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偏见慧眼-《股海拾金》

  次日下午五点整,程雪的轿车缓缓驶入程家别墅的庭院。她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微微发白,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放松点,“副驾驶的爱旭轻声安慰,“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赶出来。“

  程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爸平时不这样的。他从不会私下约见人...“她顿了顿,“事实上,你是我第一个带回家的男朋友。“

  爱旭伸手覆上她冰凉的手指:“那我更该好好表现了。“

  别墅门廊下,管家王叔已经等候多时。他恭敬地接过爱旭手中的礼物——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是爱旭昨晚特意挑选的。

  “程董在茶室等你们,“王叔低声说,“夫人参加同学聚会去了。“

  程雪和爱旭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显然是父亲精心安排的独处时间。

  穿过宽敞的客厅,两人来到位于别墅东翼的茶室。推开门,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茶香扑面而来。程刚正跪坐在矮几前,专注地冲泡着一壶茶。阳光透过和纸拉门,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爸,我们来了。“程雪轻声说。

  程刚抬头,锐利的目光在爱旭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微微点头:“坐。“

  爱旭恭敬地行礼:“程叔叔好,打扰了。这是一点小心意,希望您喜欢。“他将茶具双手奉上。

  程刚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老李家的作品?眼光不错。“

  爱旭略显惊讶:“您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创业前在宜兴待过两年,“程刚示意两人坐下,“那时候老李还只是个小学徒。“他将茶具轻轻放在一旁,“小雪,去厨房看看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和爱旭单独聊聊。“

  程雪不安地看了爱旭一眼,后者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待程雪离开后,茶室里只剩下茶壶咕嘟的声音和两个男人的呼吸。

  程刚将一杯澄澈的茶汤推到爱旭面前:“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爱旭双手捧起茶杯,先闻后品,动作标准得像是经过专业训练:“清香持久,回甘生津,好茶。“

  程刚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懂茶?“

  “略知一二,“爱旭谦虚地说,“爷爷喜欢茶道,小时候跟着学过一点。“

  几轮茶过后,程刚放下茶杯,话锋突然一转:“你对天辰科技停牌有什么看法?“

  爱旭的茶杯在半空中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平稳。他直视程刚的眼睛:“程叔叔是想考我,还是真的想听一个学生的看法?“

  “都有,“程刚出人意料地坦诚,“我查过你持有天辰的股票。100万股不是小数目,尤其对一个外卖员来说。“

  爱旭放下茶杯,不卑不亢:“天辰停牌表面上是重大资产重组,实则是为了抵御云深投资的举牌收购。云深投资的介入给了管理层压力,但这场股权之争远未结束。“

  程刚眉毛微挑:“继续说。“

  “云深投资看重的是天辰在AI智能领域的专利组合,实际从单一的投次向实业转变。“爱旭条理清晰地分析,“而楚氏集团的规模较大,天辰在他们看来只是其中的一个投资而已,长期来讲不会很重视。而云深投资则是看中天辰的长远发展潜力,也希望打响这场向实业转变的首秀。“

  “你认为哪方会胜出?“

  爱旭沉思片刻:“目前看来云深占优,他们已经获得了众多投资团队的支持。但楚氏不会轻易放弃,但楚氏的项目重大,也不可能抽出很大精力来全盘支持天辰。关键看停牌期间云深能争取到多少机构投资者的支持。“

  程刚突然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如果你是天辰的CEO,会怎么做?“

  茶室陷入短暂的沉默。爱旭的目光落在茶杯中漂浮的茶叶上,似乎在组织思路。

  “首先,我会加速推进与云深的战略合作,与其姥姥不痛,还不如独宠其一。“他缓缓说道。

  程刚不动声色地又倒了一杯茶:“你知道云深投资的实际控制人是谁吗?“

  爱旭的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划过:“表面上是林芮,但业内都知道真正的决策者是背后的莫云。“

