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解析-《重生后我和死对头联手复仇》

  从李休璟手中接过画卷,裴皎然将其悬挂在不远处,抱臂欣赏着这幅出自本朝画师之手的《周公辅成王图》。暮色透过窗棂,在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周公衣冠照得忽明忽暗。

  “郎君可知道,当年周公还政成王后,曾作《鸱鸮》之诗?”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明明功在社稷,却要自比哀鸣的鸱鸮以表心迹。”

  此刻窗外暮色浸过她的眉睫,将唇畔那抹似有若无的讽意,染得晦暗不明。

  案头的烛火“啪”的一声爆开朵灯花,将她的影子投在《周公辅成王图》上。那影子恰好笼罩住周公捧着成王的双手,在斑驳墙面上扭曲成鹰隼攫食的形状。

  “王莽自诩圣人,喜周礼,创新政。”裴皎然忽地转身,笑吟吟地看着李休璟,“结果不过半年光景,便成了他人刀下亡魂。曹阿瞒虽然权倾朝野,但未曾篡逆。反倒是后世子孙,篡了刘氏江山,建立曹魏。然不过几代,又被司马仲达父子三人,谋夺江山。呵,这些人谁没读过周公故事,可惜最后皆不如伊霍。以致后来两晋一朝,篡位者不计其数。”

  听着裴皎然的感慨,李休璟道:“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周公和霍博陆的份上。”

  裴皎然指尖轻抚过画卷边缘,忽而低笑一声:“霍博陆?他倒是善始善终,一生都行无差错,可霍氏满门终究难逃族诛。”说着她往烛台走去,执起银剪修剪灯花,指间寒光明灭,“汉宣帝立麒麟阁十一功臣时,也不知是处于忌惮还是尊重,偏偏抹去了这位大司马的姓名。”一阵风吹进来,烛火忽地蹿高,将她眉眼映得格外锋利起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说完,裴皎然闭目叹了口气。这些奉命辅政的臣子,哪一个不是辅佐年幼的君王。可魏帝要她辅佐的太子,已过而立之年。她这个权臣,可干涉不了太多。但吴王和她道不同,不足以谋。

  思绪至此,裴皎然道:“我回来之前,原正则向我打听过你现在如何。我和他说,若是担心的话,可来府上探病。郎君可要做好准备。”

  “那我岂不是要搬回李宅?”李休璟贴了上来,从背后揽住她。和她一道剪着烛花,“不如你也搬回崇义坊,这样我们俩离得也近。家里也就我和那孩子,怪冷清的。”

  “你自冷清你的,和我又有什么干系。”裴皎然偏首睇他一眼,嗔道。

  李休璟就势握住她的手,贴在怀里,“那孩子来寻过我。希望你可以指点他一二,他不想一辈子被李家庇护着。”

  “那个孩子呀,我得空便去。眼下我这里还有一桩要紧事需要去做。”裴皎然冁然莞尔。

  目光落在裴皎然侧脸上,李休璟压低了声音,“我能帮上忙么?”

  闻言裴皎然唇梢挽起笑意,她没有回答李休璟。

  见她如此,李休璟心中自有了答案。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未尽之言。窗外,更鼓又响,夜色更深了。

  次日清晨,裴皎然换上一身月白襕衫,赶在坊门开后的半个时辰,策马离开。

  韩王府位于城东永兴坊,朱门高墙,气派非凡。裴皎然在府前勒缰下马,随后将名刺奉上。

  送信的人去的也快,回来的也快。身后还跟着韩王府的长史,“韩王已闻中书之名,正在准备礼驾,还请裴相公稍等片刻。”

  裴皎然闻言只是一笑,拱手施礼,“韩王乃皇室勋贵,怎劳久候。长史即刻领我去面见韩王即是。”

  虽然中书令在职位上远压亲王一头,但对方再怎么说也是皇室宗亲,爵位勋望俱在,她没必要在乎这些虚架子。

  她发了话,韩王长史只得领她进去。

  裴皎然随着引路长史穿过重重院落。园中假山奇石,亭台水榭虽在,但无修剪和刻意陈设造景的痕迹,自有一分浑然天成之韵。可见主人是何等随心自在。

  转过一道回廊,忽见一青衣少年正在池边喂鱼。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眉目清秀,见有客来,连忙搁下手中瓷碗。

  “这是韩王世子。”韩王长史微笑着,又指了指身旁的裴皎然,“世子,这位是中书相公裴皎然。”

  裴皎然莞尔施礼,“世子。”

  打量裴皎然一眸,世子点点头。

  短暂停留片刻,韩王长史继续带着裴皎然往内院走去。待通传后,裴皎然一人入屋中。

  此时桓元景闭目盘膝坐在蒲团上,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身旁还站着两个手抱荷花的青衣道童。这样的接待可谓失礼,不过裴皎然还是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在来之前,她便知晓这位宗王不仅喜好寄情山水,还颇喜修道炼丹,但这会瞧见他,还是不禁默然。

  桓元景已经是满头白发,两眼袋如同枝头糜烂的果实一样垂着,堆叠在颧骨上。他半阖着眸,声音苍老,“裴相公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天子密令,还望韩王屏退左右。”裴皎然温声道。

  闻言桓元景这才睁眼,挥手示意两名道童坐下。却依旧手持拂尘盘膝坐在蒲团上,抬头望向裴皎然,指了指面前的蒲团让她坐下。

  “天子口谕。命大王暂代监国一职,等候太子回朝。”裴皎然敛衣坐下后答道。

  “未及三十,便身居高位。倒是让小老儿羡艳啊。”桓元景感慨着开口。

  裴皎然低头拱手,“晚辈侥幸,得以忝居高位,不敢与韩王相较。”

  听着这话桓元景只是一笑。对方虽不是世家出身,但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可见是有真本事的。一甩拂尘道:“我已是方外之人,陛下如何会想起我来。你既身负天子诏令而来,何不如给我讲讲此中缘由。”

  闻言裴皎然抬首,烛火下映出她一张满是忧国忧民的脸庞,“韩王勋望之重,非宗室其他人所能及。况且世子已是十三四岁,纵有爵位做托,可做富贵闲人。但真要世代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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