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溺水者无法自救-《宗门全是妖孽,偏偏我是大师兄》

  “唉。”

  子车仲喟然长叹,他闭上眼睛,仿佛置身于那耳畔婉转动听,却无不透露出一种对自由渴望的琵琶音中。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年少太悠闲,敢把光阴肆意挥霍。”

  他悠悠感慨道:“蓦然回首,长路漫漫,不觉一生茫然......”

  “飞鸿呀,在知晓你过来探望我的那一刻,为兄心中,自是欣喜的,但此事关乎甚大,一旦卷入,只怕生死不由己,天命亦难从。”

  “我没得选,但是你不一样。”

  子车仲一杯琼浆下肚,脸侧潮红更胜几分,他看着姜飞鸿,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意,“我期待能见到你将青衫客取而代之的一天。”

  “所以飞鸿,此事休要再过问。”

  “好意兄已心意。”

  子车仲亲自给姜飞鸿所有不多的玉杯满上,笑着说道:“曲有终,人有散,今日过后,回去之前,多出去走走吧。”

  “待在一个小小的天水城,实在是太屈才了。”

  “天地很大,未必不能有你的一席之位。”

  “让那些所谓天之骄子看看,人间惊鸿,究竟是何等的出彩。”

  姜飞鸿掂量着手里的玉杯,思索良久,嘴角勾起一缕玩世不恭的笑意,说道:“少兄越是这么说,弟便越不想这么早离去。”

  “就是不知,少兄到底顾忌着什么。”

  “难道以弟的身手,还能不能替兄排除忧患吗?”

  “溺水者无法自救......”

  他缓慢收敛笑容,态度认真道:“兄有难,弟自不会坐视不理,若无人能在关键时候拉少兄一把,不妨就让弟来,助少兄一臂之力!”

  “在将我拉出泥潭之前......”

  子车仲微微笑道:“我更希望,飞鸿能先我一步游到对岸。”

  听到这话,姜飞鸿不由得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少兄是想说,溺水者,并非少兄一个?

  “就这样吧,我会处理好这一切。”

  子车仲举杯示意,“飞鸿只管尽兴便可,剩下的,我自会安排。”

  姜飞鸿思绪一片纷杂,但见子车仲这般,当即也举起玉杯,与这位尊敬的少兄一起,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说来,伯兄的祭日快到了吧。”

  姜飞鸿试着转移话题,以便让自己留下来一探究竟,他说道:“伯兄过去,也曾对弟关怀备注至,这次来了,理应尽得一份孝心。”

  “提那家伙作甚?”

  许是酒后吐真言,子车仲略有不悦,“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姜飞鸿口中的“伯兄”,正是子车仲的大哥。

  曾经那位不可一世的黑魔大公子。

  “嗬嗬。”

  姜飞鸿笑了笑,“话虽如此,礼还是要尽的。”

  “弟就这一个要求,少兄不至于连这点都无法满足吧?”

  “唉,随你吧。”

  子车仲轻叹一声,揉着太阳穴道:“你能留下多陪我几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有关黑魔堂中事,你万不可插足!”

  “唯这一点没得商量!”

  “少兄放心,弟心中有数。”

  “来少兄,弟敬你一杯,烦心事且都先放一放,你我二人多年未见,怎能被那杂七杂八的事情坏了雅致?”

  姜飞鸿主动招呼子车仲饮酒。

  “说得也是,来......同饮!”

  二人就和酒蒙子似的,价值千金的琼浆一杯接一杯下肚,但别看他们表面如此,身上的本事,却是一个比一个大。

  老八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一个临时起意,会因此救了他一命,否则再晚上那么一步,再晚上那么一步,只怕会永远的留在那里。

  酒过三巡,子车仲挥手招来在旁静候许久的云姬。

  一把将佳人搂入怀中。

  见此,姜飞鸿也是识趣,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不过在临走前,他留下一句:“无论少兄做出何等决定,若有需要弟效劳的,尽管提,弟......义不容辞。”

  目送姜飞鸿离开这清雅之地,子车仲笑骂了一声“瞧把你能”,此后他伸手勾住云姬那雪白无瑕的下颔。

  而云姬也顺势展开双臂环住了子车仲脖子。

  这是少主第一次趁酒劲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主”若不弃,“从”定相随。

  “云姬,你认为......我待你如何?”

