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流言·克亲再起-《凤唳九霄倾天下》

  慈宁宫的气氛,因太后的转危为安而稍稍缓和,却又因萧云倾的昏迷陷入了另一种凝重。她被安置在慈宁宫偏殿的暖阁中,由张院正亲自带着几名医术精湛的女医官轮番照料,百年老参熬成的参汤如同流水般送进去。皇帝下了严旨,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安平县主。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宫廷内外。太后病情好转,安平县主以秘术施救却力竭昏迷,性命垂危。朝野上下,反应各异。清流大臣感佩其忠孝与医术,武将之家则更添敬重。百姓闻之,无不为其祈福,感念这位“安平菩萨”的仁心。

  然而,在这片担忧与感佩的主流声音之下,一股阴冷恶毒的暗流,却开始在深宫最肮脏的角落悄然滋生、蔓延。

  冷宫,永巷。

  破败的宫室内,废后周氏形容枯槁,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蛇。苏采女蜷缩在角落,曾经的张扬美艳只剩下刻骨的怨毒。一个负责给冷宫送粗糙饭食的、眼神闪烁的老太监,佝偻着腰,将外面最新的消息低声传递进来。

  “太后没死成?”周氏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扭曲的快意,“那萧云倾快死了?哈……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什么神医!什么菩萨!她就是个煞星!克父克母,克死生母沈氏不够,如今连太后都要克!现在连自己也要克死了!哈哈哈!”她的笑声在空荡的冷宫里回荡,如同夜枭啼哭,癫狂而刺耳。

  苏采女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你说什么?她快死了?当真?”得到老太监肯定的眼神后,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肮脏的裙裾,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脸上是混合着狂喜和怨毒的扭曲表情:“好!好得很!这贱人也有今天!什么秘术救太后?我看分明是她命格带煞,冲撞了太后的福气!是她把病气过给了太后,自己遭了天谴!对!一定是这样!”

  恶毒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仇恨的土壤里疯狂滋长。

  “去!想办法把话传出去!”周氏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对着老太监低吼,“就说安平县主萧云倾,命犯天煞孤星,克尽六亲!生母被她克死,如今连太后凤体也因她而危,她自己也遭了报应!她就是扫把星转世!谁沾上她谁倒霉!渊亲王娶她,迟早也要被她克死!快去!”

  苏采女也尖声补充:“对!还要说,她救太后是假,分明是用了什么邪术,才遭了反噬!她就是个妖女!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老太监收了两人仅存的一点值钱物件,眼中闪过贪婪,低声应承:“娘娘们放心,这话,奴才一定让它传得宫里宫外,人尽皆知。”他佝偻着身子,如同鬼影般消失在冷宫深处的黑暗里。

  很快,这些如同毒菌般的话语,开始在宫廷最底层的角落发酵。洗衣局里,几个不得志的老宫女一边捶打衣物,一边窃窃私语,眼神惊惶:“听说了吗?慈宁宫那位,能救太后是好事,可这代价……啧啧,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怕不是命里带煞,扛不住太后的福气反噬了?”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啊,她生母沈氏当年死得就蹊跷,指不定也是被她克的!小小年纪就克母,这命格得多硬啊!”

  “哎呀,那渊亲王殿下,岂不是危险了?”

  流言如同瘟疫,迅速从阴暗的角落蔓延到宫女太监们茶余饭后的议论,再通过采办太监、出入宫禁的低阶官员家眷之口,悄无声息地渗透到坊间。起初只是隐晦的揣测,渐渐添油加醋,变得面目全非。

  “听说了吗?安平县主为了救太后,用了禁术,折了自己的阳寿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怕不是有点邪门?”

  “什么呀!我三姑的邻居的二舅在宫里当差,说是因为县主命格太硬,是天煞孤星!克母克长!太后的病就是被她妨害的!她救人是想赎罪,结果老天爷不答应,降下惩罚了!”

  “啊?那渊亲王还要娶她?这……这不是……”

  “嘘!小声点!不过也是,红颜祸水,这命格也真是,啧啧,可怜渊亲王一世英雄……”

  流言越传越烈,内容也越发不堪。从“命格带煞”到“妖邪之术”,再到“祸国殃民”,恶意的揣测如同毒藤,缠绕着萧云倾用生命换来的功绩和名声。一些原本感念她恩德的人,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疑虑和不安。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渊亲王府。彼时君临渊正在处理军务,墨影面色凝重地将坊间最恶毒的传言一一禀报。

  “砰!”君临渊手中的紫檀木狼毫笔应声而断!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寒光暴射,如同出鞘的利剑,凛冽的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书房,温度骤降。

  “天煞孤星?克母克长?妖邪之术?”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查!给本王彻查!源头在哪里?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第一个嚼舌根的人,给本王揪出来!本王要看看,是谁的舌头这么长,命这么硬!”

  他豁然起身,玄色王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备马!本王要进宫!”他要去守着倾倾,更要看看,是哪些魑魉魍魉,敢在他心尖上的人昏迷不醒时,如此恶毒地诋毁!

  然而,就在君临渊怒火滔天,准备入宫时,偏殿暖阁中,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萧云倾,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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