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我不过以命换命-《我的奶爸是九尾狐》

  苍耳的每一个字像是一把斧子,狠狠劈向他。

  老人倒抽一口凉气,踉跄后退,一双瞪大了的眼珠子,仓皇地看向苍耳手中捧着的那张冷灰的脸。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混成一片。

  “悦,悦娘……”他惊恐道。

  苍耳向前逼近一步,眼角漫溢出血雾状的妖气。红色瞳仁紧紧攫住他,像是猎鹰攫住了它的猎物。

  老人瑟缩着,左躲右闪着……避开她的眼睛。

  他现在才清醒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女孩,真正是一只妖。

  她长着一双吃人的眼睛。

  一双……妖的眼睛。

  老人心跳如擂鼓,喉头哽咽。

  “这是悦娘。你不认识她吗?爷爷……你用这双伐木,做工的手……亲手砍下了……她的头颅,你忘记了吗?”苍耳笑意慵懒,一副百无聊赖话家常的模样。可配上她那双妖异的眼瞳,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俯下身,阴影将老人包裹进黑暗。

  冰凉的指尖一寸寸抚过老人手上的老茧。

  是这样的一双手,一斧子一斧子,拉扯大了阿嘎。

  也是这样的一双手,一斧子一斧子,砍断了悦娘的头。

  她摸得仔细又温柔。

  一个又一个的老茧。

  摸得老人芒刺在背,冷汗淋漓。

  “悦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认识她。”他惊恐地从苍耳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绝望地为自己开脱……辩解。

  苍耳挑起眉,似乎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无力的回答。

  【我不知道……不知道】

  呵。

  一句不知道……就能让自己无罪了么……

  “你不知道会怎样,知道了又怎样?爷爷……你连我都出卖了,不是吗?”

  悔恨,犹如眼白上的红色血丝一点点爬满她的心头。

  她不该心软的,是她的心软要了悦娘的命!

  是她的心软,要了自己的命……

  泪水倔强地悬在眼眶里,迟迟不肯落下,也不敢落下。

  她怕。

  她怕这泪水滚落下来,又要砸软了自己的心。

  他有何错?他不过为了自己的命根子,阿嘎……

  被逼无奈。

  苍耳深深吸一口气,将浓郁的血腥味吸进了肺腑,她定了定心神,哽咽道:“你还亲手剥下了她的皮……”她揪起老人的领口,逼他看向自己,连带着声音也控制不住地尖利起来:“皮呢?悦娘的皮呢!!”

  老人从未见过这样的苍耳,她力气虽大,却一直甜甜糯糯,礼数教养,她都做的体贴又周到……可她此刻的气势却像极了讨命的厉鬼!

  他缩短了自己的脖子,生怕苍耳下一秒就要拧断它,涕泪横流道:“我……我早把鹿蜀皮交给了官差。”

  “官差……我早该想到的……你那么怕官差吗?你就没有想过,你害怕的官差,我一个小指头就能捏死。你真正该怕的,是我呵!是我!说,你拿悦娘的皮换了什么好处?钱?粮?还是地?”苍耳绝望地嘶吼。

  是爷爷……亲手把她交给了道士。

  是爷爷……又亲手把悦娘……交给了官差。

  一想到她那热热乎乎,蹦蹦跳跳的悦娘是因为那些冰冷的死物变成了皮张,她就心疼到窒息。

  几两碎银,几块荒地……

  就能换了悦娘的命么!!

