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经过那里时，"李明衍压低声音，"邓起，你'不小心'踢落几块石头。记住，要让动静大一些，但又不能太刻意。"
邓起会意地点头。
半个时辰后，队伍来到那处险道。正如韩谈所说，道路极窄，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坡，坡上碎石遍布，看起来摇摇欲坠。
邓起走在前面，装作观察路况的样子，脚下却暗中使劲。
"哎呀！"他假装脚下一滑，踢中了一块大石。
石头滚落，带动了更多的碎石。起初只是小规模的滑落，但很快就形成了连锁反应。
"不好！山石要塌了！"李明衍及时大喊，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
轰隆隆的声响中，半个山坡的碎石都滑落下来。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李明衍一把拉住阿漓："这边！"
他们不是往前跑，而是斜着冲向另一侧的密林。其他人紧随其后。而那些西瓯民兵被突如其来的滑坡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往后逃命。
等到尘埃落定，山道已经被碎石完全堵死。民兵们这才发现，李明衍一行人早已不见踪影。
"糟了！"为首的民兵脸色大变，"快，分头去找！"
但在这莽莽群山中，想要找到有意躲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此时，李明衍等人已经在韩谈的带领下，绕过数座山头，来到了数里之外。
"这里是山地。"阿漓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
她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那里有个天然的山洞，很隐蔽，可以暂时落脚。"
果然，在半山腰的密林中，有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洞内宽敞干燥，还有一股清泉流出。
安顿下来后，李明衍召集众人商议。
"阿漓，我需要详细了解百越的情况。"
阿漓点头，开始介绍："百越并非一族，而是众多部族的统称。俗话说'结群而居号百越'，就是这个意思。"
她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最大的五个部族，就是西瓯、骆越、闽越、南越和山越。西瓯在西，控制着通往中原的主要道路。骆越在中，人口最多。闽越靠海，擅长航海和渔业。南越据守要冲，最为富庶。山越居于深山，最为剽悍。"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李明衍问。
"表面上和睦，实际上..."阿漓苦笑，"各有各的算盘。比如南越虽然富庶，但是因为族人是数百年前南迁的北人，所以在盟内多受排挤。骆越人多势众，俨然有领袖各族的野望。闽越距离较远，他们也一路往东发展，和各方包括北方做着贸易海，相对独立。山越最穷，但最团结，对于巫术先祖也最为尊崇，谁也不敢小看他们。"
"至于西瓯，"她叹了口气，"原本因为我父亲的威望，在五族中地位超然。但现在..."
李明衍听完，忽然抚掌而笑："妙啊！"
众人都愣住了。
"矩子，这有什么可笑的？"庄贾不解。
"你们不明白吗？"李明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种错综复杂、互相牵制的局面，最适合纵横捭阖了！"
他站起身，在洞中踱步："一个铁板一块的百越，我们无从下手。但一个四分五裂的百越，却充满了机会。"
"你的意思是..."邓起若有所思。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李明衍笑道。
邓起恍然："就像在魏国时，分化那些公族？"
"有相似之处，但不完全一样。"李明衍摇头，"在魏国，我更多的是诱之以利。那些公族养尊处优惯了，给点好处就能收买。"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但百越不同。这里的人在山林中长大，既淳朴又狡猾，既团结又好斗。对付他们，需要恩威并施。"
"恩威并施？"卢敖问道。
李明衍点头："对愿意合作的，我们要施以恩德，让他们真心归附。对那些顽固敌对的，就要展示实力，让他们知道与我们为敌的代价。"
他看向阿漓："译吁宋联合五族逼你退位，看似大获全胜。但我相信，不是所有人都真心支持他。总有人只是迫于形势，总有人心怀不满。"
"确实如此。"阿漓眼睛一亮，"就拿昨天的事来说，南越的莫护爷爷其实对我很好，他表态支持译吁宋，更多是不想五族失和。还有山越，他们一向不喜欢搅和别族的内部事务..."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李明衍信心十足，"给自己一些时间，我们一起把这百越的局势，重新洗牌！"
···
夜深了，山洞中只剩下篝火发出的微弱光芒。
阿漓坐在火边，看着李明衍在简陋的竹简上写写画画，不由感慨道："明衍，还记得在蜀地初见时，你还是只知道治水。"
李明衍抬起头，笑道："那时的我，确实天真。"
"不是天真，是纯粹。"阿漓摇头，"这些年看着你一步步成长，从技术专家到懂得权谋，从被动应对到主动布局...说实话，有时候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她顿了顿："没想到，你的这些变化，现在竟能反哺到我身上。"
李明衍放下竹简："我们都在成长，不是吗？你从一个山水中的越族姑娘，成长为游走各国的女侠。现在虽然遭遇挫折，但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说到这个，"阿漓正色道，"你打算从哪里切入？五族联合，看似铁板一块。"
李明衍神秘一笑："想要破局，首先要跳出局外。"
"跳出局外？"
"不错。"李明衍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夜空，"昨天那些越族首领，其实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阿漓追问："什么信息？"
"还记得闽越族长说的吗？"李明衍回头看她，"他说这些年已经有不少北人逃到百越。山越族长也提到，他的寨子因为收留北方逃民而出事。"
阿漓若有所思："你是说..."
