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文脉之首,猜忌-《宫斗不如养崽,娘娘一路稳赢》

  月影攀升,万籁俱寂之下的皇城危机四伏。

  长夜无眠,宫殿的烛火换了一盏又一盏。

  直到天边泛起微光,轻纱般的霞色将皇城的暗影驱散。

  宫墙的轮廓从黑暗中浮现,红墙绿瓦从沉睡中醒来,恢复原本鲜亮明艳的光泽。

  宫道上疾步匆匆由远及近。

  曹恩保入了紫宸殿。

  蟠龙金座上,崇庆帝伏案批奏折,一旁程让垂着眉眼磨墨。

  “如何了?”

  曹恩保哽了一下,垂首躬身,“奴婢无能。”

  “只查出李才人。”

  崇庆帝猛然抬头,犀利冰冷的眼神直射向他。

  他忽地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是要告诉朕,一个六品才人,能使唤动尚食局和花房的人去迫害舒宝林,栽赃淑嫔?最后还能无声无息在朕的面前了结了花房那宫女?”

  跟在他身边多年,曹恩保知道帝王已然生气,连忙战战兢兢矮趴到地上去。

  “昨夜椒房宫中,唯有江嫔身边一侍女曾在芳草入殿前出去过。那侍女咬定是李才人指使,砒霜也是李才人所给。奴婢搜寻李才人住处,的确发现翻晒艾草和隐匿砒霜的痕迹。李才人的贴身侍女对李才人所为,亦尽数供认不讳。”

  “啪!”

  朱毫与玉制笔枕触碰的声音格外刺耳。

  连同程让一起,紫宸殿内之人尽数矮身下去,不敢直视天颜。

  “好啊,如今一个小小的才人都能翻天了。”

  曹恩保只得更埋低了脑袋,“奴婢无能。”

  崇庆帝冷冷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眼来。

  “不是你无能,而是有些人,太能干了。”

  这话实在意味深长,曹恩保不敢接。

  “程让。”

  “奴婢在。”

  崇庆帝转身,幽幽目光望向他,“朕记得你昨天说起,淑嫔回宫路上被洒了桐油,险些摔下撵轿?”

  “是。娘娘因担忧陛下深夜离椒房宫惹群臣非议,还让奴婢不要惊动陛下。”

  崇庆帝颔首,“淑嫔怀着皇嗣还遭如此险境,朕心甚忧。念及皇后病体,请太后掌理宫正司查明缘由。曹恩保,你去传旨。”

  曹恩保垂首,“是。”

  “才人李氏,以下犯上,污蔑淑嫔,德行不端,处绞刑。”

  “江嫔,未能约束好麾下宫女犯上作恶,罚俸三月。”

  曹恩保去太后宫中传旨了,这些得罪人的活,自然落在程让头上。

  程让却并未有丝毫不满,平静的眼神半点波澜未起,只沉声答:“是。”

  做完这些,崇庆帝才收整好心情。

  “摆驾倚华宫。”

  *

  “听程让说,你昨日险些摔了?”

  杨佩宁彼时正奉茶给她,闻言扬起笑脸,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夜间路滑,是常有的事,陛下莫要担忧,嫔妾没事。”

  赵端轻叹一声。

  “你总是这样,为了朕,委屈自己。”

  她垂眉,轻笑,抚摸着隆起的小腹,“陛下是嫔妾的夫君,也是孩子们的父亲。嫔妾只是希望,陛下少些愁闷烦忧,多些顺遂开怀。”

  见她如此懂事,赵端难免有些感慨。

  她前脚才被污蔑,险些遭罪,后脚又遇到这样的事,若是别的嫔妃,早就哭着来告状了。

  可她想着念着的,始终是他的心意。

  如此缱绻爱意……

  不知怎的,他心间升起些愧疚来。

  可已经定下的事,他不会后悔。

  “朕已经下令,处死了李才人。由太后掌理宫正司,彻查明昨夜之事。”

  这是为了威慑皇后。

  但杨佩宁作为被皇后“迫害”的嫔妃,也要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宠妾灭妻这样的事落在帝王头上,便是那妾,祸水误国。

  赵端他抬手,端了饮子来喝。

  余光却注视着她。

  只见她原本充满爱意和欢喜的目光,忽然黯淡了许多。

  殿内是许久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开口。

  “嫔妾受惊,产期之前,会长居倚华宫中养病,减少外出。”

  淑嫔一如既往,立刻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他放下茶盏,点头。

  “朕让陈太医,日日来给你把脉,定保证你们母子平安。”

  “多谢陛下。”她的声音变得疏离了许多,之前与他的柔情蜜意,似乎只是幻境。“嫔妾有些累了,还请陛下,移驾临照殿休息吧。”

  赵端蹙眉,“你在怪朕?”

  “嫔妾不敢。”

  她垂着眉眼,说着恭顺的话,泪却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赵端怔住,“你……”

  她却连忙背过身去,不看他。

  虽然怀着孕,身量瞧着还是单薄,背影孤单又落寞。

  赵端知道,她很聪明。

  所以一定知道他对她的利用。

  赵端解释着,语气里藏着不耐烦。

  “朕是皇帝,所以很多事情,难免要委屈你以周全大局。”

  她连抽泣声也小了下去,似乎是努力控制的结果。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赵端以为她耍小性子,不悦地拂袖离开,往临照殿去。

  正殿至临照殿途中,经过一处飞檐亭,紫菊开得正盛。

  远远的,便见两侍女提着花篮采菊。

  因有假山与藤树为栏,侍女们并未发现缓缓走近的御驾仪仗,自顾自聊得起劲。

  “芙娘,咱们日日摘这新鲜菊花,可陛下又不是天天都来呢。”

  曹恩保正要上前呵斥二人,赵端伸手,拦住了。

  “你懂什么,娘娘说了,陛下秋日里就爱吃这菊花香糕,就是要日日做着,免得陛下来了吃不着新鲜的。”

  那侍女瘪了瘪嘴,“话虽如此,可陛下每每来了都公务繁忙得紧,也顾不上吃这糕点。娘娘却还日日都准备。”

  “娘娘心疼陛下政务劳累,不忍心打搅,可陛下总有吃的一日,娘娘说,只要陛下吃上一口,就不算白费的。”

  小侍女感慨,“娘娘对陛下可真是上心。”

  “那是自然。行了快摘吧,昨日娘娘受了好大的委屈,夜里又受了大惊吓,今日陛下来必定是要陪娘娘用午膳的,咱们快些回去准备了,好叫陛下和娘娘都能吃到最新鲜的菊花香糕。”

  话音刚落,转身看到帝王仪仗,吓得连忙跪趴下去。

  赵端没有罚她们,只是看了眼那花篮中盛放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