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曹进之死,宫正司女官之威-《宫斗不如养崽,娘娘一路稳赢》

  天日愈发寒冷,一夜寒风骤雪过去,皇宫内外河道皆已结冰。

  晨起洒扫的宫女们极力忍住困倦,提着扫帚来到御花园清扫积雪。

  才扫没两下,一个年岁不大的宫女狐疑出声。

  “这是什么啊?”

  几人渐渐聚拢过来,循声看去,只见假山后拢起一个奇异的小鼓包,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似的。

  旁人或许难以发现异样,可她们日日在此打扫,对这周围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这几日雪下得大,是不是什么畜牲死在里头被埋住了?”

  此话一出,几个女孩子露出嫌恶的眼神。

  “快些清理了吧,否则待会子姑姑看到要罚的。”

  于是推搡着最初发现异样的小宫女去清理,几人则作鸟兽状散了。

  小宫女瘪了瘪嘴,十分不甘心地用扫帚去扒拉那东西。

  嘴中低声念念有词。

  “还不是欺负我年纪小,哼……”

  扫帚突然顶到什么硬物,她疑惑地戳了戳,一大片的雪顷刻间滑落下来,露出里头东西的真容。

  “啊!!!”

  小宫女惊恐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后宫。

  四处积雪的道路上,有宫人匆匆走过,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娘娘,曹进死了。”

  杨佩宁正温习《尚书》,闻言手指微顿,抬头。

  “这么快,在哪儿?”

  她预料中,曹进必死,但她没想到仅一夜的功夫而已。

  明仲点头,“是御花园洒扫的小宫女发现的,身体都冻硬了。”

  “御花园?”杨佩宁微微错愕。

  明仲也纳闷,“御花园这地方,人来人往的。若是陛下真容不下曹进,按理说也该悄悄处死才是,怎么反而这么大张旗鼓。就这么一上午的功夫,御前曹进冻死的消息几乎传遍各大宫室了。”

  宫里死了人,可不是一件吉祥事。

  “这会不会是意外?”

  杨佩宁想也没想地摇头,脸色却沉了下来。

  “陛下就是故意的。”她合上了书册,有些难言的恶心,“哪怕引起后宫恐慌又如何?

  他要的就是嫔妃和宫人们对此感到惊惧害怕。如此,曹进之流便不敢再背君,嫔妃们也不敢私自借御前人探听皇帝消息。”

  比起震慑后宫,曹进死在御花园所带来的晦气几乎可以忽略不提了。

  “不过,曹进怎么死的都不要紧。”崇庆帝的这些把戏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除了恶心,并无太多情绪波动,“要紧的是,他没了以后,陛下会抬出谁来与程让对峙平衡。”

  这个人,十分关键。

  她希望,是自己的人。

  “是否需要奴才给李少监通个信?”明仲问。

  这个时候,谁有能耐,又被崇庆帝看见了,自然谁就是另一个御前中监。

  杨佩宁摇头,“不必。越是这个节骨眼,越要低调谨慎。”

  扶桑疑虑,“可若如此,岂非让他人捷足先登?”

  “陛下多疑,越早坐到那个位置上,不一定就越好。”

  这些年,跟在崇庆帝身边的人还少吗?

  曹进也是打小就在他身边伺候了,又是曹恩保认下的唯一一个干儿子,还不是轻飘飘就魂归黄泉了。

  “这个人,一定不能是我们推给陛下。”杨佩宁深邃眼神中闪烁着幽光,“一定得是陛下亲自挑选出来的,才走得长久。”

  比如曹恩保那样的。

  他难道是整个内侍省能耐最高的吗?

  不一定。

  可他却是崇庆帝最信重,最愿意交付真心的。

  所以即便是曹进出了问题,他这个做干爹的,该当监正还是当监正,待遇一点儿不会变少。

  而这一切,皆由于曹恩保亲自给崇庆帝挡刀的这份誓死效忠的忠心。

  忠心嘛,自然得他认可,才是。

  明仲扶桑了然,不由得敬佩起主子的未雨绸缪。

  “对了娘娘,教导二姑娘礼仪的姑姑,定哪一位呢?”

  “一般情况下教导礼仪都是由宫正司或者尚仪局出人,但娘娘您和德妃面上不和,自然不能找到尚仪局去。至于宫正司么,那是太后管辖的所在。娘娘若开口请太后拨人,倒是不难。只是……”

  扶桑顿了顿:“虽说宫正司和尚仪局的礼仪姑姑都是宫中个顶个的好手,经她们教引过的嫔妃或是世家女,无一不被世人交口称赞。但其中艰辛也是实打实的,二姑娘性子娇弱,怕是受不得这苦楚。不如寻些脾性温和些的姑姑?”

