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圣女不记得-《玩死亡局,我从不出局》

  石门尚未开启,寒意已先一步渗透骨缝。

  林羽站在门前的石阶上,手垂在身侧,掌心却已微微泛白。他缓缓将一只手探入外袍内侧,指尖在内衬深处,摸到了一小块金属。

  是一枚薄如蝉翼的刀片。

  他将指腹轻轻压在刀锋之上,那微弱的冰凉感,如冰水泼醒一场沉入深海的梦。

  “不要慌。”

  林羽在心中对自己说,像是在咒语般反复低语。

  仿佛只要将它重复到足够多次,信念就能压倒慌乱。

  他曾数次设想这一天会以什么形式降临,是重逢,是对质,是逃亡。唯独没想到,是以“朝圣者”的身份,被带入这个冰冷肃穆的白色圣殿。

  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门轴发出低沉回响,如沉钟撞击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

  林羽迈入中殿侧厅时,空气骤然变得冰凉。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被“召见”的人,但此刻,厅内只有他一人。

  空间不大,却肃穆到近乎窒息。纯白的墙面上浮刻着奇异的纹路,像是某种“神启”的象征语言。顶部垂下一排银质风铃,在空气中微微颤动,发出金属相撞的冷音。

  圣女端坐在高台最上方。

  她身后环绕着五人。

  其中四位,一眼便知并非凡人。

  他们着装统一,皆身披暗纹白袍,立于四角之上,形似守护,气场却似牢笼。

  左前方那名男子赤足立地,身形魁梧,肩胛下竟隐隐鼓动,似有异物挣扎于皮下;右后方一女则目光冷漠,指尖绕动银链,那链子如活物般在她腕间游走;其余二人一静一动,一人盘膝闭目,呼吸间仿佛牵动整座殿堂气流,另一人则负手而立,浑身缠满深灰色的布带,目光冰冷如死水。

  第五人,立于台阶之下。

  与其他四位不同,他身材纤瘦,面色淡漠,身穿白色长袍,低眉顺目。唯一不同之处是他未曾抬眼,却始终仿佛在注视林羽。

  她坐在高台上。

  白袍如雪,银面不语。

  “圣女”。

  林羽第一次,这么近地望着她。

  距离,不足五米。

  他几乎可以看清面具边缘,那道柔和却异常熟悉的下颌弧线。他屏住了呼吸。全身细胞绷紧,既不敢靠近,又不愿移开视线。

  林素言缓缓睁眼,目光如水面无澜,扫过他——

  没有一丝波动。

  她看他的方式,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件摆放不齐的陈设。

  “你的名字。”

  “羽。”林羽低头,声音平静,“我在外殿蒙神启赐福,被选中接受召见。”

  “你信仰神明吗?”她的声音轻缓,不带感情,如冰泉滴石,冷而克制。

  “我……信。”林羽将自己预演千百遍的措辞缓缓吐出:“神明之光让我明白,我之渺小,我之罪孽。唯有献上所有、接受试炼,才可望神之一瞥。”

  他低着头,但眼角余光紧紧捕捉她每一道反应。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质疑。只是沉默。

  接着,问出第二句:

  “你为何来到白露?”

  林羽顿了顿,像是犹豫,然后开口:“为了救赎。我曾害死一个人。现在,我想为她活下去。”

  空气微微一滞。

  她抬了抬眼帘。

  “你的罪,是怎样的?”

  林羽心中一紧。这句话本该只是流程,但她说得太慢,像是有意在等一个特定答案。

  他稳住呼吸:“我……曾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背对她离开。”

  台阶上的圣女无动于衷。

  林羽感觉自己的话语撞在冰壁上,没有丝毫回响。

  下一刻,她却忽然开口。

  语调依旧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你说你想救一个人。那你还记得,教堂后厅的木柜里有什么?”

  林羽脑中一震!

  教堂?木柜?

