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如今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她是玫瑰最绝色》

  翌日大雨,寒风肆意。

  沈满知出门前打了个喷嚏。

  果然还是有些受凉,她将长裙换成了毛衣长裤,高跟鞋换成了短靴。

  秦宴风发来消息,说晚上七点到槐城。

  她开着车停在川流不息的红绿灯路口,看了看左右两旁后方熟悉的车。

  已经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了?

  秦家老宅沈满知不是第一次一个人来了。

  老爷子这次却没有出门迎接,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神态憔悴,腿上盖着毛毯,呈现出术后修养的疲态。

  见人进来,他才眼神一亮,站在一旁的耶叔赶紧上前扶住老爷子要起来,“吃个便饭,怎么还带礼来了。”

  沈满知心思微转,放下手里的礼盒,过去掺扶住老人,“听说您喜欢吃这家糕点。”

  老爷子神色温和,笑道,“阿宴说的吧?”

  沈满知神情未变,一同上了餐桌,“之前和我提起过,刚好有朋友在淳禧。”

  “有心了。”

  淳禧的糕点,有口皆碑,但远离市中区,在槐城郊区,限量供应,一般都得提前好几天预订。

  这哪里仅仅是有心,她还在回应老爷子那句话,言外意之来这里,秦宴风并不知道。

  秦显国也是显而易见地高兴,回头示意,“把阮阮带下来吃饭了。”

  沈满知挑眉。

  下来的不止小团子,还有以往忙得不曾见过几面的秦德扬。

  “漂亮姐姐!”

  阮阮朝着沈满知跑过去。

  是无论见多少次、无论什么时候见都非常喜欢的漂亮姐姐。

  “我好想你呀!”

  甜得让人心里加了蜜糖,沈满知抱起小团子,笑得温柔,“姐姐也想你。”

  “听说阿宴出差了?”

  沈满知这才看向走在后面的男人,“小叔。是,晚上才能回来。”

  老爷子发了话,招呼几人上桌,“先吃饭吧。”

  秦珍不在,小团子又黏沈满知黏得紧,她大部分时间都拿来照顾小孩了,老爷子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些气色,和蔼地笑,“你和阿宴都挺喜欢小孩儿。”

  沈满知正偏头给阮阮擦下巴上沾上的东西,勾唇轻笑,“是喜欢阮阮。”

  委婉地回绝了长辈催生。

  秦显国笑道,“看来还是阿宴太忙了。”

  沈满知点头,“正是奋斗的年纪。”

  老爷子微愣。

  坐在下位的秦德扬终于开了口,“爸,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老爷子给了他个眼神,抿唇正色道,“对,要催也是催你,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见带个人回来。”

  这是演都不演了。

  沈满知朝年轻男人看了眼。

  秦得扬纠正道,“去年刚满三十。

  老爷子朝着沈满知皱眉,“你看看,能指望他什么?”

  她顺应,“小叔要忙的事情更多。”

  “阿宴现在接管了公司大部分项目,你小叔这才有空周末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他有什么可忙的。”

  秦得扬从容地起身给老爷子添饭,“是。”

  沈满知笑而不应,这顿饭突然有些食之无味。

  秦宴风没来,也是老爷子的本意,可话题围绕的却全是他。

  可她此行目的不是来寒暄的。

  饭后被阮阮缠着,她看向秦显国。

  “满知你陪阮阮玩会儿,难得来一回。”

  他丝毫不提昨天电话里让沈满知来老宅做客要说的事。

  阮阮眨巴着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她,“姐姐。”

  沈满知只能应好。

  在玩具房玩了会儿,小孩儿就开始犯困,揉着眼睛往沈满知怀里钻。

  “姐姐,要睡觉。”

  她一把抱起来,拍拍小团子的后背,“走吧。”

  总归是熟悉的地方能有一些安全感,虽然……也没来过几次。

  阮阮眨巴着眼睛看着哥哥的房间,突然想起来,“哥哥呢?”

  “他很忙。”

  “噢,”小团子打了个哈欠,“姐姐你以前和哥哥吵过架吗?”

  沈满知把她放床上,转身去开空调,手上动作一顿,想着应该给小孩树立正确的观念,于是笑着道,“没有啊,怎么了?”

  “可是哥哥那天好难过啊。”

  她心口微窒,在床边蹲下身认真看着阮阮,“什么时候呀?”

  小团子歪着脑袋,“好久好久了。”

  小孩子的好久,不一定是很久。

  可什么时候秦宴风会难过呢?

  沈满知眸色微凝,是分开那段时间吗?

