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风雪过隘口,青符照长夜-《纨绔六皇子,从八岁开始布局天下》

  夜风如刀。

  西陲雪线之外的隘口,一座古旧的烽火台孤立于崖上,火光在风中摇曳,映得冰原如昼。雪花在烈风中横飞,敲打着盔甲与旌旗。

  从北方来的风带着铁屑与盐碱味,像极了旧战年的气息。那是尘关最熟悉的味道。

  他立于崖顶,披风猎猎,俯视脚下的山谷。山体仍在微微颤动,火光如地龙翻身。

  数名属官从远处赶来,跪倒在雪中。

  “将军,地火仍在涌动,焚师伤亡惨重!”

  尘关面色阴沉,眸中闪着暗红的火光。

  “死者安葬,井口封三层。不得让外人闻风。”

  “可是——”

  “不得。”尘关冷声截断,声音被风撕裂成碎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抬手,摘下肩头的鹰羽,插入雪中。那是“静火令”——焚羽军旧制,意为“此地禁火,万物静息”。

  雪被风吹过,掩住那一抹红。

  夜色更沉。

  天幕深处,忽有青光一闪,一只携符之鹰疾掠而来。

  尘关伸手接信,青色封印燃起微焰——那是京中太子亲令。

  信简上仅寥寥几句:

  “西陲火动,内阁已闻。父皇将启西巡,嘱汝暂守原地。勿妄动。待诏。”

  尘关盯着那句“待诏”,嘴角微动。

  他知道宁凡的行事——若无重大之事,绝不会亲巡。既然要动,说明火脉之变,已牵动京局。

  他轻叹,回身。

  “备马,启程入关。”

  属官愕然:“将军,此乃逆诏——”

  尘关目光一冷:“非逆,先行一步。”

  他跨上雪蹄驹,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雪地之上,铁蹄踏出的每一声,都像是旧梦复醒的节拍。

  身后属官不敢多言,只能紧随。

  风更猛了。

  雪线之上,隐隐传来沉闷的轰鸣——那是铁脉在山体深处脉动的声音,如心跳。

  “火未灭。”尘关喃喃,“那就让人心先动。”

  夜行三十里,隘口前灯火突亮。

  那是边军巡营。数名甲士迎风而立,为首者见来骑,惊呼:“尘将军?您还——”

  “生。”尘关淡淡答道。

  众人神情震惊,随即跪地行礼。

  “末将以为……将军已殉。”

  “殉而未亡。”他轻语,“玄朝还需人看火。”

  帐内炭火摇曳。

  尘关取出地图,指着西陲与中州交界的“尘关隘”一线:“三日内,封路,不许任何商队入矿谷。若有人问,就说雪崩。”

  “遵命。”

  风声卷起帐幕一角,尘关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他盯着地图深处那一条红线——那是铁脉走向,如火蛇般蜿蜒入地。末端,竟直指中州地心。

  “火往东走……”他低声道。

  ——

  此时,千里之外。

  京城夜深如墨。宫中一盏孤灯未灭。

  宁凡披衣立于御书房前,案上铺着最新的疆图。指尖划过一线红脉,眉间紧蹙。

  他早在两日前,便察觉到气脉异动。风向、温度、地磁,全都不合常理。

  殿门轻响。

  太子入内,行礼后抬头,低声问:“父皇……西陲事,可有眉目?”

  宁凡未答,只抬手取下一卷密报,推到他面前。

  那是一份“焚羽残军名册”,抬头赫然写着——尘关。

  太子怔住。

  “尘关……尚在?”

  “他不该死。”宁凡低声道,“他若活,便是火未熄。”

  窗外风声骤紧,吹动烛焰摇晃。宁凡背负双手,缓步走到窗前。

  “昔年封脉,我自以为绝根。今火再燃,若非人为,必是血引。”

  “血引?”

  “姒脉。”

  太子心头一震。

  宁凡转身,目光如炬:“明日启西巡。你留京主持朝政,慎言,慎怒,慎信。”

  太子俯身领命,心中却已暗潮汹涌。

  ——

  风雪之夜,京郊驿道。

  数十辆车马在沉默中缓缓行进。帝旗不展,甲士无言。只有轮辙碾雪的声音,在黑夜里绵长如鼓。

  宁凡坐在车内,手边放着旧剑“裂霜”。

  苏若雪披狐裘坐于对面,静静看他。烛光映着他鬓角的霜色,那一瞬,她忽觉,那不是疲倦,而是一种历尽风霜后的沉静。

  “又是火。”苏若雪低声,“从未离过。”

  宁凡微笑:“火本在人心,岂能灭。”

  车外号角传来,侍卫报:“启隘!”

  宁凡掀帘,望向前方那条被风雪掩盖的山道。

  山道尽头,有灯火微动。那光青中带白,稳而不灭。

  宁凡目光微凝:“青符……尘关。”

  那是焚羽旧制,用以传信。只有尘关本人亲手绘制,方能不被风息。

  “他在等。”宁凡道。

  苏若雪轻叹:“天下之事,终究要由你们这些人,亲手收场。”

  ——

  风雪交加。

  隘口之上,尘关单膝跪地,火光映在盔甲裂缝间,像旧伤在闪。

  宁凡缓步前行,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二人四目相对,皆沉默。

  半晌,尘关拱手,声音低沉:“臣罪在未报火脉异动。”

  宁凡摇头:“无罪。你救了玄朝。”

  他抬眼望向天际,火光在雪幕后隐现,像一条蜿蜒的红脉,贯穿天地。

  “那是地心之火。”宁凡轻语,“若驭得住,可为万世之基;若失控,玄朝将亡。”

  尘关沉声:“臣愿再入井。”

  宁凡目光深邃:“这一次,不止你一人。”

  他转身,对随行的段震、穆烟玉、秦如月等人一一示意。

  “火起于西,亦当灭于西。诸君,此行或不返,可愿?”

  众人齐声:“愿!”

  风雪声中,誓言如雷。

  那一刻,天地似为之一静。

  宁凡缓缓抬手,取出腰间那枚早已尘封的玉符。

  青光自中绽出,照亮整片夜空——那是“镇火符”,昔年封印铁脉之时所铸,如今再度出世。

  他低声道:“以此为令,玄朝再封火脉。”

  风雪中,众人应声而动。战鼓在雪夜里响起,沉稳、庄严,如历史再次翻开的一页。

  尘关策马当先,回首一望,见宁凡立于雪中,青符光华映其身影。

  那光,照亮漫天风雪。

  ——

  翌日清晨,雪止。

  天边一线曙色初现。山谷深处,铁脉之焰仍隐约可见,如心脏未止的跳动。

  宁凡立于崖上,指尖轻触青符,喃喃道:“长夜将尽。”

  尘关跪地叩首,声音沙哑:“臣在。”

  宁凡回首,微笑:“随我封火。”

  风再起,雪再飞。

  那一刻,天地俱静,唯有青符之光,似一盏灯,照亮人间长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