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番外:小皇子登基-《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

  田老将军近来心境颇畅,经年余整肃收编、恩威并施,那位伪帝终究认清了时势,交出了玉玺,如今只求保全性命。

  老将军仁厚,予他一条生路,却也仅止于此,而今他手底已无一兵一卒可供驱策,昔日翻云覆雨之势,尽化烟云。

  遂择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小皇子元熙正式践祚承统,继西丹大位。

  是日天朗气清,旌旗蔽空。

  四海宾朋皆来朝贺,使节如云,贡礼盈庭。宫乐恢弘,钟磬声彻九霄,仪仗肃列,自宫门直至大殿,凛然有威。

  少年天子端坐于九重玉阶之巅,蟠龙御座之上。

  十二旒白玉珠串垂落额前,于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轻轻摇曳间,略略掩去他过于年轻的容颜,

  唯余一双沉静的眼,穿透珠帘,望向丹陛下依品级跪拜、山呼万岁的文武百官。

  声浪如潮,阵阵涌来,震荡着巍峨的殿宇。

  田老将军,如今已封为建威大元帅,一身戎装,甲胄未除,步伐沉凝如山。

  他大步出列,双手高擎那方象征着天命所归传国玉玺,一步步踏上御阶,声如洪钟:“陛下,玺信在此!”

  少年天子微微颔首,伸出双手接过。那玉玺沉重冰凉,其上蟠龙钮刻仿佛还带着烽火与血泪的温度,此刻重重地压在他的掌心,亦压上了他的肩头。

  恰时,礼官朗声宣诵,庄严肃穆的声音响彻每一个角落:“西丹复国,改年号为“盛”!

  余音袅袅,在梁柱间回荡。

  他的目光缓缓巡过台下每一张或激动、或欣慰、或隐含泪光的脸庞,这些都是与他一路历经生死、颠沛流离,终见故国重光的面孔。

  那张素来被苦难磨砺得老成持重、不轻易显露情绪的小脸上,终是缓缓地、难以抑制地绽出一丝清浅却明亮如破晓的笑意。

  这笑意如同第一缕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霎时染亮了他深邃的眼眸,冲淡了眉宇间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一路走来的艰难险阻,无数次的生死相托,在家国离乱中的隐忍与筹谋……所有沉重的过往,都在“复国”二字响彻殿宇的这一刻,找到了它们的归处,化为了眼前这片山河永固、日月重光的确信。

  当晚宫中设宴,赏赐群臣,共庆新朝肇启。

  大殿之内,灯火璀璨,人影交错,四处皆是欢声笑语,一派喜庆祥和之景象。

  丝竹之声清越,酒香萦绕,琉璃盏、金银器于宫灯光下熠熠生辉,映照着每一张洋溢着欢愉与希望的脸庞。

  就在此时,成铉与如羽携着嘉公主步入殿中。

  三人一出现,竟似清风拂过玉阶,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皆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成铉一身玄色深衣,金线暗绣云雷纹路,腰束玉带,身形挺拔如松柏峭立,眉目间虽带着惯常的沉静,却因身侧妻女而柔和了棱角。

  如羽则身着天水碧的广袖宫装,裙裾曳地,云鬓轻挽,一支碧玉簪斜插鬓边,行走间从容娴雅,气度清华。

  而被成铉抱在手里的小嘉公主,穿着绯色锦裳,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这璀璨华美的一切,小手紧紧攥着父亲的指尖,粉雕玉琢,宛若仙童。

  人群中顿时掠过一阵低低的惊叹,有惊艳于这一家风采绝伦的气度宛若天成。

  有羡慕他们携手同行、彼此相守的深厚情谊。

  更有知晓他们曾为西丹复国历经生死、功勋卓着的臣僚投以敬重感激的目光。

  他们一路行来,仿佛周身笼着一层温润光辉,竟令这满殿繁华亦成了背景。

  元熙高踞御座之上,目光流转间,忽见成铉与如羽携幼女入殿。

  他眼底霎时掠过一抹难掩的欣喜,竟不顾礼制,倏然起身,步下玉阶,径直朝他们迎去。

  他步伐轻捷,唇边带笑,下意识便向如羽伸出手去,欲如往日那般拉住她的衣袖。

  却不料成铉身形微侧,不着痕迹地挡于如羽身前,虽神色从容,未发一语,却俨然是一道无声的屏障。

  元熙手势一顿,尚未来得及开口,目光忽地被成铉怀中那小团子吸引了去。

  只见那小公主裹在绯色锦裳之中,玉雪可爱,一双乌亮大眼正懵懂地望着他,小嘴微微嘟起,粉嫩的脸颊仿佛能掐出水来。

  元熙只觉心口某处倏然一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漫上心头,瞬间占满了他的思绪。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轻轻捏一捏那软糯糯的的小脸。

  不料,小公主盯着这位陌生的小哥哥,嘴一瘪,眼圈蓦地红了,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如羽在一旁亦觉讶异,禾禾天生爱笑,为何偏偏见到这位少年天子,却像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般?

  元熙的手僵在半空,眼见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眼圈越来越红,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少年天子此刻却在一个婴孩面前慌了神。情急之下,他伸手便解下了自己颈间佩戴多年、从不离身的白玉平安扣。

  那玉扣质地温润,雕刻着古朴的祥云纹样,乃是他母后留下的唯一物件。

  他捏着挂绳,将那枚带着体温的玉扣在小公主面前轻轻晃悠。

  那莹白的光泽似乎瞬间吸引了禾禾的注意。她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目光却已紧紧追随着那晃动的白玉,一脸好奇的神情。

  元熙见她止哭,心头一松,毫不犹豫地将这枚平安扣塞进了她软软的小手中,并用指尖轻轻包住她的小拳头。

  他凝视着禾禾清澈的眼眸,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朗声道:“这是我母后留给我唯一的物件,今日便给了你。从今以后,你就是元熙的人了。”

  成铉闻言,眉头不禁微微一蹙。如羽亦觉这话听着着实别扭,仿佛一语之间便将小女儿的未来缚住。

  她连忙伸手,欲将那只犹带着体温的白玉平安扣从禾禾的小手中取出,递还给元熙,温言道:“此物太过珍贵,更是您母亲所遗,禾禾年幼,实在承受不起。”

  元熙却将手一摆,少年天子的执拗与不容置疑此刻显露无疑,他朗声道:“朕金口玉言,既已送出,岂有收回之理?”

  如羽心下坚决,不肯退让。

  她自己亲身经历过被长辈定下的盟约束缚,险些与成铉错失的苦楚,又怎肯让懵懂无知的女儿,在襁褓中便轻易被一句言语约定?

  元熙见她执意要还,竟也咬死了不收回。

  他目光扫过那尚在咿呀的小公主,忽而丢下一句话:“既如此,日后若小公主自己不喜欢这枚平安扣,便让她亲自来还给我,朕绝不推辞!”

  话音未落,他已是一甩袖袍,转身径自离去,留下一个略显倔强又仓促的背影。

  成铉与如羽一时怔在原地,面面相觑,着实未曾料到这少年天子竟还有如此“强买强卖”的一面。

  成铉低头看了看怀中又开始啃手指的女儿,不禁哑然失笑,轻叹道:“没成想,我们家禾禾尚未满周岁,便被人这般“定”下了。”

  他复又抬头,与如羽对视一眼,语气倒是缓和下来,透着几分无奈与看开:“也罢,此物便先留着,日后是缘是劫,端看她自己心意,由天意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