸重要门户,此时已被白莲教攻占,气氛却远没有西安那般“喜庆”。

  临时改作“光明圣殿”的原安庆府衙内,气氛凝重。

  一身素白锦袍、头戴莲花冠的“光明帝君”徐少谦,端坐于上首,面容依旧俊朗出尘,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他面前站着几位风尘仆仆、面带忧色的将领。

  “帝君。”

  一名负责东线战事的将领汇报。

  “我军在铜陵、芜湖一线,遭遇明军黄得功、刘良佐部顽强抵抗!明军依托水师和坚固城防,火器犀利,尤其是黄得功部下的‘铁头兵’,异常凶悍!我军数次强攻,伤亡颇重,进展。。。甚微。”

  将领的声音越来越低。

  另一名将领补充道:

  “高杰的兵马也出现在滁州方向,虽未大举进攻,但对我军侧翼构成威胁。史可法坐镇南京,调度有方,各地援军和粮草正源源不断汇聚。。。”

  将领们的汇报,勾勒出一幅白莲教东进势头被严重阻滞的图景。

  初期势如破竹的锐气,在明军缓过神来、依托长江天险和富庶的江南后勤进行抵抗后,迅速消磨。

  战局陷入了胶着和消耗。

  然而,这些战场上的挫折,似乎并非徐少谦此刻最深的忧虑。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殿宇,望向了遥远的西方。

  “杨谷……那边,最近有何动向?”

  徐少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殿下将领们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轻易回答。最后还是负责联络西线的一位老成将领硬着头皮开口:

  “禀帝君,杨帅在荆襄,依旧忙于整饬吏治,清丈田亩,编练新军,他麾下那支‘铁甲军’,每日操练不辍,却、却始终未向武昌以东,更未向南京方向,派出过一兵一卒。。。”

  将领顿了顿,声音更低:

  “据闻,杨帅在襄阳大修府邸,广纳贤良,俨然、俨然以荆襄王自居,各地官员任命,赋税收缴,皆出自他手,只、只在名义上尊奉帝君。。。”

  “孙可望呢?”

  徐少谦的声音更冷了。

  “孙大帅占据四川大部后,忙于清剿残余明军和地方土司,也、也暂无东进之意。其往来文书,虽称臣,但、但措辞颇见倨傲。。。”

  殿内一片死寂。

  将领们都低下了头。

  谁都清楚,名义上徐少谦是共主的光明帝君,但实际的控制范围,仅限于他亲自统帅的、正在江淮与明军苦战的这一部。而真正的实力派杨谷,坐拥富庶的荆襄之地(湖北大部、河南南部),手握最精锐的“铁甲军”,却一心经营自己的独立王国,将徐少谦的东征令置若罔闻,成了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更让徐少谦如鲠在喉的是,杨谷还是他名义上的妹夫!这层关系非但没成为助力,反而成了杨谷拥兵自重、甚至可能反噬的隐患!

  看来他还是把杨谷想的太简单了,看来此人并不是个甘于居于人下的角色!

  孙可望,盘踞天府之国四川,尽管还未攻下成都,但也算得上割据一方,对徐少谦也只是表面恭敬。

  还有那个一直保持沉默的郑芝龙。。。

  “这些都在预料,当自身进展不顺利时,外部助力就会消失。。。”

  徐少谦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苦涩而冰冷的苦笑。

  他望向殿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深重的忧虑。

  前有明军重兵堵截,后方根基却被两大枭雄割裂架空。

  他这“光明帝君”的宝座,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

  李自成在西安称帝的消息更如同警钟,这逐鹿天下的棋局,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复杂。

  他手中的棋子,似乎正在失控。

  辽东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卷过义州城斑驳的城墙。

  这座辽西走廊西端的关键堡垒,此刻如同一个被压缩到极致的火药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随着山海关方向烟尘滚滚,吴三桂亲率一万余最精锐的关宁铁骑,终于抵达义州!

  这支生力军的到来,标志着魏渊筹划的战略集结终于完成。

  义州城内外的军营连绵不绝,人喊马嘶,旌旗蔽日。

  各色旗帜代表着不同的来源。

  魏渊嫡系的“魏”字大旗,迎风招展,核心是麾下3千精兵、以及张大强小凌河部3千守军,还有经过整编的5千义州本地精锐。

  锦州兵马的“祖”字旗,祖大寿带来了他麾下最核心的8千精锐步骑。

  山海关兵马的“吴”字旗最为显赫,吴三桂带来了他压箱底的一万两千余精锐骑兵,铁甲铮铮,气势逼人。

  还有那面特殊的“督标”旗,代表着魏渊从祖、吴手中“借”来的4千精锐骑兵,如今已初步打散混编,成为魏渊直属的机动力量。

  总计兵力约5万左右,其中,精锐骑兵数量达到惊人的两万之众!

