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宗庙密谈·鎏金来意-《超神相士》

  血月的清辉裹着铁锈味漫过林梢时,韩锋后颈的天师印记突然泛起灼热。

  他望着月光里那道玄色身影,识海深处的古玉震颤得更急了,先前模糊的念诵声此刻清晰如钟——"承天者出,封印将启",像有无数道声音从不同时空重叠着涌来,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天师大人。"鎏金面具人又开口,面具上的云雷纹在血月下泛着暗金,"三百年前最后一任天师陨落时,曾以精血在宗庙刻下预言:当血月复圆,天师印记重临人间,便是天命再续之日。"他抬手,袖口露出半截青铜护腕,"您颈间的印记与宗庙玉碑上的刻痕分毫不差,这是血脉认证,亦是责任枷锁。"

  韩锋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苏婉攥着他衣角的手在微微发抖,唐晓晓翻书的纸页声突然停了——那丫头正盯着他后颈,眼睛亮得像点了盏灯。

  红衣女的剑尖在地上划出浅痕,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疼,可她偏过头冲他笑:"小相师,这出戏唱得可够久的,现在要掀戏台子了?"

  "我要见宗庙。"韩锋没接话,他望着鎏金面具人腰间悬挂的青铜牌,那纹路与火脉首领箭囊上的云雷纹如出一辙,"还有,你说的'天师传承'。"

  鎏金面具人低笑一声,袍角扫过满地落叶。

  他转身时,身后二十道黑袍人同时退开,露出山壁上一道半掩的石门——先前明明是片裸露的岩石,此刻却像被某种力量剥去了伪装,青黑色石砖上爬满暗红色苔藓,像凝固的血。

  "请。"他伸手虚引,青铜门环撞在门上发出闷响,惊飞了几只夜鸦。

  山腹里的寒气裹着陈腐的香火味扑面而来。

  苏婉的八卦镜刚摸出来就开始旋转,镜面映出的不是众人身影,而是交错的金红光线——那是风水杀阵的脉络。

  她指尖掐住镜沿,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韩锋,这地方的气运...像被人用刀剁碎了重新拼的。"她压低声音,考古铲悄悄滑进掌心,"我数到第七层杀阵了,最外层是困龙局,第二层是断脉锁..."

  "唐教授的关门弟子,果然好眼力。"鎏金面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内回荡,他抬手点燃墙上火把,跳动的火光里,四壁的壁画终于显形——青衫天师手持长剑,与玄衣帝王并立,脚下是翻涌的黑雾,黑雾中伸出无数骨白手臂;再往上,天师指尖凝着金芒,帝王手中的玉玺迸发霞光,共同按向空中一道扭曲的裂缝。

  唐晓晓的呆毛都竖起来了。

  她扑到壁画前,指尖几乎要贴上石墙:"这...这是'混沌之门'!

  《山海经》里提过但没图的!

  你看这裂缝的纹路,和我在殷墟甲骨上拓的'天门'符号一模一样!"她转身时撞翻了供桌,青铜酒樽滚落在韩锋脚边,"韩锋你看,天师的剑穗纹路!

  和你古玉上的刻痕——"

  "晓晓。"韩锋弯腰捡起酒樽,触手冰凉,"先记下来。"他余光瞥见苏婉的八卦镜突然爆出刺目金光,镜面中央的"乾"位纹路裂了道细缝。

  "第八层杀阵。"苏婉的声音发紧,"针对相师的。

  韩锋,他们知道会有相师来,所以布了...等一下。"她突然顿住,镜光扫过鎏金面具人脚下,"他的影子。"

  韩锋顺着看过去。

  火光里,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得老长,唯鎏金面具人的影子淡得几乎透明,像团散不开的雾。

  "天师大人可知,为何守陵十二世家能存续千年?"鎏金面具人走到壁画前,指尖抚过天师的眉眼,"因为我们的血脉里,刻着与天师的契约。

  三百年前最后一位天师说,当新的承天者出现,我们要做的不是守护,而是...唤醒。"他转身,面具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韩锋的皮肉,"您颈间的印记在发烫,不是吗?

  那是玉碑在召唤,是传承在认主。"

  韩锋伸手按住后颈。

  那里的灼热已经蔓延到肩胛骨,像有团活火在皮肤下窜动。

  他能听见古玉的鸣响与壁画里的天师长剑共鸣,能看见苏婉攥着考古铲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能闻到唐晓晓因为激动而加速的呼吸里带着的薄荷糖味——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苏婉。"他突然开口,"如果现在退出去,你有几成把握破了这些杀阵?"