  子车仲忽问。

  云姬难掩羞涩的垂低眼帘,“若无少主,云姬现在,恐怕已经葬身在那场雪夜,少主恩情,云姬铭记在心,终世难忘。”

  随着二人脸庞的不断贴近,彼此间的呼吸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云姬放空心神,不自禁闭上双眼,微微抬起螓首。

  可就当她以为唇瓣会相互交融之际。

  子车仲的话就如同晴天霹雳,让云姬整个身体都变得一僵。

  “那你为何,要欺骗我。”

  云姬蓦然睁开眼睛,待她重新看向面前之人,赫然发现,子车仲身上的酒意已经消去,正一脸平静的注视着她。

  “少主,我,我......”

  云姬嘴唇翕动,几番欲言,却只是该说些什么。

  子车仲饶有耐心的替云姬理顺青丝,随后他往旁挪了一个身位,自顾自顾的斟上一杯琼浆,随口问道:“何时突破的。”

  云姬跪坐在子车仲身旁,微抿了抿双唇,回道:“有一阵子了。”

  “厉害了,一下横跨两境,差点都瞒过我了。”

  闻言,云姬瞳孔一颤,连忙转身拜下,五体投地,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底下的木板,诚惶诚恐道:“云姬不敢,还望少主开恩!”

  “因何杀他。”

  子车仲语气平和,但听在云姬耳里,却是如临深谷。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一去不复返的独眼龙。

  “若你还当我是少主,便老实交代。”

  方才只顾喝酒了,让这么一桌子佳肴落下,实属浪费,子车仲一口小酒一口肉,说道:“难道,你也要如狂浪那般,背叛我吗?”

  云姬依旧跪地,娇躯颤抖,不敢言语。

  “下一个是谁。”

  他不以为意的笑道:“是拓跋晟,还是云晖,还是说......我?”

  腐魔真名拓跋晟,至于云晖,说的就是翼魔了。

  “云姬不敢!”

  听到这话,云姬蓦然抬首。

  可一对上子车仲投来的目光,不禁又愧疚的低下了头。

  “不会杀我,但是会背叛我,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云姬再度沉默,良久无言。

  “怎样你才肯放过他们两个。”

  子车仲轻轻放下筷子,扭头看向云姬,“你们都跟随了我多年,说实话,要我亲自下手清理门户,多少会有些于心不忍。”

  他弯身扶起了云姬。

  云姬问心有愧,不敢对上子车仲的目光。

  “看着我,不然......这可能是你我二人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了。”

  闻听此言,云姬眼眸闪动,在心中默数三二一后,猛然回正视线,却发现,子车仲正在给两个玉杯倒酒,注意力都没放在她身上。

  看着多出的一个玉杯。

  云姬唇角扯动,倍感心酸。

  “只要你们开口,无论什么理由,我都会认真倾听,就算选择离开,我也不会揪着你们不放。”

  “但我无法容忍,你们接二连三的叛变。”

  “狂浪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子车仲终于正视起身旁的云姬,说道:“相识一场,在我亲手将你们一个个拔除前,你们......可有考虑过我是何等的心情?”

  “方才你就在一旁,我与飞鸿的对话,你又听懂多少?”

  云姬有些惊讶。

  少主领她至此,不仅仅只是问罪吗?

  子车仲将多出那杯酒推至云姬面前,而后偏过视线,长叹道:“喝了这杯酒,便走吧,有多远走多远,永远都别再回来。”

  “云姬呐,我也不瞒你,一直以来我都挺后悔的,也许那天风雪之夜,给你留下盘缠后,我就应该离去的。”

  他抬手轻抚摸云姬的头发,含笑道:“让你与我一同经历这些,真是抱歉呀,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的,要是找到了法子,我自会去寻你,倘若我迟迟没能出现,你就当错付了真心吧。”

  听到子车仲这一番话,云姬再也已抑制不住的热泪盈眶,她猛然扑到子车仲怀里,死死抱住对方。

  “怎样都好,但求少主不要将我赶走。”

  “云姬敢向天发誓,这辈子唯忠少主一人,绝无二心!”