  一瞬间,某个被尘封已久的画面猛然闯进记忆——

  那是他们小时候幻想过的地方。林素言说,她最想在那座教堂画画,说阳光会透过彩色玻璃,把整个世界染成童话。她说以后要带他去,藏起他们的秘密。

  那时他不以为意,只是把她抱紧。可现在——他终于想起了那句被遗忘的愿望,藏在她手账最末页的一角:“哥哥,我们长大以后可以一起去教堂玩,我想在那里画画。”

  那句稚嫩的话语,此刻却像钥匙一样,打开了某个被忽略的真相。

  她曾经一笔一划画下的那扇门;

  她夹在手账里的那张老旧医院门口的照片——下方写着:“门后是故事的开头”;

  那天他真的去了医院,在六楼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和画中景象一一对应;

  那不是结束,而是她留给他的第一道线索。

  “……你说的,是……”林羽差点脱口而出。

  但就在那一瞬,他余光猛然扫到厅边站着的那位白袍护法——

  那人微不可察地抬了抬头,眼神锐利如针,死死盯着林羽。

  一种强烈的直觉刺痛了林羽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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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阱!

  这不是暗号,是圈套!

  白露或许已经从林素言口中获取了童年记忆,然后反向利用它来钓出可能的潜入者!

  他几乎是在崩溃边缘刹车。

  林羽缓缓抬头,脸上写满迷茫与惶恐:

  “圣女大人……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空气陷入死寂。

  一秒。

  两秒。

  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点点微妙变化。

  是失望?是疑惑?还是……心碎?

  但很快,这一切就像湖面上的涟漪被冰封,恢复成无动于衷的冷漠。

  她低下了头,轻轻抬手,做出“退下”的手势。

  林羽低头行礼,喉头滚动,转身离开。

  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冷,背后像有无数只目光穿透他的脊背。

  刚才那一刻……她是在试探他?

  还是,她已经认出他?

  林羽低头行礼,喉头滚动,正准备转身离去。

  厚重石门前,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等。”

  不是来自殿内任何人。

  声音不高,语调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例行公事”的疲惫感——

  但整个厅堂,却瞬间安静了下来。

  连风铃的金属回响都仿佛被这句话冻住。

  林羽一顿,抬眼望去。

  一名身穿墨灰色长袍的男子,正慢步从偏门走入。

  那扇门,林羽此前根本没注意到它的存在——如同一块与墙面融为一体的石板,此刻却无声滑开。

  男子身形颀长,步伐不快。

  没有宣布身份,却无人敢出声。

  他走得不急不缓,仿佛走的不是地殿,而是某间再普通不过的审讯室。

  站定时,恰好位于圣女座台侧方半步的位置——既未越界,却又如同一块沉默却不可忽视的影子。

  林羽下意识看向圣女。

  她依旧面无表情,没有阻止,也没有点头,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投过去。

  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仿佛,她从一开始就不是这场对话的主导。

  男人终于看向林羽。

  没有开口,只是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不到一秒,便转向那名白袍护法,淡声道:

  “列入中殿试炼备选。”

  声音没有情绪,甚至连高低起伏都几乎没有。

  但那名白袍护法却立刻点头,退后一步,神色恭敬得不合比例。

  林羽心跳陡然一沉。

  他忽然意识到——

  这个男人的问题。

  他直接做出决定,没有征询,没有请示,甚至圣女都没有回应。

  他的话就是命令。

  空气中,不知何时飘起极轻的檀木香。

  圣坛上的圣女,缓缓起身,步履优雅地下台。

  她擦身而过,微微一顿,像是在确认某种“仪式”的顺序。

  林羽余光看见——她竟然比那名男人略微侧身,脚步微避,像是在让道。

  哪怕面具遮住了面容,他也能感受到那是一个属于“象征物”而非“意志者”的动作。

  她,不是掌权者。

  她,是一面幔布,一尊圣像。

  真正的“神启者”,坐在幕后,手中不拿权杖,却无人敢违其言。

  那名男人没有再看林羽一眼。

  但当林羽随着护法离开、走到石门前的最后一步时,他终于开口。

  声音仍旧平静如初:

  “你叫什么?”

