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赌坊夜逃,瓷瓶破局-《公主在上,太傅别乱来》

  楼下大厅的喧嚣如同沸腾的鼎镬,南栀子一副输红了眼的纨绔模样,将一大把筹码胡乱推上“大”的区域,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骰子晦气。然而,她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着二楼那片骤然陷入死寂的黑暗回廊。

  商晏君进去的时间,似乎有些太长了。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擂动,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她捏紧了袖中那枚冰凉瓷瓶,指节微微泛白。

  就在此时,二楼那黑暗的回廊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绝对不属于赌场喧嚣的异响——像是木箱被撞倒的闷响,紧接着是金属破风的锐鸣!

  南栀子瞳孔骤缩!

  几乎在同一时刻,原本围在她身边看热闹或试图安抚的几个赌场护卫,眼神瞬间一变,原本谄媚或无奈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训练有素的冷厉。其中两人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封住了她通往二楼的路径,另一人则快步朝着喧闹的后堂方向走去,显然是去报信或者调动更多人手!

  赌坊的反应太快了!他们果然一直盯着庞管事的那间房!

  商晏君暴露了!

  南栀子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数个念头。硬闯?她如今“扮演”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身边只有一个鹤姐在外接应,绝非这些明显有功夫底子的护院的对手。求救?向谁?张邈逸不知浪到哪个角落去了……

  不,不能慌。

  商晏君既然让她在楼下制造混乱,必然预料过可能发生的意外。他给她瓷瓶,就是留了后手。

  电光火石间,南栀子做出了决定。

  她脸上那副输急眼的暴躁表情瞬间达到顶峰,猛地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筹码架,五彩的象牙筹码“哗啦啦”滚落一地,引得周围一片惊呼混乱。

  “什么破地方!肯定出老千!坑小爷的钱!”她扯着嗓子怒吼,声音尖利刺耳,盖过了其他声音,“管事的呢!给老子滚出来!不然小爷我一把火烧了你这黑店!”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本就嘈杂的环境。赌客们有的惊叫,有的趁机哄抢滚落的筹码,场面顿时失控。那几个原本盯着她的护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波及,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现在!

  南栀子趁机一个踉跄,假装被人群推搡着,朝着通往二楼的那道楼梯口的方向跌撞过去。袖中的手悄然将一枚小瓷丸塞入口中,压在舌下。

  冰冷的药丸瞬间化开,一股奇异的辛辣感顺着喉咙滑下,随即,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炸开,冲向四肢百骸!仿佛有无穷的力量瞬间灌注到体内,感官也变得异常清晰,周围的一切声音、动作都似乎被放慢了半拍。

  她清晰地看到楼梯口那个护卫试图伸手拦她,动作在她眼中却显得迟缓。南栀子脚下看似虚浮地一绊,身体巧妙地一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只手,如同泥鳅般钻过了封锁,闪身踏上了楼梯!

  “拦住他!”身后的护卫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南栀子头也不回,足尖发力,身影如离弦之箭,急速掠上二楼。舌下的药力支撑着她,让她速度远超平日。

  二楼的回廊比下面昏暗许多,寂静得可怕。只有尽头那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家具碎裂的声响!

  南栀子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刚到门口,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侧身避让,只见一个黑衣壮汉惨叫着从房里倒飞出来,重重砸在对面墙上,软软滑落,没了声息。

  门内情景映入眼帘——商晏君一身玄衣已被划破几处,袖口渗出血迹,但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眼神冷冽如万载寒冰。手中软剑如同毒蛇信子,灵巧而狠戾地缠上另一名持刀敌人的手腕,一绞一拉,那人的刀瞬间脱手,惨嚎声未出,已被商晏君一记肘击狠狠撞在下颌,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地上已经躺了三四个人。

  但门外,更多的脚步声正从回廊两侧包抄而来!为首一人,正是方才在楼下见过的那个油滑微胖的管事,此刻他脸上再无谄媚,只有阴冷的杀意。

  “拿下!死活不论!”胖管事尖声下令。

  南栀子心一横,猛地将旁边走廊上摆放的一个巨大青花瓷瓶推倒在地!

  “砰——哗啦——!”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走水啦!快跑啊!楼下走水啦!”南栀子运足了气,用变了调的嗓音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恐万状。

  “走水”二字在赌场这种地方堪比索命梵音!刚冲上回廊的打手们闻言猛地一滞,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楼下方向,阵型瞬间出现一丝混乱。

  就在这瞬息之间!