  “那你为何......”

  “少主,请你相信云姬,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少主!”

  “为了......我?”

  子车仲不禁皱眉。

  做到这种程度,还敢大言不惭说是为了他?

  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一个开海境的小修士,还妄想颠倒乾坤不成?

  小修士这样的话,也只有子车仲敢想,不过他本人确实有底气,也有实力蔑视云姬这样一巴掌就能拍死的蝼蚁。

  狂浪生那次,纯属是意外。

  谁曾想西域魔人竟当真扛过百窍噬心蛊的万虫噬心之苦。

  早知如此。

  子车仲就不该抱有什么不愿见昔日忠心的下属死在自己面前的幻想,一巴掌拍死的话,就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少主,求您了!”

  云姬声泪俱下,“怎样都好,千万不要将我赶走。”

  子车仲再三思量,最终还是默默放下了云姬背后那只,五指泛起丝缕黑雾的手掌。

  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姑且就看看,你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云姬怎么也不会想到,从察觉她不对的那一刻起,子车仲就没想过放过她,此前种种,不过是想试试能否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一个连主子都隐瞒的仆从,留有还有什么用?

  子车仲走到今日这一步,又岂会没有一点手腕?

  但有些话子车仲确实是发自肺腑。

  那就是后悔将云姬带在身边......

  不然独眼龙也就不会死了。

  至于想弃暗投明什么......

  入了黑魔堂,还能功成身退?

  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要么一路走到黑。

  要么,随知晓的秘密永久埋藏。

  不忠者,人人得以诛之!

  子车仲让云姬留在此处好好考虑,自己则起身离开了这里。

  然而,在路过一个拐角时。

  子车仲撞见了双手抱胸,半倚靠在墙边似笑非笑的姜飞鸿。

  “你刚不走了吗,怎又折返回来了。”

  “哈哈,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能不能听个响怎么的。”

  这家伙......

  子车仲有些汗颜。

  “少兄,久别多年,你变了。”

  弟知兄,兄亦知弟。

  子车仲明知故问:“此话怎讲?”

  姜飞鸿扬了扬嘴角,意味深长道:“变得心慈手软了。”

  “有一点吧。”

  子车仲晒然一笑,“人总是会变的。”

  “此处风景别致,走吧,时间还早,随我一同去散散心。”

  散心么......

  倘若真有那么绝情,何需闲步散愁?

  少兄,你变了......

  变得更加的多愁善感了。

  唯独这一点,注定了你不如伯兄。

  此时此刻,世界的另一头,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拓跋晟和云晖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怀疑人生。

  “我就说打不过他,你非要和他碰一碰......”

  “这下......呼呼......开心了吧......”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拓跋晟口中流出。

  就在不久前,他们再一次遇上了准备前往百炼城的老八。

  这说时迟那时快。

  云晖不顾拓跋晟的劝阻,直接立地成魔,势要摘下老八首级。

  可结果吧......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更没有什么所谓的酣畅一战。

  老八仅凭依附在双臂的“红莲业铠”,一路追着二人狂扁了二里路,哪怕拓跋晟和云晖彻底魔化,仍是逃不过被海扁的命运。

  打到最后,二人被迫退出全身魔化,回归人形常态。

  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诚然云晖已经足够勇了,但想正面击败一位帝国神骑兼大魔导师,光只是勇的话,那还远远不够。

  “大哥,别打啦!”

  云晖双头抱头,被揍得连连求饶:“我就靠着这张脸吃饭,求求您别打了,再打就死了......”

  原本老八都打算停手了,听到这话,又接着骑到云晖身上,继续施展他犹如狂风暴雨般不间断的沉重打击。

  一旁装死的拓跋晟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更不敢趁此空隙逃走。

  连飞在天上彻底魔化的好兄弟都坠机了。

  他一个地上跑的,还是老实点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