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玉佩的痕
鸡叫第三遍时。
萧澈的体温还没降。
嘴唇烧得发白。
嘴里念叨着“娘”。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得像火塘里的炭。
符水的毒比想象中烈。
草药只能暂缓。
结不了根。
怀里的羊皮卷硌得慌。
我逃出来。
借着晨光看。
那个“萧”字刻得极浅。
像用指甲划的。
突然想起萧澈的玉佩。
我伸手去摸他的腰。
指尖触到冰凉的玉。
抽出来一看。
背面竟也有个“萧”字。
和羊皮卷上的一模一样。
心猛地一跳。
难道萧澈的母亲。
和噬魂阵有关？
萧澈哼了一声。
睫毛颤了颤。
眼睛没睁。
却抓住了我的手。
“别碰……”
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
“娘说……”
“这玉不能给外人看。”
我松开手。
把玉佩塞回他怀里。
“你娘。”
“到底是什么人？”
他没回答。
又昏了过去。
眉头皱得死紧。
像在做噩梦。
屋外传来树枝断裂的声。
很轻。
却瞒不过我。
这三年在九幽狱。
我练出了副好耳朵。
黑雾从门缝钻出去。
很快又缩回来。
裹着股血腥味。
是追兵。
不止一波。
我往门后缩了缩。
握紧牵魂线。
线端的凉意越来越重。
是冤魂在示警。
“吱呀——”
门被推开条缝。
一只眼睛贴在缝上。
是赵国师的人。
眼皮上布满血丝。
黑雾突然涌过去。
从门缝挤出去。
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很快没了声息。
我拉开门。
地上躺着个黑衣人。
脖子被拧断了。
青灰色的手印留在上面。
远处的林子里。
影影绰绰的全是人。
手里的弩对着小屋。
箭头闪着绿光。
“灵汐公主。”
赵国师的声音飘过来。
带着笑。
“出来吧。”
“躲着没意思。”
我把萧澈拽起来。
架在肩上。
他不轻。
压得我膝盖发软。
“想抓我？”
我往黑雾里退。
“就凭你们？”
黑雾突然炸开。
像道黑色的墙。
往林子里推。
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趁机往西边跑。
萧澈的头磕在我背上。
一下一下的。
像打鼓。
跑了没多远。
他突然醒了。
挣扎着要下来。
“放我下来。”
他声音发虚。
“我自己能走。”
“省点力气。”
我没松手。
“你想被箭射穿吗？”
他不说话了。
只是往我脖子上靠。
呼吸烫得我皮肤发麻。
跑过一片矮树丛时。
他突然拽住我的胳膊。
“往这边。”
他指着左边的山谷。
“谷里有个药农。”
“懂符水解毒。”
我犹豫了一下。
看他烧得迷迷糊糊的。
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黑雾突然往山谷方向涌。
老狱卒的魂在前面飘。
像是在说可信。
“信你这一次。”
我拐进山谷。
路越来越陡。
碎石子硌得脚疼。
谷底有间茅棚。
炊烟袅袅的。
门口晒着草药。
一股清苦的味。
“周伯！”
萧澈对着茅棚喊。
声音带着气音。
“周伯在吗？”
茅棚里走出个老者。
须发皆白。
拄着根竹杖。
看见我们。
眼睛亮了亮。
“是澈儿？”
他快步走过来。
扶住萧澈。
“怎么弄成这样？”
“周伯。”
萧澈往他怀里倒。
“符水……中毒……”
老者摸了摸萧澈的脉。
脸色沉下来。
“快进屋。”
“晚了就救不活了。”
我跟着他们进茅棚。
里面很简陋。
一张竹床。
一个药柜。
墙上挂着把桃木剑。
刻着符文。
“你是？”
老者突然回头看我。
眼神锐利得像刀。
“月璃国的人？”
我握紧牵魂线。
“是。”
“我是灵汐。”
老者的脸色变了变。
没再说什么。
转身从药柜里翻东西。
瓶瓶罐罐摆了一桌子。
“他中的是‘蚀骨符’。”
老者一边捣药一边说。
“炎煞的新花样。”
“专克异能者。”
“能解？”
“能。”
老者把药汁倒进碗里。
“但要借一样东西。”
他看着我的发髻。
“你头上的牵魂线。”
我瞳孔一缩。
这线混着镇魂玉粉末。
是控制冤魂的关键。
他怎么知道？
“周伯是自己人。”
萧澈迷迷糊糊地说。
“我娘……”
“生前受过他照顾。”
老者叹了口气。
“你娘当年。”
“也中过这毒。”
“就是用镇魂玉粉末解的。”
我摸出发髻里的线。
递给他。
“小心点用。”
“这是我娘留的。”
老者接过线。
剪成小段。
扔进药汁里。
绿色的药汁瞬间变清。
泛着微光。
“喝了。”
他把碗递到萧澈嘴边。
