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曹文-《好好好再打压我就真造反给你看》

  曹府后院库房的门轴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四辆马车的货物被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搬进内室。

  曹政搓着手走在最前面,活像个即将打开宝藏的孩童。

  "点灯!多点几盏!"曹政高声吩咐,仆人们立刻将十二盏铜鹤灯台全部点燃。

  火光映照下,拆开的木箱里露出晶莹剔透的琉璃器皿——五十套紫罗兰色的酒具在草垫上泛着神秘光泽,二十套天青色的茶具像冻住的湖水般澄澈,还有十套罕见的琥珀色花瓶,在灯光下流淌着蜜糖般的光晕。

  曹政的指尖悬在一只紫色酒壶上方,竟有些微微发抖:"这成色...比上批还要透亮三成!"

  他突然转身抓住周桐的肩膀,"老弟,你这是把桃城的山灵水秀都炼进琉璃里了啊!"

  老王在角落偷笑,被周桐瞪了一眼。

  曹政已经蹲在箱子旁,像抚摸情人般抚过那些器皿:"瞧瞧这弧度,这厚薄均匀度...西域匠人见了都得跪下来叫祖宗!"

  "老哥满意就好。"周桐笑着蹲到他身旁,"这次特意按你说的,同色系成套制作,每套都有..."

  "酒壶、酒杯、茶盏、果盘四件套!"

  曹政兴奋地接话,突然压低声音,"知道我怎么卖吗?"他竖起一根手指,"先只展出一套,就说这是西域某部落的传世珍宝,历经三代匠人才凑齐这套同色系的..."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官袍下摆沾了木屑都浑然不觉:"等那些江南盐商看得眼珠子发直,我就说忍痛割爱——"突然拍大腿,"不对!要说'曹某实在不忍明珠蒙尘',然后当场砸碎一个酒杯!"

  周桐差点被口水呛到:"砸、砸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曹政眼中闪着精明的光,"等他们心疼得嗷嗷叫,再'勉为其难'分开卖。酒壶单卖八千两,剩下三件打包一万二..."他掰着手指头算账,"拆开卖反而多赚四千两!"

  万科在门口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佩刀"咣当"掉在地上。

  曹政瞥见那四辆马车,突然痛心疾首地摇头:"老弟啊老弟,你带这么点马车来,是瞧不起老哥赚钱的本事?"

  周桐刚要解释,曹政已经扳着他肩膀往账房走:"来来来,让你看看什么叫点石成金!"他掀开账本的手指都在发颤,"上一百三十件,你猜卖了多少?"

  "按每件五百两算..."周桐故作迟疑,"八万两?"

  "十万八千六百两!"曹政把算盘拍得噼啪响,"零头都够买下半条街了!"他忽然叹气,"你是不知道,那些扬州盐商带着银票在客栈蹲守,我故意晾了他们三天——结果价钱反而抬高三成!"

  周桐笑着拱手:"按老规矩五五分成。不过上次老哥提前垫付了两万两,这次我带三万回去就行。"

  "钱?"曹政突然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随手翻开墙角几个樟木箱——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银票,"现在听见银票摩擦声我都烦。"他踢了踢箱子,"堆在这儿还招老鼠。"

  周桐忍俊不禁:"老哥这是要立地成佛啊?"

  "成什么佛!"曹政眼睛一瞪,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知道那套天蓝色酒具我准备定价多少吗?"他张开五指翻了两番,"两万两!就这还得抽签购买!"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叠名帖,"看见没?杭州织造家的管家都来三回了!"

  老王突然"噗嗤"笑出声,被酒呛得直咳嗽。曹政却越说越兴奋:"最绝的是那套紫色!我准备编个故事,说是西域女王用过的珍宝..."他忽然压低声音,"已经找好托儿了,到时候假装暹罗使节要重金求购..."

  周桐听得连连摇头,拍着曹政肩膀:"老哥,注意身体啊!你这脑子转得比琉璃窑的火还旺!"

  "放心!"曹政大手一挥,"你嫂子天天给我炖人参鸡汤。"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批货能不能加点新花样?比如..."手指在空中画着形状,"琉璃灯罩?要镂空雕花那种!"

  "灯罩?"周桐挑眉。

  "你想想!"曹政激动得唾沫星子飞溅,"夜里点上蜡烛,光影透过琉璃照在那些盐商脸上——还不得疯抢?"他做了个收割的动作,"到时候就不是割韭菜,是刨韭菜根了!"

  库房里爆发出哄堂大笑,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周桐擦着笑出的眼泪,看仆人们将琉璃器分门别类收进锦盒。

  那些晶莹的器皿在灯光下流转着迷离光彩,倒映在曹政贪婪又精明的瞳孔里,恍若一场华美的淘金梦。

  周桐拍了拍曹政的肩膀,笑道:"老哥,这次我带一万两现银回去就成。剩下的钱,劳烦你帮我置办些牲口——上好的耕牛二十头,绵羊五十只,再挑几匹耐驮的山马。"

  曹政眼睛一亮,立刻会意:"老弟这是要搞'筑巢引凤'啊!"他掰着手指盘算,"耕牛从冀北买,绵羊选陇西的,山马嘛...我记得滇南商队刚到了一批..."