  这是自松山会战之后,明军在辽东集结的最强大、最精悍的一支野战力量!

  士兵们沉默地擦拭着刀枪,检查着弓弩火铳,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皮革、汗水和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感。

  各级军官行色匆匆,口令声此起彼伏,督师行辕更是灯火彻夜不息。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巨大的辽东沙盘前,魏渊身披战甲,目光如电,扫视着麾下济济一堂的将星。

  锦州总兵祖大寿面色凝重,带着宿将的沉稳、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年轻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矜持与警惕、小凌河守将张大强,显得神情激动、义州守将武安国以及魏渊一手提拔的数位新锐将领。

  “人都到齐了。”

  魏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沉寂。

  “废话不多说。满洲死了哥亲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化倾国之怒!我辽东,已成风暴之眼!此战,关乎国运,关乎辽东百万军民存亡!胜,则辽东可复,鞑虏气焰可挫!败,则山河破碎,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音未落,一名浑身被汗水浸透、几乎虚脱的夜不收被亲兵架了进来,嘶声喊道:

  “报——!督师!急报!盛京……盛京方向!多尔衮亲率正白、镶白两旗精锐,并蒙汉八旗附庸,步骑总计五万余!已出盛京,直奔朝*鲜方向而去!日夜兼程,气势汹汹!”

  帐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多尔衮!可是现在满洲实际上的统治者,大清最狡诈善战的统帅!5万大军直扑朝*鲜!目标不言而喻,李定国!为豪格复仇!

  夜不收喘息稍定,继续道:

  “还有!郑亲王齐尔哈朗,率正蓝、镶蓝两旗及部分汉军旗,步骑亦5万余!已进驻辽阳!正在加固城防,广布哨探!”

  辽阳!

  这个名字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上!辽阳位于盛京以南,是辽东平原的腹心重镇,更是连接盛京与辽南旅顺、金州等地、以及通往朝*鲜陆路的重要枢纽!其战略地位极其关键!

  “嘶……”

  祖大寿倒吸一口凉气。

  “多尔衮入朝……齐尔哈朗坐镇辽阳……好大的手笔!看来这鞑子是下血本了。”

  吴三桂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佩刀:

  “10万人!鞑子这是把家底都搬出来了!多尔衮入朝,必是冲着李将军去的,要一战定乾坤,既复仇,也彻底解决朝*鲜这个后顾之忧!齐尔哈朗进驻辽阳……”

  他看向魏渊。

  “督师,辽阳位置太关键了!进,可威胁我锦州、义州侧翼!退,可屏护盛京!更可随时策应朝*鲜的多尔衮!这是、这是堵在我们家门口,防备我们出击啊!”

  魏渊走到沙盘前,目光死死盯住代表辽阳和朝*鲜的方位,眼中精光闪烁,仿佛在急速推演。

  “不错!”

  魏渊猛地一拍沙盘边缘,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冷冽。

  “多尔衮入朝,是主攻,是雷霆一击!他要以绝对优势兵力,速战速决,彻底打垮朝*鲜的抵抗,剿灭李定国部,一劳永逸解决东顾之忧!”

  “而齐尔哈朗坐镇辽阳,就是一面最坚固的盾牌!”

  魏渊的手指重重点在辽阳的位置上。

  “他的任务,不是进攻,而是防御和威慑!五万大军,依托辽阳坚城,进可攻,退可守。有他在辽阳,我军主力若想东进救援朝*鲜,或者北上威胁盛京,就不得不考虑这柄悬在侧翼的利剑!多尔衮是要自己在朝*鲜行动时,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帐内一片沉寂。

  多尔衮的布局清晰而毒辣,将巨大的压力抛给了魏渊。

  救,则要面对辽阳齐尔哈朗的威胁,甚至可能陷入两面作战。不救,则朝*鲜必亡,李定国这支魏渊苦心经营的精锐可能覆灭,辽东也将彻底失去侧翼屏障,陷入三面合围!

  “不能坐视!”

  年轻将领霍然起身,眼中燃烧着战意和愤怒。

  “督师!咱们应该东进朝*鲜!与多尔衮决一死战!绝不让鞑虏在朝*鲜肆虐!”

  “不可冲动!”

  祖大寿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