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朕会册封于她-《宫斗不如养崽,娘娘一路稳赢》

  杨佩宁失神许久。

  “十三岁那年曲江赏花宴,我曾远远见过琅琊王氏嫡女一眼。”

  “曲水流觞,吟诗作赋,人群中,她是最亮眼的那一位。出身大族,从小侵染皇族礼仪与士族遗风,是最当之无愧的帝京娇。”

  扶桑问她:“娘娘心软了吗?”

  杨佩宁摇头,十分笃定,“我不会后悔我做的任何决定。”

  “她们要伤我与孩子们,我若不反击,死得就是我和连彰妙仪。”

  “所以今日种种,哪怕皇后再可怜,我也不会心软。”

  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歹毒的人。

  “我只是感慨,如今不过堪堪十几载时光而已……皇后才三十岁,尚且年轻。”

  扶桑也恍惚不已。

  “这一晃,娘娘您入府至今亦有十年了。”

  “是啊。那年王府里的故人,陆续凋零,如今只剩零星几人。”她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若是李姐姐还在……”

  扶桑一怔,望着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哀伤,一向最会言语的她,却不知说什么话来宽慰。

  “娘娘……”

  “罢了。”

  杨佩宁不敢再思念,迅速收了思绪。

  “这宫的人,从来不会少。说不准明日,我便要多一个嫔妃姐妹也说不定呢。”

  话音刚落,明仲入门通报。

  “娘娘,御前来人请您即刻去紫宸殿一趟。”

  杨佩宁并未更衣躺下,如今出门便也迅速。

  到的时候,杨婉因还在。

  见她来,崇庆帝就抬了抬手,让殿内的所有人都出去了。唯剩一个杨婉因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昂着下巴看过来。

  杨佩宁像是察觉不到殿内的紧张气氛,上前,脊背挺直,微微福身。

  “陛下万安。”

  崇庆帝抬眼看向这个他最为宠爱的女人。

  与皇后的盛气凌人不同,淑妃温柔贤惠,善解人意。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人,竟会背叛于他!

  “淑妃,你可知罪?”

  “就是啊,姐姐,你怎么能干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呢。连妹妹我知道的时候都惊呆了呢。”

  杨佩宁闻言,屈膝跪下去。

  “臣妾知罪。”

  在宫中时日久了,她连矮身的礼仪和动作都十分熟稔,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流畅自然,赏心悦目。

  可越是如此,崇庆帝越觉得心中堵得慌。

  他挥了挥手,示意杨婉因也出去。

  杨婉因很想亲眼看到她这位高高在上的姐姐是如何被踩入泥潭里的,可是皇帝意思很清楚不容反驳,她只能嘟了嘟嘴,扭身不情愿地离开了。

  崇庆帝没有时间理会杨婉因,他直直盯着杨佩宁。

  她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他想过任何人,都没想过杨佩宁会勾结大臣!

  想到今日席间永阳伯夫人频频敬酒于她的动作,他更是火大。

  见她认错快,崇庆帝气到反笑,怒拍桌案,“你知什么错?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淑妃!”

  杨佩宁垂首,两侧流苏安安静静地随她低头的动作往下微垂。

  “臣妾虽不知错在何处,但陛下说臣妾错了,臣妾就是错了。”

  崇庆帝愣了一下,随即又是啪啪拍桌。

  “你私下与永阳伯府勾结,你还敢说不知错在何处!”

  永阳伯是御史台的言官,权力不小,而伯府正好又有秀女要入宫,这个当口淑妃和伯府来往,必然有所贪图!

  杨佩宁肉眼可见地呆住了,而后缓缓抬头。

  “陛下怎么知道的?”

  崇庆帝皱眉,不可置信这个女人被抓包后的态度竟然如此风轻云淡!

  他气得心脏都抽痛了两下。

  这一日里,先是杨婉因再是皇后,又是淑妃,他已经失望到绝望了。

  他坐下去,躺倒在龙椅上,不愿再看这个女人的脸。

  “你自己如实招供与永阳伯府来往的经过,不要再麻烦朕找人去查,朕可以考虑从轻处罚。”

  杨佩宁只好从袖口里取出密信来,而后双手奉着上前呈交给崇庆帝。

  赵端接过去的时候眉头都快皱烂了,还没开始看信就已经看得出很愤怒了。

  他死死攥着那信封,只恨不能捏碎这脏东西,质问杨佩宁,“这种东西,你就随随便便放在袖口里!”

  杨佩宁乖顺地低头垂眉,但却瞧不出一点害怕的样子,还道:“之前臣妾不就和陛下提起过了吗?臣妾想着,陛下早晚要知道的,便时刻放在身边了。”

  崇庆帝黑人问号脸,怒不可遏,“荒谬,朕什么时候与你提过这种谋逆大事!”