萧澈皱着眉喝下去。
很快又昏了过去。
“他得睡一天。”
老者收拾着药碗。
“醒了就没事了。”
我松了口气。
靠在墙上。
腿软得站不住。
这一路跑的。
骨头都快散了。
“你认识我娘？”
我看着老者。
他刚才提到我娘时。
眼神很复杂。
老者点点头。
从怀里掏出个帕子。
递给我。
“你娘当年送我的。”
帕子是月璃国的云锦。
上面绣着半朵桃花。
和我母后的绣活很像。
“你是月璃国人？”
“是。”
老者望着窗外。
“当年是你母后的护卫。”
“城破时逃出来的。”
“隐姓埋名在这山谷。”
黑雾突然涌过来。
在老者身边转了转。
没攻击他。
看来是自己人。
“我娘。”
我捏着帕子。
“她当年为什么要敲碎镇魂玉？”
老者叹了口气。
“因为她知道噬魂阵的秘密。”
“镇魂玉一旦完整。”
“就会成为阵眼。”
“三十万冤魂都会被炼化成凶器。”
“那羊皮卷上的‘萧’字……”
“是你娘刻的。”
老者打断我。
“她发现萧澈的母亲。”
“也在查噬魂阵。”
“两人暗中联手。”
“想毁掉阵法。”
我愣住了。
原来不止一个人在反抗。
我母后。
萧澈的母亲。
还有眼前的周伯。
他们早就布了局。
“那她们成功了吗？”
老者摇头。
“差一点。”
“你母后敲碎玉后。”
“被炎煞抓了。”
“萧澈的母亲。”
“也被发现了。”
“据说是病死的。”
“我看是被炎煞害死的。”
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
闷得发疼。
原来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而我。
却一无所知。
“周伯。”
我看着他。
“南境的林将军。”
“你认识吗？”
“刘忠说他有玉碎。”
老者的脸色突然变了。
眼神躲闪。
“林将军……”
“他早就投靠炎煞了。”
我猛地站起来。
“你说什么？”
“三年前。”
老者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带着玉碎投降了。”
“炎煞封了他个南境侯。”
“刘忠让你去找他。”
“是想把你送进圈套。”
黑雾突然躁动起来。
冤魂们嘶吼着。
像是在愤怒。
我握紧拳头。
指甲掐进掌心。
又是一个圈套。
从黑石崖到南境。
他们早就布好了网。
就等我钻进去。
“那现在怎么办？”
我看着昏迷的萧澈。
“还有谁有玉碎？”
“有一个人。”
老者的声音很沉。
“炎煞的儿子。”
“太子炎昭。”
我瞳孔一缩。
炎煞的儿子？
怎么可能？
“他不是被炎煞软禁了吗？”
“是。”
老者点头。
“因为他偷偷藏了块玉碎。”
“还在暗中联络旧部。”
“想推翻他父亲。”
这反转来得太突然。
我有点懵。
炎煞的儿子。
竟然是我们的盟友？
“你怎么知道？”
“我有眼线在宫里。”
老者从药柜里拿出张纸条。
“这是刚收到的。”
“太子说。”
“想和你合作。”
我接过纸条。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像个孩子写的。
内容很简单：
“月圆之夜。
皇城根下。
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是月璃国的旧使馆。”
老者解释道。
“当年你母后经常去。”
“太子小时候。”
“你母后带过他。”
“两人关系不错。”
我盯着纸条。
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会不会又是个圈套？
炎煞的儿子。
怎么可能帮我？
“可信吗？”
“不好说。”
老者摇头。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除了太子。”
“没人有玉碎了。”
屋外突然传来竹杖落地的声。
是周伯放在门口的竹杖。
被风吹倒了。
我往窗外看。
太阳快落山了。
谷口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像有人在那站着。
“有人来了。”
我拽住老者。
“快躲起来。”
老者却没动。
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躲什么？”
“他们是来接你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
他的笑不对劲。
黑雾猛地往老者身上涌。
却被他身上的桃木剑挡住。
剑上的符文亮起来。
蓝火燃起。
“你不是周伯！”
