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名家老祖-《综武:开局嘉靖,成就万寿帝君》

  朱胜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缓缓答道:

  “此名号,既是她们二人共用的身份,亦是一个超越了单独个体的符号,一个七秀坊的象征。”

  “表面为一人,实则仅仅只是一个称呼。”

  老者听了朱胜的回答,抚须而笑,那笑容深邃,仿佛朱胜的回答正在他的意料之中。

  “陛下剖析入微,明见万里,已然触及表象之下的真实。”

  老者话锋一转,如同剑尖轻点,直指核心。

  “老朽再问,既‘公孙大娘’乃二人共用之身份,那么,公孙大娘,是公孙幽吗?”

  此言一出,一旁的江玉燕微微皱眉,心中暗道:

  “这老者何故纠缠于此?”

  “公孙大娘既是公孙幽和公孙盈共用之身份,当她们其中一人以‘公孙大娘’之名行事时,答案自然是‘是’呀。”

  “陛下方才已阐明,此乃二人一体之号,岂非不言自明?”

  朱胜也略感疑惑,直觉告诉他老者此问绝非表面那么简单,但他顺着常理推断,答道:

  “当公孙幽以‘公孙大娘’之名行于世时,她自然便是公孙大娘。”

  “老先生,难道不是吗?”

  老者脸上的笑意更浓,却带着一种勘破迷雾的澄澈,他缓缓摇头,声音平和却如惊雷炸响在殿中:

  “非也,非也。”

  “陛下,公孙大娘是公孙大娘,公孙幽是公孙幽,二者,怎么会是呢?”

  他不等朱胜和江玉燕细想,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如同连环剑招般的诘问:

  “若公孙幽是公孙大娘,那么请问陛下——公孙幽,是公孙盈吗?”

  “若公孙幽是公孙大娘,公孙盈亦是公孙大娘,那公孙幽难道是公孙盈吗?”

  “这……”

  朱胜一时语塞,眉头微蹙。

  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妙的逻辑陷阱。

  老者的辩术,让他想起了一个流传已久的着名命题——白马非马。

  朱胜听了老者的回答,也是眉头一扬,心中暗道:

  “白马非马,公孙……莫非,这老者便是名家魁首,公孙龙。”

  见到达到了自己这个问题的效果,老者也微微一笑,对朱胜再次行礼说道:

  “名家,公孙龙,见过万寿帝君。”

  殿内一时寂静。

  江玉燕心中震动更甚。名家,以诡辩之术闻名于世。

  其“白马非马”、“离坚白”等命题,一度曾搅动天下思潮。

  虽非武力强横之辈,但其言辞之锋,逻辑之诡,足以令诸国君王为之侧目。

  而其当代魁首公孙龙,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今日竟随公孙大娘一同现身于此!

  朱胜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不动声色,抬手虚扶:

  “原来是公孙先生,久仰大名。”

  “先生此问,暗藏玄机,莫非是要与朕论一论这‘名’与‘实’的分别?”

  公孙龙抚须笑道:

  “陛下圣明。适才之问,不过是我名家入门之阶,意在辨明‘共名’与‘别名’之异,‘指’与‘物’之分。”

  “‘公孙大娘’乃共名,为一称谓,一符号;”

  “而公孙幽、公孙盈乃是别名,指代具体之人。”

  “共名可涵括多人,然具体之人各有其独特性,不可全然等同。”

  “正如‘马’乃共名,涵括天下所有马匹,而‘白马’乃别名,特指白色之马。”

  “若言‘白马是马’,固然不错,然若细究,‘马’者,形也;‘白’者,色也。”

  “形与色本非一物,故言‘白马非马’,亦有其理。”

  他话语平和,却字字如刀,剖开常人习以为常的概念,直指逻辑的核心。

  江玉燕在一旁听得眉头紧锁,只觉其言似乎有理,又似乎强词夺理,思绪竟有些跟不上了。

  朱胜却听得眼中异彩连连。

  他前世便对古代名家的思辨有所了解。

  深知这些看似诡辩的命题背后,蕴含着对语言、逻辑与存在关系的深刻探索。

  他略一沉吟,开口道:

  “先生之论,发人深省。名与实,确非全然同一。”

  “然朕以为,名家辨名析理,其最终目的,不应止于口舌之争,游戏文字之间吧?”