  商晏君动了!

  他如同暗夜中扑食的猎豹,身形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并非冲向门口,而是猛地回身,长剑挥向房间内侧的窗户!

  “咔嚓——哗啦——!”

  木格窗棂连同糊窗的纱绢被凌厉的剑气瞬间绞得粉碎!窗外冰冷的夜风猛地灌入!

  “走!”商晏君的低喝声短促而清晰。

  他一把揽住还在愣神的南栀子的腰,将她猛地带向自己,毫不犹豫地纵身从破开的窗口跃了出去!

  失重感瞬间袭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南栀子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双手死死抓住商晏君胸前的衣襟。预想中的剧烈撞击并未立刻到来,商晏君似乎在空中极力调整了姿势,下坠的速度猛地一缓——他的软剑缠绕在了窗外下方一棵大树的粗壮枝桠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绷紧声!

  两人借着这一荡之力,踉跄地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商晏君闷哼一声,揽着她的手却丝毫未松,缓冲了大部分冲击力。

  “这边!”不等二楼窗口探出的人头发现他们,商晏君已拉着她,疾步拐入旁边一条堆满杂物的漆黑小巷。

  身后的赌坊喧嚣和惊怒的叫骂声迅速被抛远。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南栀子舌下的药效仍在汹涌,让她浑身发热,感官敏锐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商晏君揽在她腰间手臂的力量,以及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血腥味和冷冽沉香交织的气息。

  他的手心很烫,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牵着她在小巷中快速穿行,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七拐八绕,直到彻底听不见赌坊的任何动静,眼前出现一道不起眼的侧门。商晏君有节奏地叩了几下,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老仆模样的身影沉默地躬身递过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

  商晏君接过,将尚在微微喘息的南栀子整个罩住,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面容。他自己也披上一件同样的斗篷。

  一辆没有任何徽记的朴素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商晏君将她半扶半推地送上马车,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车厢内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是肩并肩腿碰腿地坐着。黑暗和密闭的空间将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

  车轱辘缓缓转动,驶离了这是非之地。

  南栀子终于慢慢喘匀了气,舌下的辛辣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力竭后的虚软。她扯下兜帽,侧过头,借着车窗外偶尔漏进的微弱月光,看向身边的男人。

  商晏君也卸下了伪装,靠在车壁上,微微合着眼,脸色有些苍白,唇线紧抿。他受伤的手臂垂在身侧,深色的衣料上,暗红的血迹仍在缓慢洇开。

  “你……”南栀子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的手……”

  商晏君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疲惫,但眸光依旧清明锐利。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处,淡淡道:“无碍,皮外伤。”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

  良久,商晏君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样东西——那本蓝布封皮的“话本”,递到南栀子面前。

  “你要的东西。”

  南栀子接过,指尖触碰到封皮,还能感受到一丝他怀中的温热。她没有立刻翻看,只是紧紧攥着它,仿佛攥着能彻底粉碎那场可笑婚约、洗刷她耻辱的重锤。

  她抬起头,看向商晏君。黑暗中,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谢谢。”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别扭的真诚。

  商晏君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惯有的嘲讽,却又似乎有些不同。

  “殿下下次若还想‘把臂同游’,记得提前知会臣一声。”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也好让臣……有个准备。”

  南栀子的脸颊蓦地一热,幸好黑暗中看不分明。她想反唇相讥,却发现自己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

  马车轻轻摇晃着,驶向沉沉的夜色深处。

  而在他们身后,无端赌坊的最高层,一间极尽奢华的密室内,胖管事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珠帘后,一个模糊的身影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血玉扳指。

  “跑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威压。

  “是……是小的无能……他们破了窗……”

  “商晏君……和那个不知来历的小子……”珠帘后的声音顿了顿,似在思索,“查。尤其是那个小子。至于商晏君……他既然敢来摸老虎的胡子,那就让他尝尝,被老虎反咬一口的滋味。”

  “那……那本账册……”

  “账册丢了,固然麻烦。”身影坐直了一些,声音里透出彻骨的寒意,“但也正好……换个玩法。通知我们的人,是时候给这位‘铁面太傅’,送上一份‘大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