  阮阮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姐姐你不要生哥哥的气。”

  沈满知回过神,低声温柔道,“姐姐怎么会生他的气呢。”

  是她先走的,明明应该是他生气才对。

  第一次带小孩,好不容易哄睡着了放床上了,出来发现客厅空无一人。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

  沈满知站在阳台,仍旧是连绵不断的雨。

  “少夫人,老先生在隔壁等您。”

  耶叔从外面进来,示意她跟着去。

  仍是对棋。

  老爷子应该是休息了一阵,此刻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来满知,陪爷爷下一局。”

  上一次,是黑白棋子的残局。

  这一次,是重新开始的楚河汉界。

  “自上次在医院看到你和阿宴一起来,都已经半个多月了。”

  沈满知落座在对面,从容不迫地推车,“您状态也好了很多。”

  “只有你们小辈过得好,我这把身子骨怎么样都行。”

  又绕到这个话题了。

  “这段时间阿宴倒是来得频繁,”老爷子骑兵过河,叹了口气,“你是心里有芥蒂,才不愿意来见我吧。”

  沈满知垂眸,“之前的事不都解释清楚了么。”

  “我说的,”老爷子突然大刀阔斧地以屏风马对上她在前挺兵的仕相,手法之过段,语气却温和,“是二十年前的事。”

  沈满知微愣,又不紧不慢地移动盘头马,限制住对方活动。

  去年决定和秦宴风订婚前,老爷子就找她单独聊过,聊的就是她母亲湛云清。

  她波澜不惊,“既是我母亲的事,我能对您有什么芥蒂。”

  “前段时间槐城倒了一批人,其实也不止槐城,二十年前策划你母亲车祸的那些人,都落了牢狱之灾。”

  沈满知抬眼,眸色已是有些冷淡。

  “所以您一直都知道,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也知道,是沈满知在背后策划一切。

  秦显国忧心地看着她,“孩子,我当初一笔带过你母亲的去世,就是不想你带着仇恨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沈满知神色冷沉,没有丝毫躲避。

  “你母亲的事,牵扯到你外祖父母,”秦显国蹙眉,语气缓慢,“我也确实很惊讶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应该也知道策划你母亲车祸的那群人,和当初你外祖父母的跳楼案有关。”

  他叹息道,“这些人本身就罪大恶极,从你外祖父母,到你母亲……如今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能为当年一事报仇的,好像也只有她沈满知了。

  被查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她轻声问,“那您呢?”

  她唯一心有芥蒂的,是在当年湛氏夫妻一案中,怀疑秦家也是幕后推手。

  秦显国神情悲悯,“你其实查到了吧,但是对秦家一直没有动手。”

  沈满知不置可否。

  虽然在当时的情况下,老爷子退出合作及时止损没有什么不妥,可这也恰恰是导致资金链断裂的根本原因。

  到底是局外人,还是参与者,她无法掺透,只能当面对峙。

  “您当初同意这门亲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是真的如他所说,当初和湛氏夫妇合作过,又受人之托,要护着她。

  还是,因为愧疚当初做的事,或是……想利用这份姻亲关系,将她套牢?

  秦显国看着棋盘上势均力敌地走向,退下进攻的棋,“我想你和阿宴好好的。”

  沈满知愣了片刻,突地心底轻笑。

  “那后来,往他身边塞其他的人,又是为什么?”

  她语气算得上温和,只是这个话题难免有些尖锐,其实答案都呼之欲出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不过是发现通过夫妻培养感情这条路走不通,便随手弃了她,然后又将秦宴风拉入其他利益关系里。

  说到底,他们都是棋子。

  离开老宅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色渐阴,乌云密集。

  刚进入市区,沈满知就放缓了车速,停在了路边。

  她神色淡漠地从后视镜里收回视线,降下车窗,倾身朝储物盒里拿出昨晚买的烟。

  老爷子没有给她答案,只说了一句话。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你嫁到秦家,只要我还在一天,就能护你一天。】

  到底是护她,还是掌控她。

  沈满知长睫微垂,抬手掩在唇边,刚要点燃,秦宴风就打来了电话。

  不要迁怒他。

  她心神微凝,偏眸点燃,烟雾弥漫间划开接听键,音调微扬,“嗯?”

  若是视频,她就不接了。

  “马上登机了。”

  她声线微低,“嗯。”

  秦宴风停顿了半秒,察觉到不对,“你在哪儿?”

  沈满知朝远处看去,“外面。”

  她赶在他开口之前,“待会儿去京尾,就不去接你了。”

  秦宴风摩挲着无名指的婚戒,低声应好。

  沈满知神色渐淡,坐在车里抽完半支烟的时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机车轰鸣声。

  不止一辆。

  她抬手连接车载蓝牙播放音乐,启动车身猛地冲出,车轮碾过柏油路面飞溅细小的水花。

  身后的机车穷追不舍,有些甚至在她减速时骑行到侧面频繁地朝她压制路线。

  她勾唇冷笑,朝旁边打方向盘,在对方贴近时又猛地回转,机车手反应迅速回避,却因路面湿滑的双黄线发生了侧翻,连车带人摔出十几米。

  音乐跳转到副歌部分,沈满知嘴角叼着烟轻佻地吹了声口哨,降低了速度往偏离主干道的支道驶去。

  黑云压城,大雨滂沱。

  路灯在雨势之下显得更加昏暗,狭窄的支道上几乎无其他车辆通过。

  沈满知开了大灯停在路边,慢吞吞地将外套拉链拉到底,又扣上棒球帽。

  就这一会儿功夫,身后的机车队已经将她的车包围起来。

  她不紧不慢地从座椅地下抽出一根捆绑绸带的铁棍,掂在手里推开车门。

  雨水沾湿烟尾的火光,沈满知微微眯眼抬手掐灭,踩在脚下时抬眸,冷沉的一双眼在灰暗的阴影之中,摄人心魄。

  下一秒,回旋踢带动身体飞溅雨滴,她占了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