  苏婉的手指在八卦镜上快速掐诀,镜面的裂纹又多了一道:"三成。

  但如果他们真的想留我们..."她没说完,目光扫过鎏金面具人腰间的青铜牌,"十二世家的底蕴,不是我能算尽的。"

  "那如果继续走?"

  "不知道。"苏婉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腕,指尖凉得像冰,"但我知道,你不会退。"她笑了笑,眼底却没有温度,"你后颈的印记亮得像团火,刚才唐晓晓翻书时,我看见《天命录》的纸页在自动翻页——停在'天师血脉'那章。"

  韩锋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火脉首领说"回来了"时的老泪,想起血月里那声"欢迎回家",想起识海里越来越清晰的"承天者"三字。

  有些事,确实得自己看了才信。

  "带路吧。"他对鎏金面具人说,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憨厚,可眼底的金芒却压也压不住,"我倒要看看,这传承,到底是宝,还是刀。"

  鎏金面具人颔首,转身走向宗庙最深处。

  那里有座汉白玉祭坛,祭坛中央嵌着块半透明玉碑,碑上的刻痕正随着韩锋的靠近发出微光——像在回应他体内的热流。

  唐晓晓抱着笔记本跟过去,笔尖在纸上翻飞如蝶。

  苏婉的八卦镜始终没离手,每走一步都要扫过地面,像是在寻找生门。

  红衣女则落在最后,她的剑虽然入了鞘,却始终用拇指抵着剑柄,发尾的红绳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山腹外的血月更圆了。

  红衣女走到宗庙门口时,突然停住脚步。

  她抬头望向被山壁遮住的夜空,耳尖微动——远处传来岩石崩裂的轻响,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缓缓升起。

  她伸手按在门框上,指尖凝起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气。

  这是她的习惯,每到危险之地,总要先布下三层警戒线。

  "小相师。"她回头,眼尾上挑的弧度在火光里格外妖冶,"要是里面的东西太难看,记得喊我。"

  话音未落,宗庙最深处的玉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韩锋的后颈传来剧痛,他踉跄一步,识海里的古玉与玉碑同时发出轰鸣——这次,他听清了那念诵声的结尾:"封印将启,混沌将出..."

  山腹外的血月像滴凝固的朱砂,将山壁染成暗红。

  红衣女的指尖刚按上门框,耳尖便捕捉到碎石滚落的轻响——那不是自然崩落的脆响,是有人刻意放轻脚步踩碎的。

  她眼尾微挑,发尾红绳无风自动,一缕剑气顺着门缝钻了出去,在暗夜里织成半透明的网。

  "想溜?"她低笑一声,脚尖点地掠上檐角。

  月光下,二十步外的灌木丛里,一道黑袍人影正背对着宗庙,袖口翻折间露出半截青铜传讯铃。

  那是守陵十二世家的"暗语铃",每摇三下,就能将消息通过地脉传至百里外的分坛。

  红衣女的剑鞘在掌心转了个圈,精准敲在黑袍人后颈大椎穴上。

  那人闷哼一声栽进灌木丛,传讯铃当啷落地。

  她弯腰捡起铃铛,指腹擦过铃身刻着的"陈"字——正是十二世家中主掌地脉的陈家标记。

  "谁让你传讯的?"她踩着对方后心,剑尖挑开对方面巾。

  露出的是张陌生的脸,左眉骨有道月牙形疤痕,"鎏金大人没说过'今日只准引路不准外传'?"

  "是...是家主!"那人疼得冷汗直冒,"家主说若见着天师印记显形,无论如何都要..."

  "闭嘴。"红衣女捏碎传讯铃,玉符从袖中滑出,指尖快速结印。

  那玉符瞬间化作流光,钻进宗庙正殿的窗缝——那是她与韩锋的密讯方式,以剑气为引,消息会直接烙在他识海边缘。

  此时的正殿内,韩锋正盯着祭坛前的青铜卦盘。

  卦盘上三十六枚龟甲呈北斗状排列,每枚龟甲背面都刻着扭曲的血纹,在玉碑的微光里泛着诡异的紫。

  鎏金面具人负手而立,面具上的云雷纹与卦盘血纹遥相呼应:"这是三百年前天师留下的'命运卦象',解不开,便见不得传承;解开了..."他顿了顿,"便要接过他未竟的因果。"

  韩锋摸着后颈发烫的印记,表面挠了挠头装出憨样:"这龟甲纹路看着像...像我老家村头王瞎子的算卦签,就是更乱些。"他余光瞥见苏婉攥着考古铲的指节发白,唐晓晓的笔记本上已经画满卦象拆解图,笔尖在"混沌"二字旁重重画了个圈。

  "小锋,你看这第三枚龟甲。"唐晓晓突然出声,手指点着卦盘,"它的裂痕走向和《周髀算经》里'破局'篇的星轨图一样!"她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如果把龟甲按二十八宿方位重新排列..."

