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察觉到了什么?-《二婚,我照样娶》

  消毒水的气味冰冷刺鼻,裹胁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姜清清费力地掀开眼皮,惨白的天花板在模糊的视野中晃动。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散了架,小腹深处传来钝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

  病房门外,一道挺拔的身影陷在阴影中,沉默如山。

  顾言弓着背,一手撑墙,另一只手无力垂下,指尖夹着早已熄灭的烟。

  昂贵的西装布满褶皱,领口微敞,发梢凌乱,透出从未有过的颓唐。

  他透过观察窗,那双惯常冰冷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沉甸甸的担忧和近乎绝望的无力。

  顾言看着姜清清苏醒时的脆弱迷茫,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看着她因痛楚紧蹙的眉心。

  然后,他看到了床边那个身影——一直暗恋她的夏柯。

  夏柯身体前倾,姿态无声,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守护者。

  隔音门阻断了声音,只有模糊的低语轮廓。

  这一幕,像一根淬毒的针,精准扎进顾言心口最软处,带来尖锐绵密的刺痛。

  不是暴怒,是更深沉、更磨人的酸涩与无力。

  “清清……”

  顾言的喉结艰难滚动,无声的呼唤堵在喉咙深处,薄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直线。

  他想冲进去,把她狠狠揉进怀里,告诉她别怕。

  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冰冷。

  但,他不能。

  一种深沉的、暮年般的沧桑感,无声无息地将他淹没。

  纵横商场、翻云覆雨的顾言,第一次尝到了刻骨的无力和挫败。

  门内,姜清清指尖微动,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

  几乎是本能的,她将冰凉的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带着一种原始的保护欲。

  “夏……”

  姜清清的声音干涩嘶哑。

  “别说话!”夏柯的声音沙哑急迫,带着不容置疑:“孩子的事没人知道,只有我,但你情况很糟,孕酮低,HCG翻倍差,这半个月,必须卧床!”

  孩子……

  姜清清的目光死死盯在小腹上。

  夏柯的话像冰锥,瞬间刺穿了麻木——工作室已经没了,这个孩子,她绝不能再失去。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姜清清的心脏。

  “夏柯哥…”她强撑着想要坐起,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不要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欢欢……帮我…尽快安排出院,我要回老家。”

  夏柯眉头拧紧,对上她眼中近乎偏执的执拗,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去安排,但你得答应我,绝对静养!”

  他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沉重的寂静再次笼罩,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

  姜清清疲惫地闭上眼,小腹的隐痛和心头的巨石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病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

  “清清!”

  顾意欢卷着一阵香风,几乎是冲了进来。

  她一把就抓住了姜清清冰凉的手,声音急切: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姜清清勉强回握住她的手,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嗯,还好……没什么大事,就是……”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愧疚:“工作室……没了,你的投资,我现在……真的没办法还……”

  “说什么傻话呢!”顾意欢立刻佯装生气得瞪圆了眼,随即用力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个?再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一家人!你再跟我算这么清,信不信我打你?”

  她作势扬了扬手。

  姜清清垂下眼帘,避开了顾意欢灼热关切的视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是我们的心血……我以为,只要再坚持一下……”

  “好了好了,我的清清宝贝!”顾意欢心疼地打断她,用力拍着她的手背:“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失败是成功之母,再说了,我找人查了,全是徐欢搞的鬼,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语气斩钉截铁,试图驱散好友的阴霾。

  姜清清看着她,心底的愧疚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告诉眼前这个一心维护她的闺蜜所有残酷的真相。

  沉默了片刻,姜清清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试探着轻声问道:

  “欢欢……你哥他……知道我住院的事吗?”

  顾意欢正忙着给她掖紧被角,闻言动作猛地一顿,立刻摇头:

  “不知道,他临时去欧洲出差了,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回来呢!”

  “出差……”

  听到这两个字,姜清清紧绷的神经像是被骤然剪断的皮筋,猛地一松。

  一股虚脱感瞬间涌上四肢百骸。

  那……雨幕里那辆车,是谁?

  陈云深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刚刚卸下的重担仿佛又换了一种形式压回心头。

  “清清,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只管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听见没?”

  顾意欢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从喝水到吃饭,事无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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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她的手机第三次固执地震动起来,她才不得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这一夜,在安胎药的作用下,姜清清昏昏沉沉,睡得极不安稳。

  即使在梦中,她的手也死死护在小腹上。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透进病房,门便被无声推开。

  这一次,没有敲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

  姜清清被惊动,睁开眼,看清来人时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想坐直。

  纳兰玫径直走到床边,目光锐利而疼惜地扫过她苍白如纸的脸。

  没有一句寒暄,她直接从手袋里取出那个印着烫金银行徽标的薄信封,不容分说地放在姜清清枕边。

  “清清。”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威严,却比平日低沉柔和:“什么都别想,安心养着,这钱,拿着。”

  姜清清心头一紧,看清是什么,挣扎着开口:

  “阿姨…不!我不能……”

  “拿着!”

  纳兰玫语气陡然强硬,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

  她缓了缓声,目光深深看进姜清清眼底,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就当伯母看好你,心疼你,工作室的事我听说了,人没事就是万幸,这钱,是我对你个人的投资!投资你的能力,更投资你的未来,你现在需要的,是安心休养,把身体彻底养好,养得健健康康、神采奕奕,而不是为了一点所谓的骨气,把自己熬干了!”