我往后退。
握紧牵魂线。
“你是谁？”
老者撕下脸上的皮。
露出张年轻的脸。
嘴角有颗痣。
是赵国师身边的随从。
“公主好眼力。”
他拍了拍手。
谷口涌进一群黑衣人。
弩箭对准我。
“赵大人说了。”
“你要是不乖乖跟我们走。”
“就把萧公子的骨头。”
“磨成符粉。”
我看向竹床。
萧澈还在昏迷。
眉头皱着。
像是感觉到了危险。
“你们想干什么？”
“很简单。”
假周伯笑得得意。
“用你换太子手里的玉碎。”
“赵大人说了。”
“太子最听你的话。”
原来如此。
他们不止想要我。
还想一石二鸟。
连太子手里的玉碎也想要。
黑雾突然往前冲。
这次不怕桃木剑了。
老狱卒的魂从黑雾里钻出来。
青灰色的手抓向假周伯的脸。
“啊——！”
假周伯被拽进黑雾。
惨叫声很快没了。
只留下件衣服。
黑衣人慌了神。
弩箭射过来。
我拽起萧澈。
往茅棚后面跑。
那里有个后门。
通往后山。
“萧澈！醒醒！”
我拍着他的脸。
他没反应。
还是昏沉沉的。
跑到后山时。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脚步声像鼓点。
敲得我心发慌。
突然脚下一滑。
我和萧澈一起滚了下去。
顺着山坡往下掉。
撞在块石头上。
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
我好像看见萧澈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很亮。
像含着星子。
他说了句什么。
我没听清。
等我醒过来时。
天已经黑了。
月亮挂在天上。
圆得像玉盘。
萧澈躺在我身边。
呼吸平稳了。
烧好像退了。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烫了。
心里松了口气。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眼睛睁着。
定定地看着我。
“你都听到了？”
他声音还有点虚。
“听到什么？”
“太子的事。”
他坐起来。
月光照在他脸上。
“我知道你在怀疑。”
“但他是可信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娘临终前。”
萧澈从怀里掏出块玉碎。
递给我。
“把这个交给了他。”
“说他是唯一能信的人。”
玉碎在月光下闪着光。
和我手里的那块很像。
拼在一起。
正好是半块镇魂玉。
“你早就有玉碎？”
“是。”
他点头。
“一直没告诉你。”
“怕你不信。”
我看着他手里的玉碎。
又看了看他的脸。
心里某个地方。
好像被什么填满了。
“月圆之夜。”
我把玉碎还给他。
“去见太子。”
“我跟你一起去。”
萧澈笑了。
眼睛弯成月牙。
“好。”
“一起去。”
远处传来狼嚎。
一声接着一声。
像是在为我们送行。
我扶着他站起来。
往山下走。
月光照亮了路。
像铺了层银霜。
黑雾在我们周围盘旋。
老狱卒的魂又出现了。
比之前清晰了点。
他往皇城的方向指了指。
又往我们这边指了指。
像是在祝福。
“炎煞。”
我对着月亮轻声说。
“你的好日子。”
“快到头了。”
萧澈握紧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
和我的手紧紧贴在一起。
“不止炎煞。”
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力量。
“还有那些背叛者。”
“一个都跑不了。”
夜风拂过山林。
带来远处的钟声。
是皇城的方向。
已经三更了。
离月圆之夜。
还有三天。
这三天。
注定不会平静。
但我不怕。
因为我知道。
我不再是一个人。
萧澈在。
太子在。
还有三十万冤魂。
我们在一起。
毁掉噬魂阵。
报仇雪恨。
月光下。
我和萧澈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紧紧靠在一起。
像一对并肩作战的战友。
也像……
别的什么。
我甩了甩头。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复仇的路还很长。
一步都不能错。
但不知为何。
心里却不像之前那么冷了。
好像有颗种子。
在萧澈掌心的温度里。
悄悄发了芽。
也许。
等报了仇。
等冤魂安息了。
我可以试着。
相信点别的东西。
比如……
希望。
喜欢凤舞情仇录
鸡叫第三遍时。
萧澈的体温还没降。