  老人枯瘦的身子抖成了筛糠,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悔恨:“命。我用她的命换了阿嘎的命。”

  原来……是命啊……

  换的……是阿嘎的命。

  她该松口气么……

  悦娘的命换的是阿嘎的命。

  苍耳硬扯出一抹笑,眼神中满是嘲讽。

  “呵……口口声声说不要滥杀无辜。可在你的眼里……悦娘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可任意杀害,可供你交差的……妖。”

  妖字,像一根尖刺,轻柔地扎进老人的耳膜。

  “妖啊……怎么能和你的阿嘎比呢?是不是?”苍耳戳穿了老人的心事。

  她又逼近一步,将悦娘冰冷的头颅强塞到老人颤抖的手里。

  老人猝不及防,将视线撞进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怎么也想不起她鲜活的模样。

  头颅底下粘腻的血糊得他满手都是,腥臭气钻进他的鼻孔,让他不能呼吸,一个劲地干呕。

  苍耳淬了毒的眼睛,望向悦娘,眼神奇异的温柔下来。

  她伸出手指,帮她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头发丝黏在一起,打了一个又一个血结,怎么都解不开。

  “你看看她……”

  声音轻柔如呓语:“只剩下那么一颗小小的头颅。她怎么可能是我认识的悦娘呢?”

  指尖拂过悦娘冰冷的眉骨,发颤的声音令人心碎。

  “我认识的悦娘……笑起来可好看了。她甜甜地叫我姐姐时,左边的脸颊会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她摇着手,缠着我给她做糖葫芦,左手一根,右手一根,嘴巴里还要塞上一颗。她会乖乖地躺在我的怀里,让我给她唱歌。她说我的歌唱得没有她娘亲好听。”

  苍耳的视线看着悦娘,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她,看到了那条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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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活着时,就和……你的阿嘎一样!”

  老人面如死灰……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那双和阿嘎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

  想起来她乖巧地坐在他身边,说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他想起来她一口一口,啃着他的饼。

  也终于想起来,那仿若天籁的声音。

  他绝望地捧着悦娘的头颅,退无可退,肩膀撞到墙边,墙灰簌簌而下,随着他一起跌到地上。

  “你听过她唱歌吧?”

  苍耳缓慢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老人。

  “我没有想到,原来有人听到这样纯净的声音,还能下得去手……要, 她, 的, 命。”

  苍耳笑得愈发灿烂,眼中终于绽放血泪。

  她抽出手刀,看着刀上寒光一闪而过,宛如在进行一个了不得的仪式般,一点点按上老人枯槁的脖子,锋利的刀锋紧贴着他跳动的脉搏。

  “可以是任何人,怎么可以是你?怎么可以!”

  手下一点点用力,手刀割开皮肤,切断肌肉,鲜血喷涌而出,流得满地都是。

  苍耳冷眼看着刀下的老人抵命挣扎,他抓住她的手,握紧她的刀。他的腿死命地蹬她,一下,一下,又一下,像是蹬在她的心坎上。

  但凡她心软一点,这刀就再也砍不下去。

  可她没有资格心软。

  她没有资格替悦娘心软。

  刀又切入几分,利落地割断血管,喉管……砍进骨头。

  血溅上屋顶,泼上阿嘎躺着的床榻,浓重的血气晕染了夜色。

  屋外又响起了悲鸣的歌声,绵绵久久……似乎永远不会再停止。

  黎明的第一抹阳光,照进屋子。

  照亮了屋里的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岁月静好。

  【没事的话,过来吃饭】

  【家里遭了难,逃难过来的?】

  【要是没地方住,就跟我们回家。】

  苍耳想起那一日,她走上一条看起来像似回家的路。

  她在路的尽头,遇到了伐木的一老一小。

  老的,满身都是力气,做的饼子又干又硬。

  小的,咋咋呼呼,每天都想着哄她开心。

  苍耳砍下老人的头颅,和悦娘的一起,背在身后。

  她一步一步,挪到阳光下,太阳烤得她头晕目眩。

  疼痛,从骨头缝里爬出来,一口一口啃咬她。她再也站不住,直直地倒在地上。

  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呢喃:“悦娘,姐姐一定会拿回你的皮。姐姐,一定,带你回家。”

  【待到人世,修出一副人心来,可怎么办?】

  木招摇轻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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