  话语里的未尽之意,沉甸甸的。

  姜清清的视线模糊了,喉咙发堵。

  看着纳兰玫强硬中深藏心疼的眼神,看着那沉甸甸的信封,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指尖蜷缩着,最终只是无力地搭在被子上,感受着纳兰玫掌心传来的、带着安抚的温热,和那份无法推拒的“强硬”关怀。

  纳兰玫见她不再激烈抗拒,语气缓和了些:

  “你最近瘦得厉害,是不是肠胃有什么问题?阿姨那有个私人医生……”

  “不用了阿姨!我就是…工作室太忙了才……”

  姜清清急忙解释。

  纳兰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一身沉静的气场离开。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

  姜清清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个烫金的信封上,久久没有移开。

  那精致的徽标在惨白的病房灯光下,像在无声地提醒着她顾家强大的手腕和无处不在的影响力。

  指尖冰凉一片,她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

  最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轻颤,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宝宝……”

  无声的呢喃在心底响起,一股刺骨的寒意却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纳兰玫的强势关怀,字字句句都敲在姜清清心上。

  那句看似随意的“肠胃”和“私人医生”的试探,此刻尖锐地回响在耳边。

  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

  不,不行!

  如果……如果被纳兰玫发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以顾家的权势……她不敢再想下去。

  走!必须立刻离开!离江海市越远越好!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而急迫。

  回到老家后的小院,时间仿佛被刻意拉长了。

  然而,这份表面的平静,是姜清清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出来的假象。

  在父母小心翼翼、充满关爱的呵护下,她度过了看似安宁的两天。

  饭菜温热,话语轻柔,但她心底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第三天傍晚,夕阳给土墙染上一层暖橘。

  姜清清放下碗筷,看着父母关切的脸,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刻意伪装出来的轻松:

  “爸,妈,我这手…老毛病了,医生建议最好彻底休养一阵子,正好有个机会,朋友在国外联系了个很不错的康复中心,环境安静,医疗也先进,我想…过去住一段时间,把手彻底养好。”

  母亲立刻红了眼眶,父亲沉默地抽着烟,眉头紧锁。

  “清清,非要去那么远?在家妈照顾你不好吗?”

  “妈。”姜清清握住母亲粗糙的手,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那边的康复方案很专业,机会难得,而且…我也想出去散散心,工作室的事,心里还是有点堵,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定期给你们打电话。”

  她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带着对未来的“积极规划”。

  父母纵然万般不舍,看着女儿苍白却坚定的脸,最终还是点了头。

  那份深藏的秘密,像无形的屏障,隔开了最亲的人。

  两天后,姜清清在哥哥姜敬轩担忧的目光中,坐上了返回江海市的高铁。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她的心却沉静如深潭。

  目的的明确——温知许。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姜清清按响了温知许市中心高级公寓的门铃。

  门很快打开,温知许一身舒适的家居服,看到门外风尘仆仆、脸色依旧苍白的姜清清时,眼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是了然的心疼。

  “清清?快进来!”

  她一把将人拉进温暖的室内,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没有多余的寒暄,姜清清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捧着温知许递来的热牛奶,指尖冰凉。

  她抬起头,直视着温知许那双聪慧而沉静的眼睛,不再有任何掩饰,将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

  “姐。”她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却又异常清晰:“我知道这很难,风险很大,但我没有别人可以托付了,帮我,帮我离开,去一个他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我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在那之前,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顾言,知道我的踪迹。”

  客厅里一片沉寂,只有姜清清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温知许静静地听着,脸上惯常的优雅从容渐渐被一种严肃的凝重取代。

  许久,温知许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璀璨的都市夜景,背影挺直而冷静。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我会帮你。”温知许走回沙发,握住姜清清冰凉的手,传递着力量:“彻底消失,但不是现在,你刚出院,身体还虚,经不起长途颠簸和陌生环境的折腾。你需要一个绝对安全、医疗有保障的地方,先稳定下来,把胎养稳。”

  温知许的大脑飞速运转,条理清晰的安排:

  “我在近郊有一处私密性极高的疗养别墅,医疗团队是我信得过的私人关系,绝对守口如瓶,你先去那里,安心住下,调养身体,等胎像稳固,时机成熟,我会安排你离开,去一个更远、更安全的地方,护照、新的身份、海外的账户,这些我都会处理好,顾家…手再长,也总有够不到的地方。”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姜清清熟悉的、带着点促狭的认真:

  “这事儿,我温知许接了。”

  姜清清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不是悲伤,而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脱和感激。

  她反手紧紧抓住温知许的手,像是抓住了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姐…谢谢…真的谢谢你…”

  “傻丫头。”温知许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而坚定:“老太太在天上看到你现在当妈妈,她肯定也会很开心,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就消失。”

  夜色深沉,窗外霓虹闪烁。

  江海市的繁华依旧,无人知晓,一场精心策划的人间蒸发正在悄然启动。

  温知许看着靠在沙发上疲惫睡去的姜清清,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却承载着巨大秘密的小腹上,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她拿起手机,走到书房,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声音冷静而果决:

  “是我,启动归巢计划,最高级别保密,医疗团队明早七点,准时到位,另外,准备一套全新的身份文件,还有…一份特殊的法律委托协议。”

  夜色,无声地掩盖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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