嘴唇烧得发白。
嘴里念叨着“娘”。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得像火塘里的炭。
符水的毒比想象中烈。
草药只能暂缓。
结不了根。
怀里的羊皮卷硌得慌。
我逃出来。
借着晨光看。
那个“萧”字刻得极浅。
像用指甲划的。
突然想起萧澈的玉佩。
我伸手去摸他的腰。
指尖触到冰凉的玉。
抽出来一看。
背面竟也有个“萧”字。
和羊皮卷上的一模一样。
心猛地一跳。
难道萧澈的母亲。
和噬魂阵有关？
萧澈哼了一声。
睫毛颤了颤。
眼睛没睁。
却抓住了我的手。
“别碰……”
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
“娘说……”
“这玉不能给外人看。”
我松开手。
把玉佩塞回他怀里。
“你娘。”
“到底是什么人？”
他没回答。
又昏了过去。
眉头皱得死紧。
像在做噩梦。
屋外传来树枝断裂的声。
很轻。
却瞒不过我。
这三年在九幽狱。
我练出了副好耳朵。
黑雾从门缝钻出去。
很快又缩回来。
裹着股血腥味。
是追兵。
不止一波。
我往门后缩了缩。
握紧牵魂线。
线端的凉意越来越重。
是冤魂在示警。
“吱呀——”
门被推开条缝。
一只眼睛贴在缝上。
是赵国师的人。
眼皮上布满血丝。
黑雾突然涌过去。
从门缝挤出去。
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很快没了声息。
我拉开门。
地上躺着个黑衣人。
脖子被拧断了。
青灰色的手印留在上面。
远处的林子里。
影影绰绰的全是人。
手里的弩对着小屋。
箭头闪着绿光。
“灵汐公主。”
赵国师的声音飘过来。
带着笑。
“出来吧。”
“躲着没意思。”
我把萧澈拽起来。
架在肩上。
他不轻。
压得我膝盖发软。
“想抓我？”
我往黑雾里退。
“就凭你们？”
黑雾突然炸开。
像道黑色的墙。
往林子里推。
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趁机往西边跑。
萧澈的头磕在我背上。
一下一下的。
像打鼓。
跑了没多远。
他突然醒了。
挣扎着要下来。
“放我下来。”
他声音发虚。
“我自己能走。”
“省点力气。”
我没松手。
“你想被箭射穿吗？”
他不说话了。
只是往我脖子上靠。
呼吸烫得我皮肤发麻。
跑过一片矮树丛时。
他突然拽住我的胳膊。
“往这边。”
他指着左边的山谷。
“谷里有个药农。”
“懂符水解毒。”
我犹豫了一下。
看他烧得迷迷糊糊的。
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黑雾突然往山谷方向涌。
老狱卒的魂在前面飘。
像是在说可信。
“信你这一次。”
我拐进山谷。
路越来越陡。
碎石子硌得脚疼。
谷底有间茅棚。
炊烟袅袅的。
门口晒着草药。
一股清苦的味。
“周伯！”
萧澈对着茅棚喊。
声音带着气音。
“周伯在吗？”
茅棚里走出个老者。
须发皆白。
拄着根竹杖。
看见我们。
眼睛亮了亮。
“是澈儿？”
他快步走过来。
扶住萧澈。
“怎么弄成这样？”
“周伯。”
萧澈往他怀里倒。
“符水……中毒……”
老者摸了摸萧澈的脉。
脸色沉下来。
“快进屋。”
“晚了就救不活了。”
我跟着他们进茅棚。
里面很简陋。
一张竹床。
一个药柜。
墙上挂着把桃木剑。
刻着符文。
“你是？”
老者突然回头看我。
眼神锐利得像刀。
“月璃国的人？”
我握紧牵魂线。
“是。”
“我是灵汐。”
老者的脸色变了变。
没再说什么。
转身从药柜里翻东西。
瓶瓶罐罐摆了一桌子。
“他中的是‘蚀骨符’。”
老者一边捣药一边说。
“炎煞的新花样。”
“专克异能者。”
“能解？”
“能。”
老者把药汁倒进碗里。
“但要借一样东西。”
他看着我的发髻。
“你头上的牵魂线。”
我瞳孔一缩。
这线混着镇魂玉粉末。
是控制冤魂的关键。
他怎么知道？
“周伯是自己人。”
萧澈迷迷糊糊地说。
“我娘……”
“生前受过他照顾。”
老者叹了口气。
“你娘当年。”
“也中过这毒。”
“就是用镇魂玉粉末解的。”
我摸出发髻里的线。
递给他。
“小心点用。”
“这是我娘留的。”
老者接过线。
剪成小段。
扔进药汁里。
绿色的药汁瞬间变清。
泛着微光。
“喝了。”
他把碗递到萧澈嘴边。
萧澈皱着眉喝下去。
很快又昏了过去。
“他得睡一天。”
老者收拾着药碗。
“醒了就没事了。”
我松了口气。
靠在墙上。
腿软得站不住。
这一路跑的。
