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遗书-《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不久之后,正在前殿门外与群臣一道等待朝议的严嵩被秘密召至后殿。

  “恭请圣安。”

  严嵩伏身请安。

  “起来说话。”

  朱厚熜望了一眼严嵩戴在头上的沉香水叶冠,那是他半年前在西苑赐给严嵩的道冠,上面的绿叶已经干枯发黄。

  同样的道冠他赐了八顶,夏言也是有的。

  不过使用轻纱好生笼住,每次上朝都必定戴在头上的人,却唯有严嵩一人而已。

  “遵旨。”

  严嵩轻轻叩首,站起身来。

  朱厚熜神色严肃,声音清冷的问道:

  “严嵩,朝议开始之前,朕想先听听你对复套有何看法?”

  严嵩当即面色一变,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叩首请罪:

  “回禀君父,朝廷大事皆由夏阁老主持,微臣人轻言微,懦弱无能,不敢妄言朝政,不能拨乱反正,请君父罢免微臣,允许微臣告老还乡!”

  “这老狐狸……”

  黄锦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啐了一个。

  方才他去将严嵩召进来的时候,已经私下向其透露了六个字:“皇爷不欲复套。”

  因此严嵩现在已经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他却故意佯装不知抻着不说,反倒如此惺惺作态,使出一招“以退为进”,暗指夏言独断专权,此人心机果然不浅。

  不过黄锦并不后悔私下提点严嵩。

  因为此举并非是为了与勾结严嵩,而是为了尽职尽忠。

  常言道:“会做媳妇儿两头瞒。”

  上面是喜欢说谜语装城府的皇上,下面是绞尽脑汁揣摩圣意的大臣。

  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倘若皇上死活不说明白,严嵩又自作聪明会错了意。

  那么接下来即将开始的复套朝议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倒不如由他自己提前内外沟通,把话给说的明明白白,把事办的清清楚楚。

  “朕让你说!”

  朱厚熜忽然越发恼怒,声音也越发冰冷,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大胆说出来,对与不对朕都恕你无罪!”

  “微臣遵旨。”

  严嵩又磕了下头,将头顶那干枯的沉香水叶冠磕下一片枯叶,这才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

  “臣窃以为,今复套之举,未免失之躁进。”

  “粮饷未充,兵员寡少,铠仗马匹,亦多阙如。”

  “仓促兴师,恐难期必胜,反致生灵涂炭……微臣死不足惜,伏惟三思啊君父!”

  话音落下之时,严嵩再次将额头贴在了地上,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甚至说到“生灵涂炭”四个字的时候,他的眼泪都已夺眶而出,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竟全然是一副冒死直谏的姿态。

  “放肆!严嵩,你这是长鞑虏志气,灭大明威风!”

  黄锦立刻一边暗叹严嵩演技精湛,一边配合朱厚熜出声训斥。

  “闭嘴!”

  朱厚熜则大声喝住了黄锦,吓得黄锦连忙跪下赔罪,然后才长叹一声道,

  “朕观严嵩,好歹有忧民之诚,敢进逆耳之言,其学识弘深,有此胆略,诚堪居台阁之任,赞襄机务,岂容你这无根之人置喙?”

  “严嵩,你先退下准备朝议吧,你的话朕自会熟思。”

  入阁!

  皇上这是终于有意让老夫入阁!

  这张大饼抛出来,严嵩心中顿时犹如一头小鹿乱撞,声音都不由拔高了一些:

  “微臣告退!”

  他已经完完全全明白了朱厚熜的意思,这回只要他能在朝议中阻止复套,入阁的事基本就稳了!

  最重要的是,夏言那个老匹夫如今还自以为是,以为皇上真心想要复套,发动所有政治力量推动复套之事,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此事之后,老夫再进一步,夏言却要遭殃。

  那么只要老夫抓住时机落井下石,未必没有机会一举将其扳倒!

  如果鄢懋卿看到这一幕,必然就会知道,这是历史上导致夏言和曾铣身死的事件提前了。

  只不过这回似乎只有夏言一人,曾铣还没有晋升到足以引起夏言兴趣,将其当作政治盟友大力笼络与支持的地步。

  何况这次“复套”,也不是曾铣提出来的。

  而是他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

  大同。

  “守常去了这些时日,怎么还没传回信儿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郭勋心中越发焦躁,已经好几日无法安睡,以至于头上的白发都更密了一些。

  他已经收到消息,如今京城正在热议复套之事,就连朝议都已经举行了两回。

  而最令他担忧的则是,以夏言为首的主战派始终在朝议中占据主动地位,兵部尚书张瓒已经被骂的不敢上朝。

  倒是这一回礼部尚书严嵩莫名支棱了起来,领着此前担任翰林院学士与礼部尚书时笼络的门生,虽在朝议上不占上风,但却始终针锋相对,全然一副与夏言不死不休的姿态。

  而这事态在皇上眼中,定是导致朝堂分裂的坏事。

  皇上虽然乐于见到廷臣争斗,但却也希望他们斗而不破,像这种程度的分裂只怕已经超过了皇上可以容忍的限度。

  而这些罪责,自然全都要算到始作俑者,也就是他和鄢懋卿的头上。

  “守常,你可一定要找到煤矿啊,否则我们父子二人这回定是活不成了……”

  ……

  丰州滩。

  沈炼正手握毫笔,在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上一笔一划的写字。

  “纯甫兄,你在写什么?”

  高拱百无聊赖,凑上前去没话找话。

  “遗书。”

  沈炼也不遮挡,目不斜视的道,

  “我建议肃清兄也提前写上一封,能不能传回大明不要紧,好歹能留个念想。”

  “……”

  这句话瞬间击溃高拱这些时日强撑的信心,当即厚嘴唇子一瘪,又眼巴巴的凑到鄢懋卿身前患得患失的道:

  “景卿贤弟,咱们已经被扣了大半月,为何还没有传回音信?”

  “那煤矿果真是有的吧,若是无法被鞑子找到,咱们这回怕是就回不去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鄢懋卿闻言睁开眼睛,意有所指的揶揄道:

  “丸八……肃卿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哎呀,景卿贤弟,我那不也是没有办法嘛,难道皇上问话你敢不说?”

  高拱苦着脸为自己辩解。

  “我敢。”

  “……”

  高拱顿时无言以对,因为他觉得鄢懋卿可能真敢。

  与此同时。

  “咯嘚哒!咯嘚哒!”

  几骑快马扬着烟尘飞奔进去王庭营地,一人举着令旗大声呼喊,

  “找到了!找到了!”

  “汗王,属下不负王命,找到了那处宝藏,漫山遍野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