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不能回头的人,和终于回头的人-《玩死亡局,我从不出局》

  鸿河监狱,清晨五点半。

  广播还未响起,监室的灯已经亮了。

  陈风早早起床,床单叠得像刀割过的折线,他洗漱完毕,把洗脸盆倒扣在床角,整个人站在墙边等着点名。

  这里没有喧哗、没有混乱,更没有人试图在他面前找存在感。整个七号监室——十四人,没有谁愿意惹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神情内敛、气质过分冷静的青年。

  他不是那种凶神恶煞型的狠人,却有种让人发怵的沉默。

  “陈风,编号,到!”

  点名结束,陈风跟着队伍走出监室,今天轮到他们去食堂后厨协助打饭。值班狱警习惯性地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多注意点分量。

  陈风干活利落,分菜时一勺不多、一勺不少,极准。

  他知道这里的规律,也愿意按规则来过日子。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代价。

  饭后后,他回到监室。墙上挂着制度表,床下塞着两本书。他坐在角落的木椅上,低头写日记。

  第一页已经写满,日期从一个多月前写到现在,内容看似普通,实则简短到冷漠:

  “分到北区打扫,腰有点痛,没和别人说话。”

  “银潮会主审判决公示,22人定罪,保护伞已倒,体系瓦解。”

  “阿星安全。”

  “我接受这一切。”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其实,他早已知晓那些“改变命运的节点”——银潮会被连根拔起,连司法系统内的保护伞也被清查;阿星脱离了危险,正在国家安全系统的保护名单里接受恢复性治疗。那些他最初用来骗自己的理由,全都倒塌了。

  可他没有逃避、没有喊冤。他依旧按自己的脚步,走在这一条认罪服刑的路上。

  午后的风从铁窗中吹进来,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食堂剩饭的味道。

  陈风靠着墙坐着,眼神平静地望向远处。

  就在这时,记忆,如浪潮般扑来。

  副现实的碎片,一点点重组。

  诡秘的大厅、投票的游戏、真理之门、林羽、赵宇、沈素素、王昊……

  还有,阿星。

  他瞪大了眼睛,那一刻,他眼中终于浮现出一种极淡的颤动。

  他缓缓闭上眼睛,胸口像被灌满了沉甸甸的水。

  阿星安全了。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低头,沉默许久,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更加安静。

  晚饭后,散步时间。

  陈风一个人坐在围栏边,目光落在远处的高墙上,天空在云层下似乎更压抑了几分。

  有个新来的犯人凑近,悄悄问:“哎,你听说了吗?银潮会全灭了,听说连后台的某位‘副部’都完蛋了。”

  陈风没有应声,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有个朋友以前给他们跑腿……结果这半年全抓光了,说是都给判了。你听说赵衡吗?‘笑面虎’,活该。”

  那人还想说什么,但对上陈风的目光,话就噎住了。

  那目光平静得近乎死寂,却带着一种距离感。

  “我也就随便说说……”

  对方讪讪走开。

  陈风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上的划痕。洗衣房的铁皮割破了他的手,但他没去处理,只是静静看着,像在确认痛觉还存在。

  他不是英雄,也不想洗白。

  他只是个曾经被拖进黑暗的人,主动选择背负污泥前行。

  哪怕那场梦结束,他也不会逃避梦醒后的代价。

  一周后,他收到一封信,没有落款。

  只有一句话:

  “我们即将开启‘真理之门’。你会来吗?”

  陈风把信烧了。

  他不会去。

  至少,现在不会。

  有些人的战场在前方,而他的赎罪还没有结束。

  他要在这条路上,走到尽头。

  哪怕风声再大,他也只会埋头前行。

  ——而另一边,有人终于抬起头,正视了自己的过去。

  赵宇的摄影展迎来了第七日。

  这场名为《真实之下》的个人展览原本排期十日,开幕时人头攒动,数位知名媒体人、艺术评论家和摄影圈前辈都到场祝贺。他的代表作《地震之眼》更是被挂在主厅C位,被无数镜头再度拍摄。

  这张照片改变了他的命运——一场地震后,他抓拍到一个孩子从废墟中伸出手求救的瞬间,构图精妙,情绪撼人,赢得大奖,也让他跻身摄影界新星之列。

  而他,却从不敢直视这张照片太久。

  直到今天。

  ——当副现实的记忆彻底回归,那些游戏中被鲜血、谎言、选择与背叛洗礼过的画面,如同狂潮灌入大脑。赵宇像被钉在地板上一样站在原地,良久说不出话。

  陈风的身影,悄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记得那个男人在一切结束后主动接受惩罚,没有求原谅,没有辩解,只说:“我不能再逃了。”

  赵宇像是突然明白了。

  他转身走入展馆后台,取出那张原始底片——一张从未修图的照片。真实、残酷,不含任何艺术加工的“完美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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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里,小男孩的眼神已开始涣散,嘴唇微张,眼角还有泪痕。画面下方是自己低头换镜头的手,冷静而娴熟,没有丝毫要救人的动作。

  他亲自为这张照片写下说明,并重新挂上了展墙。

  “这张照片让我成名,也让我噩梦缠身。

  那年地震,我第一时间冲进废墟,却不是为了救人。

  我只想拍下能得奖的画面。

  一个男孩向我伸手求救,我告诉他救援马上来,然后不仅没有采取任何救援行动,反而不断在拍照。

  后来他死了。

  我决定说出来,不为洗白,也不为忏悔,只因为——不能再隐瞒真相。”

  他签上名字,落款时间是今天。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这场展览变成了一场火山喷发。

  ——热搜第一条:“摄影师赵宇自曝‘成名照’造假真相”

  ——紧随其后的是:“纪实摄影泰斗之子赵宇,用镜头杀人”

  ——以及:“他父亲用一生揭露真相,他却靠谎言成名”

  评论区几乎被“杀人犯”“伪君子”“艺术败类”刷屏。

  各大媒体转载这段自白,并挖出了他当年领奖时的照片与言论对比。“光鲜皮囊下的道德空洞”“摄影师的耻辱”“为名利背叛人性”成为热搜关键词。

  而更猛烈的,是网络暴力。

  他的社交账号被攻陷,评论区被“杀人犯”“冷血恶魔”“吃人血馒头的艺术家”刷爆;有人发起抵制他作品的请愿,甚至有人声称要线下“讨回公道”。

  他接到过快递盒子,里面是一台烧毁的旧相机和一封信:“拿这玩意去拍死人吧,你还会得奖的。”

  有人扒出了赵宇的父亲,一位早年不顾政治压力揭露贪腐的纪实摄影师。那位沉默寡言、固执清贫的男人生前住在三十平的出租屋里,从不接受任何商业摄影邀约,病死时银行卡里不到两千块。

  “这老子一身正气,儿子却靠死孩子挣钱。”

  “赵宇就是活生生的讽刺。”

  “他不配姓赵。”

  ——赵宇知道这些评论会来。

  他也知道,最痛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他再也无法告诉父亲,他真的变了。

  他站在展厅中央,望着那张照片,手里紧紧攥着那台曾属于父亲的旧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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