  这个回答似乎触动了程刚某根神经,他眼中精光一闪:“你对资本圈很了解。“

  “略有涉猎,“爱旭谦虚地说,随即话锋一转,“我觉得无论资本对程氏集团如何斗争,陈叔叔也可以渔翁得利。“

  程刚突然笑了,这是见面以来他第一次露出笑容:“聪明的年轻人。不错,程氏确实在考虑与云深联手。“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爱旭。

  爱旭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投资看的是未来。天辰的AI算法在各个领域有独特优势,这只是价值的一小部分。“

  “AI智能在未来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行业?“程刚若有所思,“你可以给我带一句话。“

  “程叔叔请说,“爱旭谦躬地说道,“无论谁控制,只要不影响公司决策,我可以支持。“

  这番对话让茶室的气氛悄然改变。程刚的眼神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交流的意味。他换了一泡茶,手法娴熟地重新冲泡。

  “你学计算机的,怎么看现在这些科技公司的社会责任问题?“程刚突然换了个话题。

  爱旭认真思考了片刻:“科技应当向善。很多公司把'颠覆'挂在嘴边,却忘了创新的根本目的是让生活更美好。“他顿了顿,“我敬佩程叔叔当年坚持科技自主,研发为先的决定,那需要远见和勇气。“

  程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知道我创业时的事?“

  “做过一些功课,“爱旭微笑,“90年代大多数人还在追求短期利润时,您就看到了被国外卡脖子后技工贸的未来。这种前瞻性值得学习。“

  程刚的表情柔和下来:“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我疯了,连小雪她妈都反对。“

  “先驱者往往孤独,“爱旭真诚地说,“但时间会证明价值。“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融洽,从商业趋势聊到技术创新,再到社会变革。程刚惊讶地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见解常常一针见血,远超他的年龄应有的认知。

  当夕阳的余晖染红茶室的纸门时,程刚突然话锋一转:“说说你和小雪的事吧。“

  爱旭坐直身体,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我很爱.....。“

  “爱这个字很重,“程刚目光如炬,“如果你是想用程雪接近我,那你的目的达到了,但是...“

  程刚沉默了片刻:“她妈妈不会轻易接受你,这一方面是魔都本地人的一贯思想,我也爱莫能助。“

  “我知道,“爱旭坦然承认,“但我会用时间和行动证明自己。程雪值得最好的,而我正在朝那个方向努力。“

  茶壶中的水已经烧干,发出轻微的声响。程刚看了看时间:“该吃晚饭了,小雪该等急了。“

  两人起身时,程刚突然问道:“你父母知道你在和小雪交往吗?“

  爱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家父和家母...已经过世多年了,只有一个妹妹......“

  程刚点点头,没再多问。推开茶室门的瞬间,他们看到程雪正在门外不安地踱步,见两人出来立刻迎上前。

  “爸...你们...“她紧张地观察着两人的表情。

  程刚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吃饭吧。“然后对爱旭说,“下周有个行业论坛,关于人工智能在传统制造业的应用,有兴趣一起来吗?“

  爱旭眼睛一亮:“荣幸之至。“

  程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不仅没有为难爱旭,还邀请他参加商业活动?这简直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餐桌上,程刚甚至亲自给爱旭夹了一筷子菜:“尝尝这个红烧肉,是小雪最爱吃的。“

  爱旭恭敬地接过:“谢谢程叔叔。“

  程雪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热。她知道,父亲这一关,爱旭算是过了。虽然母亲那关依然艰难,但至少现在有了希望。

  饭后,程刚亲自送两人到门口。临别时,他突然对爱旭说:“天辰的事,有空多交流。“

  爱旭深深鞠躬:“随时听候程叔叔指教。“

  回程的车上,程雪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到底聊了什么?我爸从不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热情!“

  爱旭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嘴角微扬:“男人之间的秘密。“

  程雪佯装生气地捶了他一下:“快说!“

  “好吧,“爱旭转头看她,眼中满是温柔,“我们聊了商业、科技,还有...如何赢得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的心。“

  程雪的脸一下子红了,但心里甜得像蜜。她知道,今天的茶室之谈,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而爱旭身上,显然还有更多她尚未了解的故事。

  夜色渐深,轿车驶向城市的灯火阑珊处,载着一对年轻人的希望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