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火脉噬心,赤印裂城-《纨绔六皇子,从八岁开始布局天下》

  风雪初歇,皇城的夜依旧被火光笼罩。铜墙之上,流焰映雪,似一场永不熄灭的祭。

  宁凡立在观火台前,手中握着那卷刚落墨的诏书。墨迹尚未干透,空气中弥漫着火与纸交融的气味,微微焦灼,带着命运的灼烙。

  他的指尖在那行字上轻轻摩挲。字迹锋利,每一笔都带着一种压抑至极的决绝。那是火之律,也是新纪的开端。

  “火不再是天赐,而为人驭。”

  他低声念着,像是要让自己信服。

  然而就在此时,地底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那声音先是细微,像是地脉在呼吸,紧接着却化为连绵的震响,从宫基一直传至远山。

  火井在怒。

  宁凡神色一凝,转身望向远处的议钟厅。

  那座庞大的铜制圆殿,此刻正被赤光吞噬。火焰自地面缝隙中喷出,如百蛇乱舞,钟声狂乱无序。

  “火脉暴动——!”

  侍卫惊呼。

  他未应,只疾步前行。

  雪夜的风被热浪逼退,空气变得浓稠。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传来轻微的颤动。

  苏浅浅也在,他方才走出廊下,便见她白衣如霜,正于火光之中立着。她的发丝被焰色映得通红,眼中却一片空明。

  “她又在呼唤你。”

  宁凡停下脚步。

  “尘妤?”

  苏浅浅轻点头:“火脉里有她的气息,越来越强……像是在挣脱什么。”

  他垂眸片刻,随后走向火井。

  ——

  地底的热浪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带着生命脉动的热,仿佛大地在燃烧,火焰在血液里奔腾。

  宁凡顺着铜梯而下,手掌在墙壁掠过。墙面滚烫,透出的红光让人几乎看不清形状。

  他走到主阀门前。

  那是一扇巨大无比的圆盘,由百条赤铜线贯穿,中心铭刻着“焰律”二字。

  此刻,符文在颤,铜线在崩。

  宁凡抬手,掌心那枚姒族印记再度浮现,赤光一点点从脉中渗出,像是要回应地底的某种召唤。

  “你还在吗?”他轻声问。

  地脉轰鸣。

  那一刻,火光暴涨,仿佛整个地下城都在回应他的呼唤。

  他看见幻影。

  火光深处,一位身披赤羽的女子缓缓走来。那是尘妤。她的眼中燃着火,却无悲无喜。她的手伸向他,掌心空空,却似要夺去什么。

  “宁凡。”她的声音飘渺,若有若无,“你不该唤醒它。”

  “那是你留下的火。”他答,语气平静。

  “那不是给你的。”

  火光骤烈。

  幻影破碎,火焰在地底喷涌。

  宁凡猛然回神,却见铜线尽裂,阀门崩开。

  ——

  “陛下!”

  沈儋率人冲入火井。

  “退下!”宁凡一声厉喝,声音被火浪掩没。

  他抬手,强行以血印镇火。掌心鲜血溢出,流入阀口,与炽焰交融。

  火焰立刻收缩,却化为无数火纹,逆流而上。

  那一瞬,整座城的火灯同时闪烁。

  街巷的油灯、宫门的焰炬、民舍的火炉,全在同一刻闪灭又亮起。

  天地之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所有的火。

  而那火,正在寻主。

  宁凡的血顺着铜线蔓延,直入地脉深处。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浮起一抹不属于人类的赤光,血脉的嗡鸣在耳畔炸开。

  他看见自己脚下的地火,汇成了一只巨大的眼。

  那眼在开。

  ——

  宫外。

  百姓惊恐地仰头。

  夜空被撕成两半,赤焰在云中翻滚,如一条倒悬的火河。

  雪化成水,又被蒸成雾。皇城上空,氤氲出一片赤色的雾幕。

  “天火复临——!”

  “是地脉觉醒!”