  "晓晓别急。"苏婉突然按住她手腕,八卦镜在掌心转了半圈,镜面映出卦盘下方的石砖——每块砖上都刻着极小的"生死"二字,"卦象是明局,砖纹是暗锁。

  解错一步,这些'死'位就会触发杀阵。"她抬头看向韩锋,眼底有暗涌的光,"你后颈的印记在发烫,是不是和卦盘有感应?"

  韩锋垂眸,识海里的古玉突然泛起清凉。

  天机之眼自动睁开,他看见卦盘上的血纹不再是乱码,而是一条流动的金线,从"天枢"位龟甲开始,穿过"摇光",最终没入祭坛最深处的石缝。

  那金线的轨迹,和他后颈印记的纹路完全重合。

  "原来是这样。"他在心里冷笑——鎏金面具人说这是考验,实则是传承在主动认主。

  就像火脉首领说的"回来了",就像血月里那声"欢迎回家",所有的"巧合"都是血脉里刻好的程序。

  "那...我试试?"他挠着后脑勺上前,指尖虚点"天枢"位龟甲。

  龟甲突然震鸣,血纹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背。

  苏婉的八卦镜"咔"地裂开第三道缝,唐晓晓的笔记本自动翻页,停在"天师血脉·承天"那章。

  "第二枚,'天璇'。"韩锋声音发闷,像是真在苦思,指尖却精准点向金线的下一个节点。

  龟甲血纹瞬间活了,在卦盘上织成金色星图。

  鎏金面具人面具下的呼吸突然加重,青铜护腕与卦盘共鸣,发出清越的蜂鸣。

  第三枚、第四枚...当韩锋点完"摇光"位龟甲时,整座宗庙突然剧烈震动。

  祭坛下方传来石屑崩落的闷响,原本嵌着玉碑的汉白玉台缓缓下沉,露出下方一道刻满符咒的石门。

  石门上的"天师"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被某种力量唤醒的活物。

  "你果然不愧是真正的天师之后。"鎏金面具人摘下青铜护腕,露出腕间与韩锋后颈相似的云雷印记,"里面藏着你祖先的秘密,也是你的宿命。"他的声音里有释然,有敬畏,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

  韩锋摸着发烫的后颈,能听见石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钟鸣。

  那声音和他识海里的古玉共鸣,像在说"进来",又像在说"快走"。

  苏婉的考古铲已经抵住石门缝隙,八卦镜碎成三片,却仍在她掌心发出微光;唐晓晓抱着笔记本贴过来,发顶的呆毛因为激动翘得更高;红衣女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拇指抵着剑柄,剑鞘上还沾着新鲜的草屑——她刚把那名传讯的黑袍人点了睡穴,藏在庙外的灌木丛里。

  "进去?"苏婉望着石门上翻涌的符咒,声音比山风还冷,"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局?"

  "来都来了。"韩锋咧嘴一笑,眼底的金芒压也压不住。

  他伸手按在石门上,掌心的温度刚触及石面,石门便"轰"地裂开一道缝隙。

  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松脂的清香和铁锈的腥甜,像极了他识海里古玉最深处的味道。

  后颈的印记突然灼痛,他仿佛看见无数道光影在眼前闪过:青衫天师挥剑斩混沌,玄衣帝王持玺镇天门,还有...一副裹着金缕玉衣的白骨,端坐在黑暗中的石台上,头骨上的玉冠正随着他的靠近,泛起与他后颈印记相同的金光。

  "走。"他回头看向众人,笑容里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笃定,"看看老祖宗给咱们留了什么宝贝。"

  石门完全开启的瞬间,血月的清辉恰好穿透山壁缝隙,照在门内的地面上。

  那里有一行模糊的血字,被千年尘埃覆盖,却在月光下缓缓显形——"承天者至,混沌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