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观雷-《苍茫天道》

  却说这二人中那中年官员笑骂了这一句后,也引得周围几桌人侧目,但见他们二人都是官场之人,也都不好言语。

  此时台上那矮胖说书先生也隐隐听到,脸色瞬间一白,连忙冲他二人抱拳道:

  “李大人骂的是!只是小人愚钝,不知何处说的不妥,还请大人指正......”

  那李大人闻言却神态自若,只是淡淡道:

  “你又不曾见过那神龙将军,怎好胡乱编排他在樊镶城有情人?休以为我不知你们这些说书的伎俩......”

  “你们大雅轩在各城门店众多,我估计你们在这里就说大将军的情人在樊镶,到了建春郡定说他在建春有外室,无非南北就那么几条官道,一路十城八城都被你们安排了个遍......”

  “别的城我管不了,你若胡说我们樊镶城,给贺大人惹来麻烦,看我不封了你这雅轩茶社!”

  此时他话一出口,整个茶社都安静下来......

  却见那老者又抚须片刻,眉头一展,双手抱拳在右肩上临空一拱,不疾不徐的道:

  “不至于......今上仁慈,你们这些市井闲言只要不辱及朝廷体面,倒也无伤大雅......只是这“神龙将军”不能说的太过,惹得“她”不高兴,把老夫治下折腾一番,再翻个个,那罪过就大了......”

  随后放下手来,端起茶杯又淡淡对说书先生道:

  “继续说吧,一会儿讲完若有什么不妥的言语,我单独说与你,你们再改改词,也就是了......”

  那说书先生连声道谢,抹了抹额头冷汗,又颤颤巍巍的继续讲起来......

  好在这当官的二人后面再未说什么,想来他们也是来此消遣的,倒也不好一味挑刺。

  随后那说书先生又讲到神龙将军如何会佳人,如何冲冠一怒为红颜,又引军如何与北莽几个草包国大战数百回合......

  渐渐语音又放开了可劲吹起来......

  陆曦刚才听这说书先生叫出李大人来,虽不知是谁,但是樊镶郡的郡守贺文山的名字倒是前年乡试时听过,此刻还隐隐记得,心想莫非这老头就是郡守大人?

  想到此不免多看了几眼......

  陆明羽却是也反应过来,虽也偷瞄几眼,但脑子里却在琢磨,不知如何能巴结上这等大官。

  他倒是不记得郡守姓不姓贺,只是看两人架势,随口说封茶楼就封茶楼,官职定然不小......

  这老头见近处这桌三个少年瞧自己,便冲着他们点头微微一笑,算是为礼,目光恬淡,看不出心思......

  却是那李大人不时看向陆明羽及放在脚边的弓箭,若有所思......

  没过一会儿,那说书先生讲到高潮处,便讲出“逐日弓”与“京城六艳”等事......

  只是与陆明羽说的不完全一样,想是又过了有些时日,重新改了词,也可能是不同茶社讲的重点不同,有些区别......

  这里说到“逐日弓”,原本叫“射日弓”,却是因青龙国国都叫晨曦城,有朝阳之意,惹得“神龙将军”不喜,经过千回合大战,抢得此弓......

  又说道神龙将军曾言,此弓之箭,顶多算是追逐太阳的脚步,便给改做“逐日弓”......

  讲到这弓曾借给朝云国与天霜国之事,也倒与陆明羽说的差不多。

  不过想来这些时日又有新花样,说神龙将军取回弓时,神威凛然的英姿更得到了天霜国韩公主倾心,自愿跟神龙将军来青龙国一游......

  而关于“青艳儿”,却说正是这神龙将军之女,风华绝代不说,更是不想自己父亲与韩公主往来,所以她便与韩公主打赌,说这次青龙国武考中,有人能“引弓射日”,便要韩公主下嫁......

  但那韩公主哪能这般就范,一颗芳心全系在大将军身上,便也赌气说若是“青艳儿”愿意嫁给能拉弓射日之人,她便回国,再不纠缠......

  讲到此,这说书先生却是卖了个关子,只说后来初雨国师出面协调,让陛下定夺,然后就非寻常人所知了......

  至于“冰霄仙子”与“褒嫣儿”想是还有另一段故事,直到讲完,也再未提及......