  恐慌在街道间蔓延。

  宁凡仍立于火井中央,赤光从他脚下蔓延至全身。那股力量强得几乎将他撕裂。

  苏浅浅冲到井口,厉声道:“宁凡,够了!”

  他却仰头笑了,笑意微冷:“若不镇之,天下将焚。”

  她一怔。

  宁凡忽然伸手,指向议钟。

  “敲——”

  沈儋迟疑片刻,终将铜锤落下。

  火钟大鸣。

  那一刻,地火被震回,火焰如被无形之力吸收,重新归入地心。

  寂静。

  空气冷却下来。

  宁凡却缓缓跪倒,手中的诏书散开,纸页被风卷上半空,燃起残焰。

  “陛下!”

  苏浅浅扑上前,抱住他。

  宁凡的呼吸浅浅,唇色微白。

  “她走了。”他低声道,“火也安了。”

  “那你呢?”

  宁凡的眼皮微动,似笑非笑。

  “我只是火的容器。”

  说完,意识陷入黑暗。

  ——

  三日后。

  皇城风止,火井封印。

  宁凡沉睡于御榻之上,血脉仍在微微跳动。宫外万灯长明,百姓焚香朝向观火台。

  苏浅浅守在他身旁。她的指尖轻轻描着他手腕上那枚已黯淡的焰印,心中像被什么揪着。

  “他镇住了火,可火也噬了他。”

  沈儋低声叹道:“这火,不属人间。”

  浅浅抬头,目光清冷:“那我便让它,化入人间。”

  她站起,走出殿门。

  远处,晨曦初现。阳光照在火钟上,那铜纹竟隐隐浮现新的线条——仿佛在呼吸。

  火未灭,只是换了心脉。

  ——

  宁凡在梦中。

  他梦见自己行走于一条无尽的赤河之上,河中皆是燃烧的记忆。尘妤在彼岸,微笑着向他伸手。

  “火不该为毁。”她说,“它本为生。”

  他想回应,却发现声音被风吞没。

  火河下方,隐约传来钟声。

  ——

  现实中,火钟再鸣。

  那是议钟重启的声音。

  全城火光再度亮起,宫外的百姓抬头,泪光与焰光交织。

  “火种……复燃了。”

  这一夜,天下再无寒。

  但那温度,却是以一人之血换来。

  灰雾漫天,冷光似铁。

  北疆的天已经许久未见晴色,自那场火井崩裂之后,整个边陲如被灰烬吞噬,风中掺着焦黑的沙尘与碎裂的铜屑。马蹄踏过,一寸寸土地都发出钝涩的哀鸣,像沉睡千年的碑文在暗中翻覆。

  宁凡立在山脊之上,身披沉甲,灰发被风掀起,眼底的血丝在寒光中若隐若现。那场大战后的第十三日,他终于重新踏上这片焦土。

  身后随行的三千火戍静默如铁,盔甲皆覆着厚重的灰尘,面上毫无表情,唯有行军的节奏还保留着军阵的肃然与秩序。

  远处的风声如刀。

  那是一种撕裂的风,从蛮荒边缘的裂谷中卷来,带着古兽般的低吼。灰尘被风抛起,在天幕之下织成一幅无边的帷幔。帷幔深处,残阳正坠,天光如血。

  “主上,灰线已过,再往前,便是旧赤焰谷。”副将霍遒沉声开口,声音在铁盔中被压得低哑。

  宁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前方那条若隐若现的界线——灰尘堆积成的低岭,颜色深沉如墨。那是旧日赤焰谷的分界,如今却成了死土与火井之地的界碑。

  他缓缓抬手,掌心的火脉在皮肤下微微跳动,一缕淡红的光线透出,映在灰雾中。那光不再如往日炽烈,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死亡的冷。

  “灰生为界,火亡于此。”他低声道。

  霍遒神色一凛。

  那是火军旧誓的一句断言,意味着此界之内,再无火种归魂。

  宁凡的目光落回灰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