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清穿之猎户女就想踏实过日子》

  胤禛今日下值回府时,步伐较往日略显轻快。

  早朝之上,皇阿玛雷霆震怒,直指八阿哥胤禩掌管的内务府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责令其闭门思过,彻查整改;

  九阿哥胤禟则因勾结皇商、与民争利,被申饬罚俸,名下几处最赚钱的产业也被责令严查。

  这惩罚,可谓精准地打在了老八的“贤名”和老九的“钱袋”上,让他心中颇为畅快。

  南苑惊马,他手下的粘杆都能查出,背后确实有老八、老九推波助澜的影子。

  皇阿玛定然也查到了,甚至可能查到的更多、更复杂。

  所有明面上的证据都指向向太子和直郡王,其他皇子或多或少都沾了点边!

  唯有老八老九,把自己摘得太干净,反而惹人生疑。

  皇阿玛今日的申饬,未必没有敲山震虎之意。

  回府,胤禛径直先去了正院。

  弘晖正靠在榻上看书,见胤禛进来,立刻放下书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好生坐着。”

  胤禛抬手制止,走到榻边仔细看了看弘晖的气色,又询问了太医今日来诊脉的情况。

  乌拉那拉氏在一旁温声道:“太医说恢复得极好,只是还需静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胤禛点点头,目光落在儿子依旧有些肿胀的脚踝上,眼神柔和了些许:

  “嗯,那就好生养着,功课不急在这一时。”

  乌拉那拉氏见他还穿着朝服,便柔声劝道:“爷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不如先洗漱换身轻省衣裳,也松快些。”

  她说着,便示意苏嬷嬷去准备。

  胤禛今日心情不错,从善如流地去了内间洗漱,换了一身藏蓝色的常服出来,果然觉得周身松快了不少。

  外间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都是些清淡滋补的菜色,显然是按照胤禛和弘晖的口味点的菜。

  胤禛看到一如既往的膳食,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心里想着昨晚那顿看似粗鄙却意外合胃口的晚膳。

  从宫里到宫外,伺候他的人都知道他喜食清淡,他尝过觉某种食物皱一下眉,那这种食物基本就不会再上他的桌。

  就跟他儿时喜欢一道茯苓糕,只因那日心情不佳,说了句太腻,苏培盛这蠢货,就让这道点心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

  府里膳房那些人精子,更是把他的喜好列为府里禁忌,后院里的人若是想吃得另外出银子点。

  这还是有一次他临时起意去李氏院子,才在她那里见到一些他多年不见的点心。

  像姜氏那般,进府后点的菜都是他们喜欢吃的,真的少见!

  随即想到姜氏昨晚的所作所为,胤禛猛的闭上眼,平复心绪后,才睁开眼。

  乌拉那拉氏看到胤禛,赶紧起身迎接,弘晖也想起身行礼,被胤禛挥手阻止。

  只是在丫鬟们要上前布菜时,他不由想起昨晚,姜氏和弘晙亲力亲为,连带着他后来都挥退苏培盛自己动手。

  他发现自己动手,想吃什么吃什么!

  乌拉那拉氏有些吃惊,本来想说什么,但看见胤禛给弘晖夹菜,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来。

  一家三口难得安静地用了一顿温馨的晚膳。

  席间无人说话,只有细微的碗筷碰撞声,却透着一种平淡的安宁。

  用过膳,乌拉那拉氏知道胤禛必定还要去前院处理公务,她看了眼苏嬷嬷。

  苏嬷嬷会意,上前恭敬道:“爷,福晋,大阿哥换药时间到了!”

  胤禛目光微动,明白乌拉那拉氏这是有话要单独说,便点了点头。

  弘晖被抱下去换药后,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乌拉那拉氏垂下眼睑,手里无意识地捻着帕子,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爷,今日妾身进宫给额娘请安,额娘她……问起府里子嗣的事。”

  胤禛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只听着。

  “额娘说……说府里孩子还是单薄了些!

  若是……若是此次弘晖和弘晙……有个万一,府里可就只剩弘时一个阿哥了……”

  她说到这里,声音微微发颤,迅速抬眼看了下胤禛又低下,掩饰住眼底深处翻涌的恨意与委屈。

  德妃这话,简直是在戳她的心窝子!她的弘晖才刚遭了大难,她话里却有意无意的诅咒弘晖!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额娘还说,爷这一年进后院的次数少了,府里已经几年未见婴儿啼哭,叮嘱妾身……要多劝着些爷,多为皇家开枝散叶着想。”

  乌拉那拉氏语气里带着无奈,她今日进宫请安,可还带了抄了半月的佛经,但在德妃那里,还抵不上十四福晋完颜氏让人送去的一卷手抄经!