  陆曦仔细听了,觉得倒是有些荒诞离奇,其间也偶尔打量这贺大人表情,见他也频频皱眉......

  此时这段书讲完,亥时已过,茶楼也快打烊了,就给剩余的客人安排些小曲......

  陆曦等人出了茶社,却是见室外隐隐雷声,不知何时已下起大雨来,他们三人都未带伞,且这雨下的急,想必寻常伞支也遮不住。

  又怕淋雨着了风寒,误了会试,便在廊下等候。

  此时大雨滂沱下,天空更是雷电交加,数道闪电裂空而走,天地间风云变色......

  没一会儿,却见那贺大人与李大人也从茶社走出,却是有几个似随从之人从对面街角的马车中撑伞过来接应。

  可是谁知他二人并未随众人而去,吩咐随从们回车马处找地方避雨后,却是站在屋檐下望着天空,有一句没一句的轻轻聊了起来......

  雷声隐隐下,陆曦也听不清他们聊的什么,但却见那贺大人负手而立,对着漫天雷霆,颇为泰然。

  此时茶楼中一些人或撑伞疾走,或抱头狂奔,没一会儿基本也走了个干净,廊下除了陆曦他们与这二位大人,再无旁人。

  陆曦几人在檐下听着两位大人闲谈,不敢打扰,见他们不时望天,也抬头看起了这场大雨。

  陆明羽此时心下已盘算许久,心道这场大雨来的正巧,正好可以结识下两位官老爷。

  只是这贺大人看起来官大,却也年长,怕是他应付不来,倒是这中年人的李大人,刚才不时看他几眼,或许对自己比较感兴趣......

  想到此衬着雷声,找了个两人谈话的间隙,便大着胆子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开口道:

  “给两位大人行礼了!学生陆明羽,方才听了两位大人高论,万般钦佩,特来请安!”

  那贺大人闻言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并未说话,却是那李大人忍不住笑道:

  “小伙子,我已看了你多时,你这穿着文士之衣却背着弓箭,莫不是来城里赶考的?可是却来的早了几日,想必家乡离此路途较远,路上来的快了?”

  他虽已猜到他们是进京赶考的学生,但却故意这般说,因州府也有乡试,索性试探一语。

  陆曦见状,也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却未说话,只抬头听这堂哥与他们言语。

  陆明羽听他语气并未嫌自己打扰,心想有门,便恭敬回了自己与陆曦是几百里外的陆家庄人士,要去京里参加会试,恰巧途经此城,得幸遇到两位大人,佩服无以......

  世间之事,说也凑巧,这李大人姓李名炎,最是心思活络之人,平常在樊镶郡为官尚不算主业,他倒是常去京里走动,与几位大人物有些来往......

  其实说是来往,也是曾经机缘巧合,无意结识了些青龙国顶级人物,而他最擅长伺候人,说起来与这陆明羽倒有些似一路人,虽然性情不同,却都是极为喜欢媚上的......

  他见了这陆明羽有些什么心思,此刻尚不知晓,但是对陆明羽主动来搭讪,不但不反感,却似期待已久。

  此时陆曦见堂兄与李大人说上话,听了一会儿,见那贺大人虽是未再看他们,但是也问了问他们学业如何,一路有何打算,听后轻轻点头......

  几人简单聊了几句,陆曦见陆明羽与这李大人聊做一处,又见那贺大人仍是在一直抬头望天,便微微靠他近了些,也一起看向天空,好奇问道:

  “贺大人,请问您在看这雨么?”

  贺文山闻言却抚须笑了笑道:

  “老夫今天听了这神龙将军之事,有些感想,此刻却不是在看雨,而是在看这雷......”

  陆曦听得心中一奇,略一思索后又问道:

  “大人所言,学生不解,敢问这雷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贺大人好像早知他会如此问,笑道:

  “不急,再看会儿!”

  随后又过了有一盏茶左右,大雨丝毫不减,天空中更是打过几个焦雷,几人膝下衣襟裤脚也都被打湿,那贺大人却毫不在意,淡淡开口道:

  “圣人云:迅雷风烈必变......这雷也是天之神威,自当看得、懂得!”

  随后又似在思索道:

  “若是女子天威如雷,这性情就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