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晨曦钱响示杀机货郎探路藏歹心靖王自曝真实身份,聚福楼对-《凤舞情仇录》

  第三章·王爷的钱声

  天没亮就醒了。

  不是被疼醒的。

  是被钱声吵的。

  窗外的青石板路上,有串脚步声正往铺子来。轻得很,像猫爪踩在棉花上,但那脚步声里裹着的铜钱响,却尖利得像针——是顾衍之的人。

  我摸黑爬起来,后背的伤扯得生疼,咬着牙没出声。从床底下摸出那盒铜片,塞进墙缝里,用块松动的砖堵上。又把爹的铜钱攥在手里,才点灯开门。

  门轴“吱呀”一声,划破晨雾。

  门口站着个瘦高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背着个褡裳,看着像个跑江湖的货郎。

  “老板,开门挺早。”他笑了笑,露出两颗黄牙,“打壶酒。”

  我没动,盯着他的褡裳。

  那里面的钱在哭,不是普通的哭,是那种被捏碎了骨头的哀嚎,混着股铁锈味——和黄管事袖里短刀的味道一模一样。

  “没酒了。”我靠在门框上,手在背后摸向门闩,“要打酒,去街尾的张记。”

  “别啊。”他往前凑了步,褡裳晃了晃,“昨儿路过,看见你铺子里有上好的女儿红,怎么今儿就没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

  这人眼白太多,说话时眼珠总往我铺子里瞟,尤其盯着那堆绸缎看。

  “卖完了。”我加重语气,“慢走不送。”

  他没走,反而从褡裳里掏出个银角子,在手里抛着玩:“我出十倍价,你去别家匀点来,成不?”

  银角子在响,发出“陷阱”的警告声,和黄管事送来的绸缎声一个调调。

  这蠢货,以为用银子就能勾我出去?

  “不卖。”我转身要关门。

  他突然伸手按住门板:“老板这么不给面子?”

  指尖碰到我的手,冰凉的,像蛇。

  我听见他袖口的铜钱在尖叫——是胡账房的钱!这人和胡账房是一伙的!

  “滚。”

  我猛地用力,门板撞在他胳膊上。

  他“嘶”了声,后退两步,眼神变了,像淬了毒的刀子:“你等着。”

  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我松了口气,后背的伤又开始疼。

  刚关上门,就听见铺子里的绸缎在响。

  不是之前的警告声,是哗啦啦的,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滚。

  我走过去,掀开绸缎。

  下面压着个纸团,是刚才那人趁我关门时塞进来的。

  展开一看,上面就三个字:“午时见。”

  没署名,但墨迹和黄管事的合约一样,歪歪扭扭的。

  是顾衍之的鸿门宴。

  我把纸团捏成团,扔进灶膛。

  火舌舔上来,纸团蜷成黑灰。

  午时?

  去就去。

  正好,有些账,该当面算算了。

  日头爬到头顶时,铺子门口又来了辆马车。

  不是顾家的黑漆马车,是辆青布马车,看着普通,却透着股不一样的气场——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的声音沉得像钟,不是凡铁。

  车帘掀开,走下来的是萧澈。

  还是那身青布衫,手里把玩着玉佩,笑得风轻云淡:“阿九老板,忙着呢?”

  我靠在柜台边,看着他:“萧公子不是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怎么?”他挑眉,“想通了?”

  “想不通。”我拿起算盘,拨了两颗珠子,“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帮我。”

  “我说了,共同的敌人。”他走到绸缎堆前,弯腰拿起块料子,“顾衍之的染坊,不仅染绸缎,还染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血。”

  他吐出这个字时,语气平淡,像在说天气。

  我攥紧了手里的铜钱。

  烫了。

  白雾里,是顾家染坊的景象。

  染缸里的水是红的,不是染料,是血。几个工人把麻袋往缸里扔,麻袋里的东西在动,发出呜咽声。

  其中一个麻袋上,绣着朵玉兰花——和我娘那支玉簪上的花,一模一样。

  “呕——”

  胃里一阵翻腾,我捂住嘴,冲到门口干呕。

  萧澈跟过来,递上块手帕:“擦擦。”

  手帕上有股淡淡的药味,干净得很,上面的绣线在唱小曲,是好声气。

  “你到底是谁?”我接过手帕,盯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没回答,反而问:“午时的约,你打算去吗?”

  我心里一震。

  他连这个都知道?

