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虚与委蛇,字惊心魄(2)-《公主在上,太傅别乱来》

  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住脸上那副“贞烈”又“动容”的假象。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被柳文才的“承诺”所打动,声音带着一丝“释然”和“大度”,强行将话题再次引向那个关键的名字:

  “文才言重了。过去的事……本宫也有不对之处。当街……鞭笞于你与婉娘妹妹,实是本宫一时激愤,被妒火蒙了心。”她微微垂下眼帘,仿佛在忏悔,语气带着刻意的“真诚”,“如今想来,婉娘妹妹对你情深义重,甘愿为妾,又如此温婉贤淑……本宫……本宫愿意与她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这番话简直是她用尽毕生演技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她自己心上。但效果却立竿见影!

  柳文才闻言,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巨大的惊喜和满足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殿下!您……您当真如此想?!您……您真是……深明大义!贤良淑德!微臣……微臣何德何能!能得殿下如此……如此贤妻!殿下真乃天下妇人之表率!公主肚量,堪比江海!微臣……微臣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他激动之下,竟又忘形地向前一步,伸出双手,似乎想再次去握住南栀子的手表达他“无以为报”的感激之情!

  南栀子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般,在他手伸过来的瞬间,猛地将手背到身后,动作快如闪电!脸上那点强装的“动容”瞬间被警惕和一丝压不住的厌恶取代:“柳文才!本宫方才说过什么?!”

  柳文才的手再次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化为更深的“理解”和“敬重”。他讪讪地收回手,连连作揖:“是是是!微臣该死!微臣又忘了!殿下冰清玉洁,守礼持重!微臣孟浪!微臣知错!”他心中却更加笃定:公主殿下果然是将名节看得比天还重!这样贞烈的女子,才是他柳文才的良配!

  南栀子看着他这副“知错就改”、实则油盐不进的蠢样,只觉得心力交瘁。她强忍着拂袖而去的冲动,趁着柳文才此刻被她“大度”感动、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再次将话题不动声色地引向婉娘:

  “罢了。既然……既然要做姐妹,本宫也想多了解了解婉娘妹妹。她平日……除了照顾你,可还有什么别的喜好消遣?比如……喜欢什么花?爱听什么曲儿?”她语气放得随意,仿佛只是寻常的闲聊关心。

  柳文才此刻心情大好,不疑有他,略一回想道:“婉娘她?哪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微臣在学堂苦读那些年,她每日里就是做些针线,或是……守在学堂窗外,能痴痴地看微臣读书看上一整天,直到下学。”他说着,脸上流露出一种混杂着得意和淡淡怜悯的神情,“她心思单纯,眼里心里,也就只装得下微臣一人罢了。那些风花雪月,她不懂,也不感兴趣。”

  南栀子听得一阵恶寒,胃里直泛酸水。到底是柳文才自恋到病入膏肓,还是那婉娘真的脑子有病?守窗痴看一整天?这是人干的事?

  就在南栀子觉得这线索又要断掉,准备放弃另寻他法时,柳文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随口补充道:

  “哦,对了。说起来,她好像……是挺爱看些画本子的。”

  画本子?!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在南栀子脑中炸响!

  她心脏猛地一缩,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样,只是微微侧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和“惊讶”,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哦?婉娘妹妹……还识字?能看得懂画本子?”

  柳文才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嗯,识得一些。虽然不多,但看看那些市井流传的才子佳人话本,倒也够用了。”

  南栀子心头警铃大作!秦婉娘,一个典当钗环供柳文才读书的平民孤女,竟然识字?还能看画本?这绝非寻常!

  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继续用那种闲聊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追问道:“这……倒是难得。是文才你教她的吗?”她紧紧盯着柳文才的表情。

  柳文才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茫然,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不以为然的随意:“这倒没有。微臣那时寒窗苦读,日夜不息,恨不能将一刻钟掰成两半用,哪还有闲暇教她识字?许是……她自己闲暇时,不知从哪儿胡乱学的吧?乡下地方,能认几个字,也不算稀奇。”

  “”自己胡乱学的?还是在乡下地方?”

  她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露出一丝温婉的笑意,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原来如此。婉娘妹妹倒是个……有心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鹤姐刻意提高的声音:“殿下,马车已备好了。”

  南栀子心中一定,知道鹤姐是在提醒她时间。她立刻对柳文才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温婉的笑容:“文才,本宫想起宫中还有些琐事需处理,今日便不多留了。母亲那边,劳烦你替本宫告罪一声。”

  柳文才虽有些意犹未尽,但想到公主方才的“贞烈”和“大度”,也不敢强留,连忙躬身:“是是是,殿下事务繁忙,微臣不敢耽搁。微臣送殿下。”

  “不必了。”南栀子婉拒,转身快步走向门口,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在掀开门帘的瞬间,她顿住脚步,回头对着柳文才,脸上再次浮现那完美无瑕的、温婉贤淑的假笑,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对了,文才。本宫方才见婉娘妹妹脸色不太好,想是……累着了。你多陪陪她,好好……安抚安抚。毕竟,她可是你的‘心头肉’啊。”

  说完,她不再看柳文才瞬间变得复杂难辨的脸色,掀帘而出,快步走向候在廊下的鹤姐。裙摆拂过冰冷的地面,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直到坐上驶离状元府的马车,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南栀子才猛地靠在车壁上,长长地、带着无尽疲惫和冰冷杀意地吐出一口浊气。

  “鹤姐,”她闭着眼,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去‘无端赌坊’。”

  鹤姐看着公主苍白疲惫却眼神锐利的侧脸,心中一凛,低声应道:“是!”

  车轮滚滚,碾过青石板路。车厢内,南栀子缓缓睁开眼,眸底寒光闪烁。

  秦婉娘……识字?

  自己学的?

  呵!

  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字,究竟是从哪个‘好先生’那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