骨头都快散了。
“你认识我娘？”
我看着老者。
他刚才提到我娘时。
眼神很复杂。
老者点点头。
从怀里掏出个帕子。
递给我。
“你娘当年送我的。”
帕子是月璃国的云锦。
上面绣着半朵桃花。
和我母后的绣活很像。
“你是月璃国人？”
“是。”
老者望着窗外。
“当年是你母后的护卫。”
“城破时逃出来的。”
“隐姓埋名在这山谷。”
黑雾突然涌过来。
在老者身边转了转。
没攻击他。
看来是自己人。
“我娘。”
我捏着帕子。
“她当年为什么要敲碎镇魂玉？”
老者叹了口气。
“因为她知道噬魂阵的秘密。”
“镇魂玉一旦完整。”
“就会成为阵眼。”
“三十万冤魂都会被炼化成凶器。”
“那羊皮卷上的‘萧’字……”
“是你娘刻的。”
老者打断我。
“她发现萧澈的母亲。”
“也在查噬魂阵。”
“两人暗中联手。”
“想毁掉阵法。”
我愣住了。
原来不止一个人在反抗。
我母后。
萧澈的母亲。
还有眼前的周伯。
他们早就布了局。
“那她们成功了吗？”
老者摇头。
“差一点。”
“你母后敲碎玉后。”
“被炎煞抓了。”
“萧澈的母亲。”
“也被发现了。”
“据说是病死的。”
“我看是被炎煞害死的。”
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
闷得发疼。
原来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而我。
却一无所知。
“周伯。”
我看着他。
“南境的林将军。”
“你认识吗？”
“刘忠说他有玉碎。”
老者的脸色突然变了。
眼神躲闪。
“林将军……”
“他早就投靠炎煞了。”
我猛地站起来。
“你说什么？”
“三年前。”
老者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带着玉碎投降了。”
“炎煞封了他个南境侯。”
“刘忠让你去找他。”
“是想把你送进圈套。”
黑雾突然躁动起来。
冤魂们嘶吼着。
像是在愤怒。
我握紧拳头。
指甲掐进掌心。
又是一个圈套。
从黑石崖到南境。
他们早就布好了网。
就等我钻进去。
“那现在怎么办？”
我看着昏迷的萧澈。
“还有谁有玉碎？”
“有一个人。”
老者的声音很沉。
“炎煞的儿子。”
“太子炎昭。”
我瞳孔一缩。
炎煞的儿子？
怎么可能？
“他不是被炎煞软禁了吗？”
“是。”
老者点头。
“因为他偷偷藏了块玉碎。”
“还在暗中联络旧部。”
“想推翻他父亲。”
这反转来得太突然。
我有点懵。
炎煞的儿子。
竟然是我们的盟友？
“你怎么知道？”
“我有眼线在宫里。”
老者从药柜里拿出张纸条。
“这是刚收到的。”
“太子说。”
“想和你合作。”
我接过纸条。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像个孩子写的。
内容很简单：
“月圆之夜。
皇城根下。
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是月璃国的旧使馆。”
老者解释道。
“当年你母后经常去。”
“太子小时候。”
“你母后带过他。”
“两人关系不错。”
我盯着纸条。
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会不会又是个圈套？
炎煞的儿子。
怎么可能帮我？
“可信吗？”
“不好说。”
老者摇头。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除了太子。”
“没人有玉碎了。”
屋外突然传来竹杖落地的声。
是周伯放在门口的竹杖。
被风吹倒了。
我往窗外看。
太阳快落山了。
谷口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像有人在那站着。
“有人来了。”
我拽住老者。
“快躲起来。”
老者却没动。
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躲什么？”
“他们是来接你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
他的笑不对劲。
黑雾猛地往老者身上涌。
却被他身上的桃木剑挡住。
剑上的符文亮起来。
蓝火燃起。
“你不是周伯！”
我往后退。
握紧牵魂线。
“你是谁？”
老者撕下脸上的皮。
露出张年轻的脸。
嘴角有颗痣。
是赵国师身边的随从。
“公主好眼力。”
他拍了拍手。