  “你跟踪我?”

  “算不上跟踪。”他笑了笑,“只是知道,顾衍之不会放过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你复仇。”他看着我,眼神很深,“也帮我自己。”

  “你的仇,和我家的仇,有关系?”

  他沉默了会儿,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我手里。

  是块令牌。

  青铜的,上面刻着个“靖”字,边角磨损得厉害,却透着股威严。

  令牌在响。

  不是钱声,是更沉的、像千军万马踏过的声音,震得我手心发麻。

  “靖王?”我失声叫道,“你是靖王萧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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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圣上的弟弟,掌管刑部,以铁面无私出名。

  难怪他知道镇南王,难怪他有底气和顾衍之作对。

  萧澈没否认,只是拿回令牌:“现在,信我了吗?”

  我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吵。

  爹的铜钱在发烫,发出“可信”的低吟;娘的银链在颤,像是在点头;连那堆绸缎里的铜片,都发出“盟友”的轻响。

  “为什么是我?”我问,“京城想扳倒顾衍之的人不少,你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能听见。”他看着我的眼睛,“你能听见钱说的话,这是别人没有的本事。”

  我心里一紧。

  他知道我能听钱声?

  “你怎么……”

  “我调查过你。”他打断我,“从林家被抄那天起。”

  原来,他不是偶然出现的。

  他一直在查顾衍之,而我,是他找到的突破口。

  “午时的约,我陪你去。”他说,“顾衍之想设局害你,我们就顺水推舟,让他先露出马脚。”

  我看着他。

  他的玉佩在响,沉稳如山,没有半分恶意。

  怀里的铜钱也安静了,像是认可了他。

  “好。”

  我点头。

  不管他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

  与其单打独斗,不如联手。

  爹说过,做生意,要懂得借力。

  复仇,大概也一样。

  午时,聚福楼。

  还是那家酒楼,还是那个宴会厅。

  但这次,没了锣鼓声,没了宾客,只有顾衍之和胡账房,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壶酒,两个空杯。

  “阿九老板,稀客啊。”顾衍之笑着起身,玉扳指在阳光下闪着光,“请坐。”

  我没动,站在门口。

  萧澈站在我身后,像尊门神,气场压得整个屋子都静了。

  “顾老板的约,不敢不来。”我说,“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没什么大事。”他给空杯倒上酒,“就是想问问,那批绸缎,卖得怎么样了?”

  “托您的福,还没卖出去。”我走到桌前,看着他,“毕竟,掺了沙子的绸缎,不好卖。”

  顾衍之的笑容僵了下。

  胡账房的铜钱在尖叫,发出“暴露”的慌响。

  “阿九老板说笑了。”顾衍之端起酒杯,“那可是上好的云锦。”

  “是不是云锦,验验就知道了。”我从怀里掏出块绸缎碎片,拍在桌上,“这料子,遇水掉色,还带着股酸味,分明是用旧料翻新的。顾老板,你这是欺诈啊。”

  顾衍之的脸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拿起酒杯,抿了口酒,“就是想按合约上的话,让顾老板十倍赔偿。不多,也就五千两银子。”

  “你找死!”胡账房拍案而起,指着我,“你知道顾老板是谁吗?敢讹钱!”

  我看着他,笑了:“胡账房,你袖里的铜钱在哭呢,它说,三年前粮仓那场火,是你放的。”

  胡账房的脸瞬间惨白,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顾衍之的眼神变了,像看个怪物:“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我放下酒杯,声音冷下来,“重要的是,顾老板,你欠我的,不止五千两。”

  “哦?”他眯起眼,“我还欠你什么?”

  “我爹的命,我娘的命,林家上百口人的命!”我猛地一拍桌子,酒杯摔在地上,“还有那些被你害死的工人,被你扔进染缸的冤魂!你都忘了吗?”

  顾衍之没动,只是看着我,突然笑了:“林晚,我就知道是你。”

  这三个字,像炸雷,在屋子里响开。

  胡账房吓得瘫在地上,筛糠似的抖。

  萧澈往前一步,挡在我身前:“顾衍之,你可知罪?”

  顾衍之看向萧澈,眼神里闪过丝忌惮,随即又笑了:“靖王殿下,这是我和林家的私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吧?”

