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时寂静，只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辘辘声，以及彼此尚未平复的呼吸。
南栀子指尖摩挲着那本蓝布封皮的“话本”，触感粗糙，却仿佛滚烫，灼烧着她的掌心。这里面，极可能藏着能将柳文才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铁证。她下意识地想立刻翻开，却被商晏君按住了手腕。
“此地不宜。”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力竭后的沙哑，目光扫过窗外飞逝的街景，“赌坊遇袭，消息很快会传开。韦相和赌坊背后的人此刻定然如同被惊扰的毒蛇，正四处搜寻我们的踪迹。在确保绝对安全之前，这东西，不能看。”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腥气，触碰在她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南栀子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将那本“话本”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护崽的母兽，嘴上却不饶人：“用不着你提醒！本宫自然知道轻重！”
商晏君看着她那副戒备又倔强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他收回手，重新靠回车壁，闭目凝神，暗自调息，处理伤口带来的虚弱感。
马车并未驶向皇宫或太傅府，而是兜兜转转，最终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那处僻静安全的小院后门。
这一次，商晏君先下车，仔细确认四周并无眼线暗哨，方才回身。他看着仍坐在车内、脸色因药力消退而略显苍白的南栀子，再次伸出了手。
南栀子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那条依旧渗着血的手臂，冷哼一声，终究还是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因忍痛而绷紧的硬度，以及皮肤下传来的温热。两人俱是微微一僵，随即迅速分开，仿佛无事发生。
回到厢房，气氛依旧有些凝滞。南栀子将那份至关重要的“话本”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贴身藏入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到一丝安心。
商晏君已重新清理了伤口，洒上金疮药，用干净的白布熟练地包扎好。他动作间依旧沉稳，若非脸色略显苍白，几乎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赌坊线索已断，庞管事身死，账册虽得，但其中关联仍需实证。”商晏君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分析，“你方才提及的回春堂，是条新线。婉娘识字，需人教导，长期购买特定药材，这两者或许并非孤立。”
南栀子眸光一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那个可能存在的‘代笔人’，不仅通过婉娘与柳文才联系，其本人或许还需要长期服药，而药材正来自回春堂？”
“极有可能。”商晏君颔首，“赌坊账目显示，每月初八都有固定款项流出指向回春堂，数额不小，绝非寻常滋补。若能查到具体药方和取药之人，或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位神秘的‘秦先生’。”
“那还等什么？”南栀子霍然起身，眼中重新燃起狩猎般的锐光，“此刻夜深人静，正是探查的好时机！”
商晏君却摇了摇头：“不可操之过急。回春堂虽是药铺，但能与赌坊有此等银钱往来，背景绝不简单。白日里人多眼杂，夜晚则必然守卫森严。我们刚经历一场恶战，我已负伤，你……”他目光扫过她，“药力过后，正是虚弱之时，此时前去，无异自投罗网。”
“那难道就干等着？”南栀子焦躁地踱步，“等到明日，谁知道韦相那边又会耍什么花样？万一他们抢先一步，毁了回春堂的线索呢？”
“等，但不是干等。”商晏君走到书案旁，提笔蘸墨，迅速写下一张字条，吹干墨迹，将其卷起。“我们需要援手，并制造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走到窗边，发出一声极轻微、却特定的鸟鸣声。片刻后，一道黑影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入院中，单膝跪地，正是他的心腹近卫。
商晏君将字条递出，低声吩咐：“速将此信送至京兆尹冯大人府上，务必亲手交给他。然后，去查一个人……”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南栀子只隐约听到“回春堂”、“坐堂大夫”、“伙计”几个词。
近卫领命，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你通知了京兆尹？”南栀子有些诧异，“不怕打草惊蛇？”
“冯大人是帝师一脉，与韦相素来不和，且刚正不阿，掌管京城治安刑狱。由他出面，以查缉城西流寇、盘问各户安全为由，明日清晨‘例行公事’地巡查各商铺，包括回春堂，最为名正言顺。”商晏君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届时，回春堂的注意力会被官差吸引，守卫必然松懈，便是我们潜入探查的最佳时机。”
南栀子闻言，不得不承认他思虑周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招他用得炉火纯青。
“那我们现在……”
“现在，”商晏君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休息。寅时末出发。”
说罢，他不再看她，径直走到外间另一张简榻旁，和衣躺下，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番生死奔逃和缜密谋划，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公务。
南栀子站在里间，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包扎好的手臂随意搭在身侧，呼吸渐渐平稳悠长，竟像是真的睡着了。她心里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却又无处发作。她知道他说得对，此刻最需要的是恢复体力。
她愤愤地走到里间的床榻边，和衣躺下，却毫无睡意。怀中的“话本”硌着她，提醒着今晚的惊险与即将到来的风暴。窗外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入，在地面投下冰冷的光斑。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商晏君起身的细微声响。南栀子立刻闭上眼，假装熟睡。
她听到他脚步极轻地走到里间门口，停顿了片刻。一道目光似乎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她分辨不出。随即，脚步声远去，他出了房门。