谷口涌进一群黑衣人。
弩箭对准我。
“赵大人说了。”
“你要是不乖乖跟我们走。”
“就把萧公子的骨头。”
“磨成符粉。”
我看向竹床。
萧澈还在昏迷。
眉头皱着。
像是感觉到了危险。
“你们想干什么？”
“很简单。”
假周伯笑得得意。
“用你换太子手里的玉碎。”
“赵大人说了。”
“太子最听你的话。”
原来如此。
他们不止想要我。
还想一石二鸟。
连太子手里的玉碎也想要。
黑雾突然往前冲。
这次不怕桃木剑了。
老狱卒的魂从黑雾里钻出来。
青灰色的手抓向假周伯的脸。
“啊——！”
假周伯被拽进黑雾。
惨叫声很快没了。
只留下件衣服。
黑衣人慌了神。
弩箭射过来。
我拽起萧澈。
往茅棚后面跑。
那里有个后门。
通往后山。
“萧澈！醒醒！”
我拍着他的脸。
他没反应。
还是昏沉沉的。
跑到后山时。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脚步声像鼓点。
敲得我心发慌。
突然脚下一滑。
我和萧澈一起滚了下去。
顺着山坡往下掉。
撞在块石头上。
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
我好像看见萧澈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很亮。
像含着星子。
他说了句什么。
我没听清。
等我醒过来时。
天已经黑了。
月亮挂在天上。
圆得像玉盘。
萧澈躺在我身边。
呼吸平稳了。
烧好像退了。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烫了。
心里松了口气。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眼睛睁着。
定定地看着我。
“你都听到了？”
他声音还有点虚。
“听到什么？”
“太子的事。”
他坐起来。
月光照在他脸上。
“我知道你在怀疑。”
“但他是可信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娘临终前。”
萧澈从怀里掏出块玉碎。
递给我。
“把这个交给了他。”
“说他是唯一能信的人。”
玉碎在月光下闪着光。
和我手里的那块很像。
拼在一起。
正好是半块镇魂玉。
“你早就有玉碎？”
“是。”
他点头。
“一直没告诉你。”
“怕你不信。”
我看着他手里的玉碎。
又看了看他的脸。
心里某个地方。
好像被什么填满了。
“月圆之夜。”
我把玉碎还给他。
“去见太子。”
“我跟你一起去。”
萧澈笑了。
眼睛弯成月牙。
“好。”
“一起去。”
远处传来狼嚎。
一声接着一声。
像是在为我们送行。
我扶着他站起来。
往山下走。
月光照亮了路。
像铺了层银霜。
黑雾在我们周围盘旋。
老狱卒的魂又出现了。
比之前清晰了点。
他往皇城的方向指了指。
又往我们这边指了指。
像是在祝福。
“炎煞。”
我对着月亮轻声说。
“你的好日子。”
“快到头了。”
萧澈握紧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
和我的手紧紧贴在一起。
“不止炎煞。”
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力量。
“还有那些背叛者。”
“一个都跑不了。”
夜风拂过山林。
带来远处的钟声。
是皇城的方向。
已经三更了。
离月圆之夜。
还有三天。
这三天。
注定不会平静。
但我不怕。
因为我知道。
我不再是一个人。
萧澈在。
太子在。
还有三十万冤魂。
我们在一起。
毁掉噬魂阵。
报仇雪恨。
月光下。
我和萧澈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紧紧靠在一起。
像一对并肩作战的战友。
也像……
别的什么。
我甩了甩头。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复仇的路还很长。
一步都不能错。
但不知为何。
心里却不像之前那么冷了。
好像有颗种子。
在萧澈掌心的温度里。
悄悄发了芽。
也许。
等报了仇。
等冤魂安息了。
我可以试着。
相信点别的东西。
比如……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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