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收网-《长生诀启,神途路开》

  墟尘君踉跄在滚烫沙地上,喉头腥甜翻涌,一口精血猝然喷溅在赭黄色沙砾间。他捂着冰封未愈的左肩,指缝间渗出的寒气与血丝绞成冰雾:\"该死的邪器小鬼... 竟让寒璃照的冰魄旧伤复发!\" 风沙卷过他染血的鹤氅,忽然顿住脚步 —— 前方沙丘之巅,一道黑袍身影逆光而立,玄色面纱在风中猎猎作响。

  \"又是拦路的?\" 墟尘君瞳孔骤缩,鎏金羽扇猛地旋出千重沙浪。方圆十里的沙丘轰然震颤,万千金砂冲天而起,却在半空凝作琉璃般的静止沙幕。黑袍女子自沙幕裂隙中缓步走出,面纱下隐约可见紫黑咒纹如活物般游走,绣鞋点地时腾起的瘴气触碰到金砂,竟让那些曾无坚不摧的沙粒簌簌坠落,化作齑粉。

  \"装神弄鬼!\" 他暴喝一声,周身迸射九百道沙刃,刃锋映着烈日寒光直扑女子面门。不料对方皓腕轻抬,银铃晃出半阙破碎音符,漫天沙刃竟如被无形丝线操控般骤然转向,噗嗤数声将墟尘君四肢钉入灼热沙床。

  \"你究竟是谁?\" 化神修士额头青筋暴起,被钉在沙地的手掌徒劳地抓挠着,\"为何能破我沙海神法?\"

  墟尘君喉间涌上最后一口血沫,浑浊的瞳孔死死盯着黑袍女子:\"是你... 算计我!让我被寒璃照和那对邪器兄妹攻击!\"

  黑袍女子紫黑咒力在指尖凝成诡谲的花:\"布局确有我意,只是顺序生变。\" 她的声音混着沙砾摩擦声,\"本欲借你手除去寒璃照和凌天那伙人,再引那对兄妹... 谁知那凌天那小子竟先引他们寻仇。\" 咒力突然暴涨,将墟尘君周身沙砾熔成玻璃状,\"只好提前收网了。\"

  \"你要什么?\" 墟尘君的声音嘶哑如破锣。

  \"你的... 后土。\"

  \"你如何知晓我身具后土?!\" 他猛地挣扎,钉在沙中的四肢崩裂出细小血珠。

  女子轻笑,银铃在腕间晃出冷光:\"当年正是我引你发现皇天之气,助你破开坤岳主的封印,取得封在后土中的沙海神法。\" 咒力如蛇般钻入他眉心,\"不然你以为,凭你那点资质,如何能取得皇天之气?\"

  墟尘君的瞳孔骤然放大,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从... 何时开始?\"

  \"从你拜入乾元五行派,成为坤岳主弟子那日。\" 女子的指尖按上他眉心,\"你以为的天命机缘,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一步棋。\"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墟尘君突然发出悲凉的狂笑,笑声被风沙撕扯得破碎,\"原来我纵横半生... 竟只是个棋子!\" 最后一口气散入风中时,他眼中倒映出女子面纱下若隐若现的咒文。

  残阳将沙丘浸成凝血色时,凌天抱着熟睡的逸尘,带着女青年与刚能拄杖行走的寒璃照,循着冰魄灯芯的残息寻至沙谷。他靴尖踢开半人高的沙堆,墟尘君的尸身赫然显露 —— 躯体风化成琥珀状,七窍被紫黑咒力凝成的晶簇封堵,唯有肩颈处的冻伤仍保持着冰蓝色泽。

  女青年踉跄后退半步,断剑 \"当啷\" 坠地:\"他... 真死了?\" 眼前这具失去生机的尸身,与记忆中那个谈笑间抽干水脉的魔头判若两人,唯有腰间残存的羽扇碎片,印证着昔日的嚣张。

  寒璃照凝望着琥珀尸身,冰眸中翻涌着复杂波光。她耗尽灵力、自毁法器才换来的冻伤,此刻成了确认死者身份的印记。\"没想到最终是这等结局...\" 她指尖拂过尸身表面的咒力结晶,忽然想起凌天几日前的断言,不由看向身旁少年。

  \"寒钦差可将尸身带回。\" 凌天用枯枝拨开尸身腰间的沙砾,露出半截刻着八卦纹的玉带,\"她为人证,这沙海神法书卷与地脉阵法图为物证,足以呈给朝廷。\" 沙粒从他指缝滑落,恰好盖住尸身瞳孔中未散的惊骇。

  寒璃照默不作声展开乾坤袋,琥珀尸身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袋中。她忽而转身,官服袖摆扫过女青年肩头:\"姑娘若想追查邪器来源,可随我回通云城。\" 说罢翻身上马,缰绳在暮色中划出冷冽的弧。

  女青年攥紧凌天给的净水囊,望着寒璃照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脚边逸尘用鹿角画出的咒梦璃符纹,忽然低声问:\"你早就知道咒梦璃会动手,对吗?\" 凌天没有回答,只是将逸尘往怀里拢了拢,让他们路上小心吧。

  残阳从破窗棂漏进土屋,在逸尘毛茸茸的鹿角上镀了层金边。小家伙正用角尖顶着陶罐打转,陶片碰撞声混着阿木尔的粗嗓门在屋里回荡:\"可算回来了!那姓墟的死透没?\"