  公孙龙闻言,眼中首次露出真正的讶异之色。

  他游历列国,与无数君王公卿论辩,多数人或斥其荒谬,能如大明天子一般的,可谓少之又少。

  “陛下洞见非凡,”

  公孙龙神色郑重了几分。

  “名家辨名,旨在求实。”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若能理清名实关系,使概念明晰,逻辑严谨,则于定纲常、立法度、明赏罚、治学问,皆有无穷裨益。”

  “可惜……世人多见我辈之‘诡’,不见我辈所求之‘真’。”

  朱胜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虽然上一世的朱胜并不是很喜欢数学。

  但是朱胜也明白,逻辑对于一个文明来说有多重要。

  而公孙龙的思辨,虽然并非真正理清了逻辑之思维。

  但是也是在这条道路之上。

  对于公孙龙,或许只有朱胜方才明白他之学说的前途无量。

  朱胜点了点头:

  “先生所言极是。”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公孙龙,带着一丝探究与挑战:

  “不过,先生之‘白马非马’,虽妙,却也有其局限。”

  “过于强调分离,恐失其整体;”

  “过于追求概念的纯粹,或脱离实际之用。”

  公孙龙听完,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抚掌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遇到知音的快慰:

  “妙哉,陛下此言,深得辩证之妙。”

  “我名家确曾一度陷入为辩而辩的窠臼,忽略了现实。”

  “陛下能指出此弊,可见您的见识,远非寻常君王可比。”

  他收敛笑容,正色道:

  “不瞒陛下,老夫此次借大娘之便前来,正是见农家已得明主,又闻陛下重实利亦重理念,开放包容,故特来一探。”

  “欲观陛下,是否能为名家之学,提供一片真正扎根、生长的土壤,使其不再是空中楼阁、屠龙之技,而能如农家之术一般。”

  朱胜身体微微前倾:

  “先生之意,是名家亦愿入我大明?”

  “然也。”

  公孙龙坦然道。

  “然名家所求,非一官半职,亦非一片封地。”

  “哦?”

  “名家只需一院一室。”

  “先生之需,朕准了。”

  朱胜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便做出了决断。

  “朕可在翰林院下,特设‘名理馆’,由先生主持。”

  “至于授课传学之事,朕可与礼部商议,于太学或新设学堂中,增设名理之科。”

  公孙龙闻言,深吸一口气,即便以他古井无波的心境,此刻也不禁泛起波澜。

  他所求的,大明天子不仅给了,而且给得更为周全,更为尊重。

  这已远超他最初的预期。

  他整理衣冠,对着朱胜,深深一揖到地,这一次,比方才初见时更为郑重:

  “陛下信重,开明若此,老夫……臣,公孙龙,代名家上下,谢陛下隆恩。”

  “老夫必竭尽心力,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朱胜满意地颔首:

  “平身。”

  “具体细则,朕会命内阁与礼部、吏部协同拟定。”

  “公孙先生可先于馆驿安顿,着手筹备名理馆事宜。”

  “臣,领旨!”

  待公孙龙与公孙盈告退离去,养心殿内恢复了宁静。

  江玉燕上前一步,轻声道:

  “陛下,名家之学,固然精妙,然其辩术亦可能惑乱人心,滋生事端。”

  “如此重用,是否……”

  朱胜知道江玉燕的担忧,笑了笑:

  “玉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名家之辩,若用于理清秩序、明辨是非,便是利器。”

  “若任其空谈诡辩,混淆视听,则为祸患。”

  “朕既用之,自有约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