  正端药膳过来的槐序十分地赞同,“就是,二姑娘这么不遗余力地坑害娘娘,咱们何必费心办这差事,随便拨个人便罢了。免得到时候她受不了苦哭出来,又悄悄跟陛下闹腾,倒叫陛下以为咱们娘娘不能容人呢。”

  “不,”杨佩宁忽而莞尔,“还就得是宫正司的人来。”

  “陛下既然让本宫着人教导,本宫是婉因的亲姐姐,自然事事为她周全考虑,连教导姑姑都是请最好的。”

  她接过槐序手中的药膳,一饮而尽。

  槐序给她递蜜饯,她拒绝了。

  “可若是她受不了苦练不下去,陛下也不能说什么。”

  有问题的,只会是杨婉因。

  槐序疑虑,“可若是她能够坚持下来,岂非就是替他人做嫁衣了?”

  杨佩宁却笃定,“要一个骄傲的人学着如何恭顺、循规蹈矩,几乎是天方夜谭的。”

  莫说杨婉因这样自小看过四书五经,思想眼界比寻常女子开阔不少的才女了,就是她刚入王府的时候,日日夜夜听着礼仪姑姑口中的规训词,也一度对着宫闱生出深深的绝望。

  在这世道,尤其是这皇室之中,女人不是人,是男人完全的附庸品。

  可她已经步入这里,若想活下来,便必须将这些规训词铭记于心,并时刻谨遵。

  想活得好,更得融会贯通,将这些东西纳入骨髓,将自己塑造成皇帝满意的一件宫廷艺术品。

  若是可以,她不希望将自己曾经讨厌接受的东西强加于人。

  但这就是后宫。

  而对于愿意对亲姐姐痛下杀手,又害死外甥和外甥女的凶手杨婉因。

  她会不惜任何手段,不带一丝怜悯。

  当日午后,扶桑这个倚华宫掌殿宫女就抱着才出生不久的小公主到了慈安宫。

  太后正在礼佛,闻听公主来了,经书就扔了凑过去看。

  彼时德妃也在,望着襁褓中已经慢慢学会睁眼睛看人了的妙仪,两颗心就软成一滩水。

  “淑妃生得好,小公主也粉雕玉琢的,可爱极了。”

  太后欣喜得不像话,若有若无地点了德妃一句。

  “你若是什么时候也能生这么一个出来,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德妃笑着借小公主插科打诨,就是不正经回答太后的问题。

  搞得太后也很无奈,索性不管她,只去逗弄小公主了。

  一高兴起来,听扶桑说起淑妃想要个教导姑姑,二话不说就给了,还给了宫正司最有资历的几位之一,名叫秦九娘的。

  最有资历,顾名思义……也是打人最狠,最一丝不苟的。

  杨佩宁忙不迭就将人往霓裳殿送了过去。

  秦九娘到廊檐下的时候,杨婉因正临窗伤神,手里拿着本《怨郎诗》,嘴里念着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秦九娘还没进门先听到这句,下意识先皱了眉头。

  宫中女子须以厚德端庄为首,读书也都读《女戒》《女训》之类的,教导女子要温柔和顺,进退有度,且将夫君视作天,从始至终以敬相待。

  这样埋怨丈夫的词曲,在宫中,几乎可以列作禁词了。

  可杨婉因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念出来了!

  秦九娘对杨婉因的第一印象很差。

  但她仍然守着规距,先站在门口,看向双儿,“请姑娘先行通报。”

  双儿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笑吟吟地向她行了福身礼,“姑姑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而后缓步入门通报,一举一动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秦九娘缓缓点头。

  杨二姑娘虽不算端庄,但这倚华宫的宫人倒是懂规矩的。

  没多久,便有人出来。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而后询问,“你就是淑妃指过来教导礼仪的姑姑?”

  秦九娘立刻皱眉,布满皱纹的脸上几乎要刻上“不满意”三个大字。

  双儿见状,连忙出声,“菊韵姐姐,这位是宫正司的秦姑姑,太后娘娘亲自从宫正司指来倚华宫的,万不可怠慢。”

  听到是太后指派,菊韵这才收敛了些许傲慢。

  “进来吧。”

  谁知秦九娘不仅没动,反而用那双如鹰一般的双眼注视着菊韵。

  “身为贴身宫女,毫无礼仪可言!本官看这位姑娘也实在该去宫正司走一遭了!”

  菊韵闻言,十分的不服气。

  她可是二姑娘的贴身婢女,哪怕是陛下见了她也是温和带着笑的,这区区一个宫正司姑姑竟然对着她大呼小叫。

  双儿生怕秦九娘来第一日就吵起来,连忙打着圆场。

  “秦姑姑勿怪,菊韵姐姐不是宫女,而是跟着二姑娘一同入宫的侍女。”

  闻言,秦九娘皱着的眉头却没有缓和下来。

  “再不是宫女又如何?入了宫就该谨遵宫规!”

  双儿连连称是,“姑姑说得是,菊韵姐姐也是第一回见宫正司女官之威,有些不做所措了,姑姑勿怪。”

  于是亲自引着人入内,又私下拉了菊韵说话。

  菊韵起初还哽着脖子不满意,后面听到宫正司女官连皇后都能训诫的时候,这才哑火乖了起来。

  双儿长舒一口气。

  娘娘说了,秦九娘不会在霓裳殿待太久的。

  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学习宫妃礼仪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今天不管谁来了,都不能阻止秦九娘教导二姑娘学习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