  他说着展开密信来看。

  书信很长,占据了满满的三大页纸,看得出来永阳伯夫人是很在意这件事情了。

  他正想骂永阳伯府好大的胆子,结果内容看到一半就顿住了。

  三页纸,翻来覆去都是在夸杨家二姑娘有多出众,紧接着提他永阳伯世子常安又是如何的良配。

  崇庆帝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你们家要和常家联姻?”

  杨佩宁听到他这说法,不知怎得突然苦笑了一下。

  “虽说婉因嘴上说着要多留在父母身边几年,可她已经长大了,做姐姐的,总要替她打算着。”

  她因为这些时日身体虚弱的缘故,说话比起往常还温缓几分。

  “永阳伯府是开朝勋贵,家底殷实,永阳伯在御史台任职,是文官,却又不依附于琅琊王氏,是难得是纯臣,连陛下也曾在臣妾面前赞赏过此人,臣妾便上了心。”

  “臣妾本不该攀附如此高贵之家,但私心里也希望婉因能嫁得好。只是臣妾不曾料到……”

  说着,她再次跪下去,“臣妾有罪。”

  她的话语平铺直叙,让人听不出里头是否含着悲伤和失落。

  可就是这样,才叫听的人能认真严肃忆起被遗忘的事实。

  本该成为淑妃罪证的密信,此刻拿在手中,仿佛烫手山芋一般。

  崇庆帝的手掌摊开了又紧合上,可纵然她这么说,他还是下意识疑心。

  “你……真的只是为了你妹妹做打算吗?”

  她想了想,“也并非全是。”

  在他怀疑猜忌的目光中,她娓娓道来:“永阳伯夫妇极其珍视家中幼女,得知女儿必定入宫为嫔妃,几番斟酌后便找上了臣妾。连彰生辰宴上,他们家送了厚礼,希望明年常四姑娘入宫后,能得臣妾照拂。臣妾记得陛下曾经说起,永阳伯府值得一用。臣妾便想着,若能提前交好常姑娘,也可避免她入宫后受他人笼络,坏了陛下筹谋。”

  “至于婉因之事,臣妾的确出于私心,请陛下降罪。”

  她就那么直直地跪在那里,诉说着对他的事事关心。

  这一刻,崇庆帝脑子里忽然很乱。

  他的皇后,为了对付嫔妃,不惜让皇室名声受辱。

  他心爱的女人,说着姐妹情深的话语,却背刺检举姐姐勾结外臣。

  唯有淑妃。

  从始至终,都将他摆在首位。

  即便私心为了妹妹与永阳伯夫人来往通信,坏了宫中规距,可她从未想着瞒他。

  她是他的棋子,可无论哪一个点,都令他这个执棋人心尖颤动。

  而他做了什么呢?

  在她孕期,与她最爱的妹妹风花雪月,还有了孩子……

  可难道要他向她致歉吗?

  他将那密信放在了桌案上,极力压制住自己喷涌而出的情绪,淡淡地问她。

  “事已至此,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木已成舟,臣妾会与永阳伯府说明此事,无论如何赔礼,臣妾绝不会让伯府与陛下的关联因为臣妾受丝毫影响。”

  杨佩宁毫不犹豫说出这番话,显然是已经深思熟虑过的。

  崇庆帝不可避免地又是一僵。

  都到这个时候了,淑妃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此事会不会影响他!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前头,低头望着她,近乎质问一般地执拗:

  “那你妹妹的事情呢?你就半点不恨朕不怪朕不埋怨朕吗!”

  她这次停顿了许久。

  大殿内寂静一片,两人的呼吸声都近乎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抬头。

  “若臣妾说臣妾很想计较,陛下会让婉因离开皇宫另嫁他人吗?”

  崇庆帝这才惊觉,她早已泪流满面。

  哪有什么云淡风轻,只不过是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他的淑妃,从很久以前,就是如此懂事顺从了。

  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没心没肺之人。

  她也会痛,也会难过,也会因为夫君爱慕上另外一个女人而伤神。

  他突然很想矮身下去拥抱住颤抖的淑妃,可他并没有,只是负于背后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一起,指尖微颤。

  淑妃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不允许自己爱上迟早该被牺牲的人。

  崇庆帝昂首不看她,神情冷漠严肃,“不会。朕会册封于她。”

  杨佩宁一瞬间连哽咽都收了回去,自己擦了泪,极力收敛住所有情绪。

  “臣妾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崇庆帝死死咬住牙关,话语几乎是从牙缝中挤着才能说出来。“待你妹妹册封后,必定腹背受敌,朕希望,你能保护她以及她腹中胎儿。”

  “皇后闭宫不出,朕会给你应有的权力。日后,你就接管尚仪局吧。”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好好养着身子,待明年三月新秀入宫,需要你好生调教着。”

  她垂首,话语中再也没有半分生气,恭顺答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