  "还是老哥懂我。"周桐望着街上来往的行商,叹了口气,"桃城现在百姓有银子都没处花。等秋收后,得想法子把商路打通才行。"

  曹政突然击掌:"不如这样!"他凑近低语,"银子你照带,牲口钱我垫上。等置办齐了,我让商队直接送去桃城。"他眼中闪着精明的光,"顺道让那些行商看看你们新修的官道,尝尝桃城的'春风醉'...保准他们开春就抢着去开铺子!"

  周桐大笑,拱手重重一揖:"老哥这招'借鸡生蛋'妙极!这事就全托付给你了。"

  转身走向院中,万科正带人清点装车的琉璃模具。

  周桐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在士兵们发直的目光中"啪"地拍在车辕上:"收拾完赶紧吃饭!每人二十两,爱听曲儿听曲儿,爱喝酒喝酒——"

  突然板起脸,"但必须五人一队,亥时前回客栈。谁惹事..."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下次就留家里养猪!"

  万科把胸甲拍得哐当响:"大人放心!属下盯着他们,谁敢滋事,末将自己打断他的腿!"说着却忍不住瞄向银票,喉结动了动——二十两可是他们半年的饷银。

  老王鬼鬼祟祟凑过来:"少爷,那老奴带小万他们去西街转转?听说新开了家胡姬酒肆..."

  "去吧去吧。"周桐挥挥手,"记得给嬷嬷带盒胭脂,要茉莉粉。"

  士兵们闻言干得更卖力了,装箱的速度快了三成。周桐摇头失笑,转身去寻曹政告别,却在回廊拐角撞见有趣的一幕——

  曹政正与一个少年郎执剑对峙,两柄青锋在暮色中闪着寒光。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眉目间依稀有曹政的影子,一招"白蛇吐信"使得颇为老辣。

  "文儿看剑!"曹政突然变招,剑尖划出个银圈。

  少年不慌不忙格挡,竟发出"铮"的金铁交鸣声。周桐忍不住鼓掌:"好个父慈子孝!"

  少年闻声收剑,转身时衣袂翻飞。见到周桐,他眼睛一亮,恭恭敬敬行了个抱剑礼:"周大人!感谢赠剑,您看这刃口——"说着轻吹剑锋,竟有龙吟般的嗡鸣。

  周桐细细打量他,忽然笑道:"贤侄名中带'文',我原以为是读书人,没想到剑法如此俊俏。"

  "可不是!"曹政收剑入鞘,无奈摇头,"长子好武,次子偏喜吟诗作对。当初取名时请的相士怕不是个睁眼瞎?"说着自己先笑起来,"现在改名也晚了,由他们去吧!"

  少年曹文却红了脸,小声道:"武能安邦,文可治国...侄儿是想效仿周大人,文武兼修..."

  暮色渐浓,府中仆人们开始点燃檐下的灯笼。周桐拱手告辞:"老哥,剩下的事就劳你费心了。我先去街上转转。"

  曹政促狭地挤眼:"还是上次那位'贴身丫鬟'?"

  见周桐点头,他正色道,"放心,姬家那小子现在老实得很。上月还见他帮着老农推车呢——"压低声音,"听说现在一看见木棍就腿软。"

  府门外,华灯初上。曹政父子将周桐送到台阶下,三丈外王禄早已备好青绸小轿。曹文突然追上前两步,欲言又止。

  "贤.....侄还有事?"周桐温声问道。

  说实话,他很想不这么叫的,可是他和曹政称兄道弟,现在要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为贤侄属实是有定不适应的。

  少年耳根通红,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侄儿...侄儿写了篇《治河策》,想请叔父指点..."

  曹政瞪大眼睛:"好小子!什么时候写的?"

  "熬夜写的。"曹文低头盯着鞋尖,"用您批公文剩下的边角料..."

  周桐郑重接过,借着灯笼光瞥见开篇"水势三分,七分在疏"八字,笔力竟有金石之气。他轻轻卷起帛书,拍了拍少年肩膀:"离城前,我必细细读过。"

  望着少年亮起来的眼睛,周桐忽然想起什么,从腰间解下个锦囊:"差点忘了——这是给你弟弟的。"里面露出一角徽墨,"听说他爱书法,正好我身上还带着上次朝廷赏赐的松烟墨。"

  曹政大笑推他上轿:"老弟快走吧!再聊下去,我家库房都要被你搬空了!"

  轿帘落下时,周桐最后瞥见曹文捧着帛书傻笑的模样。

  小轿穿过渐浓的夜色,向着悦来客栈的方向行去。

  长街两侧,卖夜宵的摊贩刚支起灶火,炊烟混着油香飘进轿中。周桐摸了摸袖中给小桃买的珍珠发钗,嘴角不自觉扬起——不知那丫头等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