  林羽顿住。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答道:“羽。”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自言一句:

  “林羽。”

  低得几乎听不见。

  林羽浑身一震。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伪装——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成功。

  石门缓缓闭合。

  只在关上前一刹,林羽听见白袍护法轻声一句:

  “墨大人,他是第一次进入中殿。”

  回应是一道模糊的沉默。

  林羽屏住呼吸。

  “墨大人。”

  ——他记下了这个名字。

  不在圣女之下,而在圣女之外。

  不是明面上的主宰,却能令圣坛低语,令神明避席。

  墨留痕。

  白露真正的操盘者,或许就坐在那片“圣光”之外。

  中殿,夜晚。

  钟声刚响过第二十三次,外围信徒已各自归寝。林羽站在净神居通道外一处阴影中,像一尊雕像,身影沉于黑夜,眼神却如鹰般锐利。

  林素言没有被洗脑,但也不是完全自由。她像是在这个信仰牢笼中拥有某种特殊的自主空间,而这自由,正被层层迷雾包裹着。

  清晨,众人趁搬运任务时再度靠近净神居外围。

  赵宇带来了消息:“后殿传言是‘圣躯安置地’,据说是所有神之代行者死亡后埋葬之所,普通信徒不得接近。”

  “很可能她就被囚禁在那里。”陈风说,“我们现在只看见她出场,却没看见她在这片区域内活动——她并没有完全自由。”

  “而她每次现身,都像是被从中‘送出’的。”陈风低声说,“没有任何侍从,没有起居痕迹,甚至连固定路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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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祭品一样,临时取用。”

  这一判断让众人沉默了片刻。

  沈素素忽然开口:“我听说……白露内部有一个流程,是圣女‘私下接见选中者’的唯一时机。”

  “什么时候?”林羽问。

  “万恩洗礼那天。”

  “不是普通的出场,”陈风继续说,“那天她会‘赐福’,也会——单独接见部分由高阶成员提名的‘候选者’。”

  “这接见是真实的,还是又一场表演?”林羽问。

  “是真实的,”陈风看向林羽,“而且……是你唯一能在规则内接触她的机会。”

  林羽没有说话。他走到高地边缘,俯视那片由白石铺就的圣坛广场。石台横亘如刑场,祭坛高耸如悬刃。这里是信仰的表面,是洗脑的剧场,也是……

  他带她离开的入口。

  这一次,不只是见她。

  我要带她走。

  不论她记不记得,不论她愿不愿意,不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哪怕要拆掉整个神坛,他也会把她,从“圣光”中夺回来。

  与此同时,白露内部,圣女居所。

  石门缓缓闭合,震动的余音在高殿回荡。

  金属交扣的锁链重新咬合,隔绝了殿外的喧嚣与人声。烛火依旧在墙上跳动,照不亮穹顶,也照不透白露的神。

  她静静地站在高台之上,面具未摘,手垂于侧,仿佛仍在聆听祈祷的回响。

  片刻后,她终于转身,缓缓走入高台后侧的静室。

  那里没有人。也不该有人。

  她一寸寸卸下繁复圣袍,动作如机械般精准。洁白的布料滑落在地,银质面具被轻放于案前。面具下,是一张苍白却仍清晰可辨的少女脸庞——年岁未改,却早已无光。

  她走向墙角,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木匣。

  她蹲下身,从木匣中取出一样东西——

  是一条旧旧的黑绳,打结成环,中央拴着一枚极小的铁质吊坠,形状像一把残破的钥匙。边缘早已磨损,只剩锈迹斑斑,却被她拇指缓缓摩挲了许久。

  她闭上眼,低声唤了一句——

  “哥哥。”

  声音极轻,像风吹动旧纸,几不可闻。

  她没有哭。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没有,只是缓缓握紧那吊坠,指节苍白,几乎嵌入肉里。

  许久之后,她松开手,把吊坠重新藏入匣中,盖好。

  仿佛那一瞬的软弱,只是幻觉。

  她站起身,戴上面具,披回圣袍。

  又是那个俯视众生、不可亵渎的圣女了。

  只是临出门前,她顿了顿,低声自语:

  “……不要认出我。”

  然后,她推开门,走入火光与信仰编织的深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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