  “涉及人命,就不是私事。”萧澈拿出令牌,拍在桌上,“我现在以刑部的名义,怀疑你涉嫌纵火、谋杀、偷税漏税,跟我走一趟吧。”

  顾衍之的脸色终于变了。

  但他没慌,反而从怀里掏出封信,扔在桌上:“殿下,您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萧澈拿起信,展开一看,眉头猛地皱起。

  我凑过去看。

  信上是王大人的字迹,写着“林家通敌,证据确凿,顾衍之揭发有功,应予嘉奖”,还盖了官印。

  是假的!

  我听见那信纸在哭,发出“伪造”的嘶响,墨迹里还混着胡账房铜钱的味道。

  “这是伪造的!”我说,“王大人和你勾结,伪造证据!”

  “伪造?”顾衍之冷笑,“有官印在此,谁会信你?”

  他走到门口,拍了拍手。

  一群官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是王大人。

  “靖王殿下,”王大人拱手,眼神却瞟着我,“下官接到报案,说有人冒充林家后人,诬陷顾老板,意图谋反。”

  “你胡说!”我气得浑身发抖。

  “是不是胡说,审审就知道了。”王大人挥挥手,“把这小子拿下!”

  官兵围上来,刀出鞘,寒光闪闪。

  萧澈挡在我身前:“谁敢动她?”

  王大人脸色为难:“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

  “皇上的旨意?”萧澈冷笑,“我怎么不知道?拿给我看。”

  王大人支支吾吾,半天拿不出旨意。

  顾衍之的钱袋在响,发出“得意”的嘶鸣,他以为胜券在握了。

  就在这时,我怀里的铜钱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啸。

  不是疼,是兴奋的、像要撕裂一切的啸声。

  我低头,看见铜钱表面的白雾汹涌而出。

  这次的影子,是王大人和顾衍之在密室里。

  王大人拿着林家的账本,说:“把这个改成通敌的证据,就能扳倒林家,到时候,绸缎生意就是我们的了。”

  顾衍之在笑:“还要加上条,让林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影子消失的瞬间,我突然明白了。

  他们不仅要毁了林家,还要让我死!

  “顾衍之,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我从怀里掏出那枚爹留的铜钱,举起来,“这枚钱,记得吗?我爹临死前攥着的那枚!它听见你说的每句话,看见你做的每件事!”

  顾衍之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神里闪过丝恐惧。

  “妖言惑众!”王大人喊道,“拿下!”

  官兵冲上来。

  萧澈拔出剑,挡在我身前:“谁敢!”

  剑光闪闪,和官兵对峙起来。

  屋子里乱成一团。

  我看着顾衍之,他正往门口退,想跑。

  不能让他跑了!

  我抓起桌上的酒壶,朝他扔过去。

  酒壶砸在他背上,酒水泼了他一身。

  他的钱袋被砸开,里面的元宝滚了出来。

  那枚赈灾元宝,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底部的“林”字,清晰可见。

  “那是我家的元宝!”我大喊,“是爹铸造的赈灾元宝!顾衍之,你贪污赈灾款,还敢栽赃陷害!”

  官兵们都愣住了,看向那枚元宝。

  王大人的脸白了,顾衍之的腿在抖。

  萧澈趁机喊道:“拿下顾衍之、王大人,带回刑部审问!”

  他的手下从外面冲进来,很快就制服了顾衍之和王大人。

  胡账房早就吓晕了过去。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那枚元宝上,闪着光。

  我走到元宝前,捡起来,攥在手里。

  元宝在笑,轻快得很,像在说“终于自由了”。

  萧澈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没事了。”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三年了。

  终于,有了点希望。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顾衍之背后的势力,还没揪出来。

  那些藏在暗处的罪恶,还在等着被揭露。

  我攥紧元宝,又摸出爹的那枚铜钱。

  铜钱在发烫,发出“继续”的低吟。

  嗯。

  继续。

  只要这铜钱还在说话,我就不会停。

  直到所有的冤屈,都昭雪。

  直到所有的罪恶,都伏法。

  直到……能告慰爹娘的在天之灵。

  铺子外面的阳光,暖烘烘的,落在身上,像娘的手,轻轻抚过。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萧澈:“接下来,该查那堆骨头了。”

  他愣了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点头:“好。”

  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远处的叫卖声,轻快得很。

  我知道,这条路还很长。

  但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爹的铜钱,娘的银链,还有身边的萧澈。

  我们会一起,让那些沾血的钱,都哭出声来。

  让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罪恶,都见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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