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记得的开始-《玩死亡局,我从不出局》

  林羽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

  他一度以为这是正常的。医生说有些孩子记性晚,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知道不是。那种空白,不像是忘记,更像是……从未存在。

  他的世界是从一双黑色皮鞋开始的。鞋子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旁边有张灰蓝色的铁门,上面写着“晨曦之家”。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平静。不是惊慌,不是迷茫,而是空——像新擦过的黑板,干净得叫人不安。

  没人来接他。他就站在那里,直到有人牵着另一个孩子路过,把他一并带了进去。

  他被登记为无名的孩子,连名字都是院长随口取的“林羽”。

  “像鸟一样,有机会就飞吧。”院长那天抽着烟,没看他一眼。

  林羽不说话。他很安静,几乎没人听他开口。他不跟别的孩子玩,不抢玩具,也不哭。他把整个世界隔绝在眼皮外,像一扇紧闭的门。

  直到她走进来。

  她穿着比他还旧的衣服,脸冻得通红,眼神却倔强得像一把小刀。登记时,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林素言。”——她自己说的,写法是“素朴的素,语言的言。”

  “你为什么姓林?”她被安排和林羽一个房间时问。

  林羽没有抬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们俩都是‘林’,那你以后就当我哥哥吧。”

  林羽没说话。他不习惯有人靠近。

  “喂,哥哥你听见没?”她靠近了一步,眼睛亮晶晶的,“我是认真的。”

  “你干嘛一定要找个哥哥?”

  “有哥哥我才不会被欺负啊。”林素言咧嘴一笑,两个虎牙露出来,“你长得又高又冷,别人应该不敢惹你。”

  林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一刻,他第一次没有拒绝。

  日子在孤儿院里缓慢地流动。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分馒头、一起偷偷在夜里钻进仓库捡被丢掉的半块月饼。

  林素言总是会拉着林羽跑,“你太慢啦,要是你输了就不准做我哥哥了!”

  林羽几乎从不笑,但那次他破天荒地开口:“我不会输。”

  “真的?”林素言站在满是霜花的窗前回头看他,眼神干净得像初雪,“你不准输。以后都不准。”

  “你是我哥哥,你不能输。”

  林羽点头,像接过了一种誓言。他没说出那句“我会保护你”,但从那天开始,他真的没再输过。

  打架、游戏、学习——甚至连冬天抢分发的热牛奶,他也总是快人一步。

  因为不能输。

  因为她在看着。

  后来林羽偶尔会想,这是不是就是那句“不能败”的起点。不是信仰,不是目标,只是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的承诺——而他居然用了整个人生去兑现它。

  那是林羽人生中,最温暖的一段时光。

  ——他们一人一半的糖,分着吃的罐头,窗前靠在一起念故事书,和冬夜里她偷偷帮他塞进被窝的热水袋。

  他开始爱说话。他的世界有了颜色,是林素言教会他的。

  林羽记得那年夏天很热。

  孤儿院的风扇嗡嗡响个不停,吹出来的风像是刚从炉子里出来的。每个孩子都在懒洋洋地打盹,只有林素言像一只停不下来的麻雀,围着林羽转来转去。

  “喂,哥哥,我问你,树上的鸟为什么不怕高?”

  林羽正坐在墙角看一本别人扔掉的旧书,头也没抬:“它们会飞。”

  “那你呢?你会怕高吗?”

  林羽停顿了一下,“不怕。”

  “哦——那我们下次偷偷翻墙出去试试好不好?”她眨着眼睛,语气认真得仿佛在说一件伟大的事,“我看院长中午会睡觉,我们可以从后院翻过去,去买冰棍。”

  林羽还是没抬头:“没钱。”

  林素言神神秘秘地凑近,从衣服内衬里掏出两块皱巴巴的五角纸币:“我存的。”

  她语气骄傲:“一人一半。”

  林羽终于抬头,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的光。他忽然觉得,那不是钱,是一种……信任,一种她不假思索就递过来的东西。

  “我们不该翻墙。”他说。

  “那你快点长大,有本事带我出去。”林素言拍了拍他肩膀,“你是我哥哥啊。”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她咬了咬唇,没有立刻回答。然后轻轻说:“我怕我离开了,就找不到你了。”

  林羽怔住了。

  他们没能翻墙。第二天下午,院长意外提前醒来,带着院工在后院转了一圈,发现了他们堆好的砖块和踩踏痕迹。林羽没说是林素言出的主意,也没为自己辩解。

  那天他挨了顿打。林素言没哭,只是倔强地站在门外,等他从办公室出来。

  “疼不疼?”

  林羽摇头。

  “骗我也骗得认真点嘛……”林素言轻轻给他擦了擦额头的伤,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糖纸:“今天没机会买冰棍了……但我找到这个,别人掉的,分你一半。”

  林羽接过糖纸,里面是一颗裂开的硬糖,他轻轻捏了一半递回去。

  林素言却把整颗糖塞进他嘴里:“你受伤了,要你吃大的。”

  林羽的眼睛沉了沉,嘴角微微动了动。

  “你是不是要哭?”她歪着头看他,“男孩子哭好丢人哦。”

  “我不会哭。”林羽声音很轻,“我不哭,也不会输。”

  林素言眨了下眼睛,忽然笑了。

  那天晚上,林羽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他听着林素言在旁边翻身、咳嗽,又安静下来。

  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落在他们中间。他握着那半颗糖的糖纸,感觉那是一种承诺。

  如果“哥哥”是一个称号,那他就必须赢。必须强,必须带她出去。

  他不知道这信念将如何塑造他的未来,只知道,从此以后——

  “我不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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