  胤禛静静地听完,脸色已然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但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这就是他的亲生额娘,弘晖和弘晙出事至今,她除了当天派赵嬷嬷来了一趟,送了些药材外,就未再过问。

  他可是知道,老十四家的弘明昨日咳嗽几声,德妃娘娘可是派人左一趟右一趟的询问,赏赐更是流水般的往哪里送!

  如今,却通过福晋来敲打他,干涉他的后院之事。

  “嗯,爷知道了。”

  他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说完,便起身,“前院还有公务,你早些歇息。”

  “是,恭送爷。”

  乌拉那拉氏起身相送,看着他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几年前,德妃若是这样说,四爷多半会给她几分面子,去后院某人那里坐坐。

  可如今,四爷威仪日盛,心思越发深沉难测,她也不知道,德妃这番话还能能起几分作用。

  出了正院胤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差点忘了,府里还有一个乌雅氏,是德妃早早赐下来的人。

  以前留着她们主仆,偶尔还能传递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回去,算是有点用处。

  如今看来,却是留不得了。

  他淡淡吩咐苏培盛,语气平静无波:“乌雅氏身边那个嬷嬷,不用留了,乌雅氏....以后就在院子里待着吧!”

  苏培盛心头一凛,立刻躬身:“嗻!”

  他知道,这是主子爷在清理门户,也是做给德妃看的。

  ......

  胤禛沉着脸回到前院书房,将积压的政务折子一一批阅。

  书房内气氛压抑,苏培盛屏息凝神地伺候着,连研墨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直到夜深,折子总算处理完毕。

  苏培盛觑着胤禛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爷,时辰不早了,您今日……可要歇在后院?”

  胤禛闻言,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方才福晋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子嗣……德妃的敲打……确实!

  皇阿玛二十多个儿子,他才三个,确实少了,是该进后院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昨晚在静心斋的情形便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那个女人毫不留情地驱赶,那双清澈的却带着不耐烦的杏眸,仿佛他是什么碍事的物件一般!

  一股憋闷之气瞬间涌上心头,将他方才批阅公文带来的冷静驱散大半。

  姜氏...她不愿意?

  哼,难道他胤禛,堂堂雍亲王还缺人伺候不成?

  有的是人盼着他去!

  只是……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与不舒坦,却盘旋不去,让他莫名烦躁。

  “去武氏那儿。”

  胤禛冷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负气。

  武氏娇媚可人,小意温柔,说话也动听,正好舒缓心情。

  “嗻!”

  苏培盛心中一凛,立刻躬身应下,忙不迭地吩咐小太监赶紧去武格格的院子通知,让武格格准备着。

  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胤禛却觉得有些看不进去眼前的折子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

  这次南苑惊马,皇阿玛还是因为太子和弘皙轻拿轻放,这亲自带大的孩子,还真是旁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若不是那日他纵着姜氏,他的嫡子弘晖和弘晙都要因为太子和弘皙的有意为之而葬送生命。

  胤禛潜心学佛多年,佛家讲因果轮回,世间诸事皆有定数。

  但胤禛的内心却是诸多怀疑,若是如佛家那般,那个位置!

  他不争,不筹谋,必不会落在他身上。

  然而自从遇见姜氏之后,他却觉得,这冥冥中的因缘造化,也有些道理。

  姜氏幼时救了十三、十四时,那群孩子里,有个孩子是哪家人几代单传,他的父亲经商能力了得,如今已是江南巨贾。

  单初因为那份救命之恩,投在他门下,这些年来一直通过十三弟暗中将大部分利润输送到他门下。

  这些“意外之财”不仅支撑了他培养粘杆处的开销,更在几次赈灾中让他得以不动声色地博取民心,外人还不知道那人是他的人。

  而他和她第一次相遇,他无意中救了重伤被追杀的他。

  再遇,他们母子的出现,让他们没有付出其他损失惨重的代价,就消除了皇阿玛和太子对他的忌惮,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他纵着她女扮男装混入南苑伴在弘晙身边,本是破了天大的规矩。

  可偏偏就是这份破例,让他免受丧子之痛!

  且她这一救,更让之前因追缴户部欠款而开罪的宗亲们和兄弟们缓和了神色。

  这份无形中积下的人情,远比任何政治算计都来得牢固。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自姜氏出现后,许多事虽看似偏离常轨,结果却往往导向意想不到的善果。

  这莫非就是佛经中所说的“逆增上缘”?

  以逆境为助缘,反而成就功德。

  既如此,他又何必以世俗规矩相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