  凌天将逸尘往炕上一放,少年踉跄着抱住陶罐继续玩闹。\"死了。\" 他掸去肩头沙砾,\"寒大人带了尸身和那姑娘回通云城复命,金鳞城的案子该结了。\"

  阿木尔把战刀往炕沿一剁,震得梁上积沙簌簌掉在逸尘头上:\"龙气被偷的事还没查明白呢!那叫咒什么璃的邪修也没抓到,就这么算了?\"

  \"寒大人为了对付墟尘君,灵力枯竭、法器尽毁,哪还有力气管背后的人。\" 凌天捡起逸尘踢飞的陶片,指腹碾过上面模糊的蛇形刻痕,\"咱们散修瞎掺和啥?先保住小命要紧。\"

  \"老子最烦玩阴的!\" 阿木尔啐了口沙粒,铜铃眼瞪着在炕上滚来滚去的逸尘,\"玩够了没?去喂骆驼!\" 小妖童 \"咿呀\" 叫着抱住他的腿,鹿角在他甲胄上蹭出白印。

  残烛在凌天指间明明灭灭,粗陶茶杯里的两片沙枣叶沉在杯底,像极了这几日逝去的两条人命。他坐在木椅上,侧影被摇曳的烛光照在斑驳的土墙上,抬手扶额,眼神里满是落寞与疲惫。

  阿木尔正打磨着狼牙匕首,见凌天这副模样,手一抖,刀刃割破了指尖。血珠滴在凌天的杯沿,他却顾不上疼,慌忙问道:“兄弟,你咋了?不舒服?”

  “阿木尔,” 凌天转动着茶杯,水面的倒影被波纹割成碎光,“你说你讨厌阴谋者…… 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怕?”

  “咋突然说这个?” 阿木尔扯下袖口的布条包扎手指,却碰翻了装着止血草的药瓶,绿沫洒在逸尘刚堆好的沙堡上。

  “抓墟尘君时,我让寒大人打头阵,自己袖手旁观,害得她灵力耗尽、法器崩毁;又引那对兄妹去复仇,结果哥哥送了命,连墟尘君最后也死在我的计谋下...” 凌天的尾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的血渍,那是女青年前日来质问时留下的,“一个局,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蛇蝎心肠的阴谋家?”

  “我们部落有句话,” 阿木尔猛地灌了口土陶酒壶里的酒,喉结滚动着,“猎人从不为猎物的死亡忏悔。” 他把酒壶抛给凌天,壶口溢出的酒液漫过凌天虎口的旧疤 —— 那是上个月阿木尔被疾风狼围攻时,凌天伸手替他挡下獠牙留下的伤痕。

  “你们这些文人就是想太多!” 阿木尔盘腿坐回草席,看着逸尘被自己慌乱的样子逗得直笑,索性粗声粗气地说,“上个月你用计帮我猎了一整群疾风狼时,咋没见你问我怕不怕?别瞎琢磨了!”

  凌天接住酒壶,酒液的温热透过陶壁传来。他望着阿木尔包扎得歪歪扭扭的手指,又看看一旁玩得不亦乐乎的逸尘,疲惫的眼底终于漾开一丝微澜。

  凌天指尖叩着陶罐,罐中倒影将阿木尔的狼牙项链割成歪扭的碎片。他忽然轻声问:\"知道我这么会算计,还愿认我这兄弟?\"

  阿木尔挠着乱发,铜铃眼瞪得溜圆:\"聪明点不好吗?我在部落时老被笑,说我遇事只会挥拳头。\" 他抽出匕首削苹果,刀刃在指缝间精准翻飞,却把果肉削得坑坑洼洼,\"上次我布捕兽陷阱,自己踩进去摔断了肋骨。长老说我这脑子给食人族萨满当法器都嫌没灵性。\"

  风干的苹果被抛向逸尘,不偏不倚卡在小鹿妖的犄角间。阿木尔抹了把刀上的果肉渣:\"你要是不嫌弃我笨,以后多带我动动脑子呗。\"

  \"所以你不介意?\"

  \"介意啥?\" 阿木尔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茬滴落,\"你要真有本事,研究个转移智力的术法。分我一半聪明,我也好回部落显摆 —— 到时候算准兔子窝在哪,非把当年笑我的人骂个狗血淋头!\"

  凌天被逗得轻笑出声:\"不怕我把你脑子吸空,让你变傻子?\"

  \"阿木尔哥哥本来就是傻子!\" 逸尘突然插嘴,\"上次他说教我用捕兽网,结果把自己吊在树上晃了半宿!凌天哥哥要是吸了他的傻气,怕是连画符都得画成蚯蚓!\"

  烛火 \"噼啪\" 爆出灯花,映得阿木尔的脸比腰间酒囊的玛瑙塞还红。他抄起靴底作势要打,却被逸尘灵活躲过,小鹿妖蹦到凌天身后,探出脑袋做鬼脸:\"阿木尔笨蛋!笨蛋阿木尔!\"

  \"小崽子!看我不把你鹿角掰下来泡酒!\" 阿木尔笑骂着追过去,战刀拖在地上划出火星。凌天靠在椅背上,听着土屋里的笑闹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