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驻军首阳,廊道内感同身后-《十尺苍天》

  罪域,首阳山。

  自何首身亡,落仙宗统一罪域之后,这个往日里罪域的中心就萧条了下来。

  山上的建筑并没有被摧毁,而是保留了下来,作为落仙军一处重要的驻军之所,构建起落仙宗对罪域统治最重要的一环。

  不过,此刻首阳山上的驻军,因为皇朝战争的缘故,大部分已经外调,只留了一部分维稳的力量在此。

  云祥还是来了。

  他本无意要来,但梁辰的话不断在他脑中回荡,逐渐放大,挥之不去。

  “就当是看看故人也好。自己如今都这副模样了,还怕什么。”

  当年,驱逐太子云阳,云祥也有参与。虽说自己是为自保,但依照云祥的性格,此事定不会在心中留不下任何波澜。

  鸣山贯日雕嘶鸣,首阳山上的落仙军抬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不断靠近。

  还未等守军前去通报,留驻首阳山的统领吴曲复就走了出来,等候鸣山贯日雕的降落。

  “敢问,二位可是云祥公子与云裳姑娘?”

  两人从鸣山贯日雕的背上下来,吴曲复就迎上了二人,主动问道。

  “正是”,云裳应道:“你认识我们?”

  吴曲复则是说道:“在下首阳驻军统领吴曲复,接到宗主的消息,说二位会来,特意在此等候。”

  “梁辰还真是看准了我。”

  云祥叹了一口气,对吴曲复拱手道:“那就烦请吴统领带路。”

  “这是自然,此事是宗主亲自交代,地方已经准备好了,还请两位跟我来。”

  说完,吴曲复领着两人朝首阳山的主峰而去。

  路上,云裳走进云祥,小声撇嘴道:“十三哥,梁辰嘴上说着没空,但还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这人一直都是这样,口是心非。”

  云祥一笑,没有说话。

  三人沿着阶梯而上,走到了首阳山主峰主殿之前。

  殿门已经打开,吴曲复对着殿内一指,向二人介绍道:“此处,便是昔日首阳山各藩主议事之所,最上首的位置属于何首。此外,殿内还有何首闭关的密室,两位可自行前去。”

  说完,吴曲复便起身离去。

  看着面前这没有一丝出云皇朝痕迹的议事殿,云祥迈步进入殿中。

  “何首是谁?”

  云裳不解,云祥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云阳被赶入罪域,或许是自己觉得丢人,所以改了一个名字,叫何首。此处,就是云阳昔日统治罪域所在。”

  大殿中没什么特别的,云祥继续往里走,找到了一处暗门。

  暗门已经被打开,顺着密道进入其中。这里,是梁辰升藩后,何首与梁辰密谈的地方。

  密道不算窄,通体由青褐色的岩石堆砌,四周也被镶上了夜明珠。

  越往里走,四周的墙壁上就出现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划痕。这些划痕,有的像是刀兵多留,更多的则是徒手留下的抓痕。

  等转过一个弯,划痕消失,开始不断出现一些歪歪扭扭的字。

  “等我回到帝京城,一定要让父皇都杀了你们!”

  “你们竟然敢联合起来对付我这个太子,这是在动摇皇朝根基,你们就是皇朝的罪人!”

  “等我统一罪域,找到云破沉当年遇到的机缘,你们都得死!”

  “发兵!发兵!血洗云州,把他们都杀了!”

  ……

  这些一看就满是戾气的文字,痕迹已经变得很浅,显然是云阳刚被驱逐进罪域,进入首阳山时所留。那时的云阳,从云端坠落,觉得耻辱无比。而罪域的弱小,既让他能够压倒闵王府,称霸罪域,有了复仇的希望,又让他复仇的机会变得渺茫。

  所以那时,云阳内心是十分挣扎的。

  这些文字之后,就又是一些文字。

  “不管如何,我也要杀回去。”

  “闵王府已经归顺,有阳赦、孙世间和许占虎作为北方的屏障,抵挡云州那些叛兵,我就能安心准备。”

  “报仇的日子已经不远了,父皇,你等着我!”

  ……

  这些文字中,何首信心十足,显然对杀回出云皇朝有很大的信心。只是,在阳赦的名字上,却有着数十道划痕,“阳赦”二字也有些模糊不清。

  再然后,墙壁上的文字就重新变得暴戾了起来。

  “阳赦!阳赦!你这个小人!你竟然敢背叛我!”

  “云业有什么好的,他就是个乱臣贼子,你竟然背主求荣!”

  “还说是兄弟。狗屁兄弟!枉我如此信任你。”

  “云业也不安好心,他是想一辈子将我拖死在罪域!”

  “父皇,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

  除了这些满是暴戾气息的语言,墙壁上又重新出现了各种刀兵以及爪痕掌印。而且,有一整面墙壁被直接轰裂。显然,此时的何首,经历了阳赦的背叛,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这些之后,是何首对进入罪域时间的记录。

  “被困罪域第一天。”

  “被困罪域第二天。”

  ……

  “被困罪域第二十五个月”

  ……

  “被困罪域第十年。”

  从日,到月,再到年。何首记录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最后,时间停在了“被困罪域第八十年”的字样上,就再无后续记载。

  墙壁之上,也再无爪痕和掌印,十分光滑平整。

  这第八十年,或许是何首心态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一路看下来,云祥与云裳兄妹完整的感受了何首从最初的不甘,到挣扎,到希望,到愤怒,再到平静。

  “云阳这些年……”

  云祥内心极为震撼,他能感受到云阳心中的那份失望和无力。正如云祥此刻一样,虽然原因不同,但两人似乎都失去了自己曾经最为珍视的东西。

  对于云阳,他失去了最为珍视的太子之位,独自在罪域中挣扎。

  对于云祥,他失去了为云正夺嫡的信念,剑心破碎,境界跌退。

  虽然原因不同,结果也不同,甚至从表面上看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云祥此刻,却是有了一丝莫名的同病相怜的感受。

  “他也是不达心中所求,为情所困。”

  云祥叹息一声,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