南栀子指尖摩挲着那本蓝布封皮的“话本”，触感粗糙，却仿佛滚烫，灼烧着她的掌心。这里面，极可能藏着能将柳文才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铁证。她下意识地想立刻翻开，却被商晏君按住了手腕。
“此地不宜。”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力竭后的沙哑，目光扫过窗外飞逝的街景，“赌坊遇袭，消息很快会传开。韦相和赌坊背后的人此刻定然如同被惊扰的毒蛇，正四处搜寻我们的踪迹。在确保绝对安全之前，这东西，不能看。”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腥气，触碰在她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南栀子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将那本“话本”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护崽的母兽，嘴上却不饶人：“用不着你提醒！本宫自然知道轻重！”
商晏君看着她那副戒备又倔强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他收回手，重新靠回车壁，闭目凝神，暗自调息，处理伤口带来的虚弱感。
马车并未驶向皇宫或太傅府，而是兜兜转转，最终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那处僻静安全的小院后门。
这一次，商晏君先下车，仔细确认四周并无眼线暗哨，方才回身。他看着仍坐在车内、脸色因药力消退而略显苍白的南栀子，再次伸出了手。
南栀子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那条依旧渗着血的手臂，冷哼一声，终究还是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因忍痛而绷紧的硬度，以及皮肤下传来的温热。两人俱是微微一僵，随即迅速分开，仿佛无事发生。
回到厢房，气氛依旧有些凝滞。南栀子将那份至关重要的“话本”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贴身藏入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到一丝安心。
商晏君已重新清理了伤口，洒上金疮药，用干净的白布熟练地包扎好。他动作间依旧沉稳，若非脸色略显苍白，几乎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赌坊线索已断，庞管事身死，账册虽得，但其中关联仍需实证。”商晏君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分析，“你方才提及的回春堂，是条新线。婉娘识字，需人教导，长期购买特定药材，这两者或许并非孤立。”
南栀子眸光一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那个可能存在的‘代笔人’，不仅通过婉娘与柳文才联系，其本人或许还需要长期服药，而药材正来自回春堂？”
“极有可能。”商晏君颔首，“赌坊账目显示，每月初八都有固定款项流出指向回春堂，数额不小，绝非寻常滋补。若能查到具体药方和取药之人，或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位神秘的‘秦先生’。”
“那还等什么？”南栀子霍然起身，眼中重新燃起狩猎般的锐光，“此刻夜深人静，正是探查的好时机！”
商晏君却摇了摇头：“不可操之过急。回春堂虽是药铺，但能与赌坊有此等银钱往来，背景绝不简单。白日里人多眼杂，夜晚则必然守卫森严。我们刚经历一场恶战，我已负伤，你……”他目光扫过她，“药力过后，正是虚弱之时，此时前去，无异自投罗网。”
“那难道就干等着？”南栀子焦躁地踱步，“等到明日，谁知道韦相那边又会耍什么花样？万一他们抢先一步，毁了回春堂的线索呢？”
“等，但不是干等。”商晏君走到书案旁，提笔蘸墨，迅速写下一张字条，吹干墨迹，将其卷起。“我们需要援手，并制造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走到窗边，发出一声极轻微、却特定的鸟鸣声。片刻后，一道黑影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入院中，单膝跪地，正是他的心腹近卫。
商晏君将字条递出，低声吩咐：“速将此信送至京兆尹冯大人府上，务必亲手交给他。然后，去查一个人……”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南栀子只隐约听到“回春堂”、“坐堂大夫”、“伙计”几个词。
近卫领命，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你通知了京兆尹？”南栀子有些诧异，“不怕打草惊蛇？”
“冯大人是帝师一脉，与韦相素来不和，且刚正不阿，掌管京城治安刑狱。由他出面，以查缉城西流寇、盘问各户安全为由，明日清晨‘例行公事’地巡查各商铺，包括回春堂，最为名正言顺。”商晏君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届时，回春堂的注意力会被官差吸引，守卫必然松懈，便是我们潜入探查的最佳时机。”
南栀子闻言，不得不承认他思虑周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招他用得炉火纯青。
“那我们现在……”
“现在，”商晏君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休息。寅时末出发。”
说罢，他不再看她，径直走到外间另一张简榻旁，和衣躺下，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番生死奔逃和缜密谋划，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公务。
南栀子站在里间，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包扎好的手臂随意搭在身侧，呼吸渐渐平稳悠长，竟像是真的睡着了。她心里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却又无处发作。她知道他说得对，此刻最需要的是恢复体力。
她愤愤地走到里间的床榻边，和衣躺下，却毫无睡意。怀中的“话本”硌着她，提醒着今晚的惊险与即将到来的风暴。窗外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入，在地面投下冰冷的光斑。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商晏君起身的细微声响。南栀子立刻闭上眼，假装熟睡。
她听到他脚步极轻地走到里间门口，停顿了片刻。一道目光似乎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她分辨不出。随即，脚步声远去，他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