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其实我都知道……只是不欲计较-《莲花楼地狱之花如何攻略佛前青莲》

  “直到师父找到我们,一切才好起来。”

  “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拿到食物就要一口吃完,也不用忍饥挨饿,裹着稻草睡觉……每天醒来都有干净衣服和热饭热菜,这样的日子从前根本不敢想。”

  “我们一开始都很惶恐,不知道如何报答,也不敢上桌吃饭——可是师父师娘说,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师兄叫我不要当真,说大人的善意很容易变,他见过许多被收养又被遗弃的孩子。”

  “所以他主动洗所有人的碗和衣服,要我帮着扫地,好让师父师娘觉得没有白收两个徒弟。”

  “日子长了,我就真的忘了从前。”

  “我觉得师父师娘真的拿我们当做亲生孩子,所以我开始调皮,偷看话本、偷偷下山、练功也有松懈,挨过不少罚。”

  “师兄却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练功上,每日比我多练剑三四个时辰……我看话本看的睡着了,梦里还听见他背剑谱的声音。”

  “我挨罚的时候,师兄总是留下来,偷偷塞给我糖。”

  “他让我别再调皮捣蛋,惹师父师娘不悦,还说宁愿挨罚的是他。”

  李莲花垂下眼眸,“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后来这样……”

  叶灼知道他想说的还没有说完,只静静听着,并不打断。

  果然,李莲花仰头用力眨了眨眼,继续道:“其实也有些端倪。”

  “后来师兄真的成了挨罚更多的人——因为他练功心浮气躁,总是一招还没学好就急着练新招,师父说了很多遍,可他就是听不进去。”

  “我想要安慰他,可是我给他的糖总是被用力挥开。”

  “我又想,或许我在比武输给他,他会开心些。”

  “可是被师父看破了,反而将我斥责一通。师兄也觉得我看不起他,吼我道‘谁要你让!’”

  “我便不再相让,按师父说的,用尽全力去尊重对手,也尊重手里的剑——可是师兄仍然没有开心起来。”

  “我又变着法子送他礼物。”

  “一开始是我喜欢的新奇玩意,但他好像不感兴趣。”

  “有次我见他看南宫家的银月弩看了很久,特意找南宫少主比武赢来送给他……但他好像也不怎么高兴。”

  “我发现讨好师兄很难。无论是研讨武学,还是约他出去玩,或是给师父师娘准备礼物,总是话不投机。”

  “再后来……师父和师娘吵架越发凶了,终于分居两地,还打赌看谁更会带徒弟,约定每月比试一次。”

  “两人抓阉,师父教导我,师娘带走了师兄。”

  “我与师兄每月只见那一次,氛围总是不好……我想要私下去找他,他也闭门不见。”

  “这种情况直到师兄获准下山才好转。”

  “每次他从山下回来,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起这次江湖见闻……我们才会像从前那样聊到深夜,好像从来没生疏过。”

  “他跟我说武林的刀口舔血、人心叵测、九死一生,我却只听出了惊险与快意。”

  “他说武林好像我们儿时流浪的那个街头,是个更大、更复杂、更深不可测的泥潭。”

  “可我信誓旦旦地说,等我下山,要跟他一起做一番大事业,名留青史。”

  “他愣了一下,然后眼前一亮,抬手与我击掌盟誓,说我们师兄弟同心,定能肃清武林乱象。”

  李莲花露出十分怀念的神情。

  “我一直记着这话,直到四顾门成立。”

  “那夜我们喝到酩酊大醉,所有人都说了自己的理想,想要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想要做一番大事业、想要结交一帮好兄弟纵马江湖。”

  “只有师兄说,想要一个清平世道,百姓不必流离失所。”

  “我当时很感慨,以为只有师兄跟我是一样的——我们都还记得当年,也终于有能力去改善民生多艰。”

  “具体的方略上,师兄与我有诸多分歧。可我以为,纵然理念不同,只要最终目标是一致的,偶尔争论也不会有损兄弟感情。”

  “我不知道师兄从何时开始恨我至此……但确实自我当上门主以来,再未对这段关系尽过心。”

  “那时候我与紫衿走得近,极少过问师兄的情况,都是公事公办的汇报。”

  “紫衿带我进入江南的权贵圈,虽说是为了四顾门而交际,但我浪费了大量时间在比武、斗酒、逛青楼上……现在想来,也确实是被富贵浮华迷了眼。”

  “而师兄不喜这种场合,与紫衿也互相看不上。”

  “有次半夜,他带队出任务,恰好撞见我与紫衿一起喝酒回来,当即冷脸问我是不是忘了初心。”

  “我都是门主了,被这样当众训斥自也不快,便回嘴说——以四顾门今日的地位,总有必要的交际,师兄既不乐意周旋,管好自己的事便是。”

  “百川院建立以后,我们之间的摩擦就更多了……师兄觉得我将百川院交给紫衿协管,是在防着他,我只好说是为了平衡肖家对四顾门的支持。”

  “但其实,我就是为了防着师兄。”

  “他心里的公平……很是偏颇。”

  “师兄因为小时候的事,十分敌视权贵。”

  “他在四顾门总是有意无意地制造分裂……故意为难世家子弟,对无所依仗的门人施以小恩小惠,明明是自己人挑起事端,却拉偏架。”

  “肃清盗匪的时候,他把自己人都安排在打扫战场这样安全的位置上,还默许他们昧下部分赃物。”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欲计较。师兄结交的,都是凭自己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江湖客,有些私心也正常,只要不做的太过,我都会装作不知道。”

  “可百川院要的,就是绝对的公正。”

  “而且师兄喜欢走捷径,百川院所涉的案子,很多是权贵之间狗咬狗,他难免从中渔利。”

  “因为我将心思更多放在了百川院上,师兄便默认四顾门是他的了,经常自作主张干涉其他门派的内务事,或是打着四顾门的旗号与人结成什么约定……但我那时忙,没关注到。”

  “所以我开四顾茶会的时候,无意扫了他的面子——那些人自以为跟二门主达成了一致,趾高气昂地来参加,却被我当众奚落。”

  “他们便不管不顾大骂师兄,说给他送了多少礼,他如何拍着胸脯保证此事无虞,如今翻脸不认人。”

  “还说四顾门打着公平公正的名义,藏污纳垢,虚伪至极。”

  “我心里也怀疑确有此事……可我只能袒护师兄。难道叫全武林知道堂堂四顾门的二门主做出此等丢人行径?”

  “我让百川院查证,发现确实没有证据,那帮人甚至没见过师兄,只是有个师兄的亲信代为传话和收礼……师兄不认,我也跟着下了个台阶。”

  “其实我知道,门里都传我苛刻、易怒、眼里揉不得沙子,有部分是师兄刻意散播的,好显得他大度。”

  “而我对自己人要求确实很高,要他们没有私心,为大义舍生忘死,为公正一步不退……所以我也认了。”

  李莲花慢吞吞说着,忽然好像察觉到什么,叹了口气:“现在想来,我自以为一直在包容师兄,可在他眼里,是我一直傲慢自大。”

  “他觉得我看不起他,在小事上吹毛求疵就是要故意给他难堪。”

  “觉得我与紫衿称兄道弟而疏远他,是忘恩负义。”

  李莲花苦笑着摇摇头:“师兄小心眼……我本该想到的……”

  “只是……”他复又皱着眉头困惑,“师兄身上有小毛病,但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我一直这样相信……”

  “他曾经在绝境里那样保护我,还要我对师父师娘知恩图报,为什么自己又做出这样的事?”

  “仅仅是嫉妒……竟会让人面目全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