"没错。"李明衍眼中闪着光芒，"既然有'不少'北人南逃，那就不会是零散的个体。在这深山老林中，他们必然会抱团求存。"
他转向庄贾："所以我已经派庄贾去探寻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在这百越之地，应该有一个相当规模的北人聚居地。"
庄贾点头："属下已经派出墨家弟兄四处打探。"
阿漓眼睛一亮："如果真有这样一个聚居地..."
"那就是我们的切入点。"李明衍接过话头，"一个游离于百越体系之外，却又身处其中的特殊群体。用得好，就是一把利刃。"
"可是，"阿漓担忧道，"这些北人如果品行不端，反而会坐实越人对北人的偏见。"
李明衍笑了："有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君子，而是能办事的人。另外，也要教化训练。"
看着阿漓仍然疑虑的表情，李明衍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你放松心情。"
"放松心情？"
"这段时间，你就当是带着我游山玩水吧。"李明衍温和地说，"被族人背叛，被叔叔算计，这些伤痛不是一时能愈合的。与其强撑着，不如给自己一些时间。"
阿漓沉默了。确实，这几天她一直在强装坚强，但内心的伤痛却如影随形。
邓起会意地点头。
半个时辰后，队伍来到那处险道。正如韩谈所说，道路极窄，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坡，坡上碎石遍布，看起来摇摇欲坠。
邓起走在前面，装作观察路况的样子，脚下却暗中使劲。
"哎呀！"他假装脚下一滑，踢中了一块大石。
石头滚落，带动了更多的碎石。起初只是小规模的滑落，但很快就形成了连锁反应。
"不好！山石要塌了！"李明衍及时大喊，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
轰隆隆的声响中，半个山坡的碎石都滑落下来。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李明衍一把拉住阿漓："这边！"
他们不是往前跑，而是斜着冲向另一侧的密林。其他人紧随其后。而那些西瓯民兵被突如其来的滑坡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往后逃命。
等到尘埃落定，山道已经被碎石完全堵死。民兵们这才发现，李明衍一行人早已不见踪影。
"糟了！"为首的民兵脸色大变，"快，分头去找！"
但在这莽莽群山中，想要找到有意躲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此时，李明衍等人已经在韩谈的带领下，绕过数座山头，来到了数里之外。
"这里是山地。"阿漓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
她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那里有个天然的山洞，很隐蔽，可以暂时落脚。"
果然，在半山腰的密林中，有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洞内宽敞干燥，还有一股清泉流出。
安顿下来后，李明衍召集众人商议。
"阿漓，我需要详细了解百越的情况。"
阿漓点头，开始介绍："百越并非一族，而是众多部族的统称。俗话说'结群而居号百越'，就是这个意思。"
她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最大的五个部族，就是西瓯、骆越、闽越、南越和山越。西瓯在西，控制着通往中原的主要道路。骆越在中，人口最多。闽越靠海，擅长航海和渔业。南越据守要冲，最为富庶。山越居于深山，最为剽悍。"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李明衍问。
"表面上和睦，实际上..."阿漓苦笑，"各有各的算盘。比如南越虽然富庶，但是因为族人是数百年前南迁的北人，所以在盟内多受排挤。骆越人多势众，俨然有领袖各族的野望。闽越距离较远，他们也一路往东发展，和各方包括北方做着贸易海，相对独立。山越最穷，但最团结，对于巫术先祖也最为尊崇，谁也不敢小看他们。"
"至于西瓯，"她叹了口气，"原本因为我父亲的威望，在五族中地位超然。但现在..."
李明衍听完，忽然抚掌而笑："妙啊！"
众人都愣住了。
"矩子，这有什么可笑的？"庄贾不解。
"你们不明白吗？"李明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种错综复杂、互相牵制的局面，最适合纵横捭阖了！"
他站起身，在洞中踱步："一个铁板一块的百越，我们无从下手。但一个四分五裂的百越，却充满了机会。"
"你的意思是..."邓起若有所思。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李明衍笑道。
邓起恍然："就像在魏国时，分化那些公族？"
"有相似之处，但不完全一样。"李明衍摇头，"在魏国，我更多的是诱之以利。那些公族养尊处优惯了，给点好处就能收买。"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但百越不同。这里的人在山林中长大，既淳朴又狡猾，既团结又好斗。对付他们，需要恩威并施。"
"恩威并施？"卢敖问道。
李明衍点头："对愿意合作的，我们要施以恩德，让他们真心归附。对那些顽固敌对的，就要展示实力，让他们知道与我们为敌的代价。"
他看向阿漓："译吁宋联合五族逼你退位，看似大获全胜。但我相信，不是所有人都真心支持他。总有人只是迫于形势，总有人心怀不满。"
"确实如此。"阿漓眼睛一亮，"就拿昨天的事来说，南越的莫护爷爷其实对我很好，他表态支持译吁宋，更多是不想五族失和。还有山越，他们一向不喜欢搅和别族的内部事务..."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李明衍信心十足，"给自己一些时间，我们一起把这百越的局势，重新洗牌！"
···
夜深了，山洞中只剩下篝火发出的微弱光芒。
阿漓坐在火边，看着李明衍在简陋的竹简上写写画画，不由感慨道："明衍，还记得在蜀地初见时，你还是只知道治水。"
李明衍抬起头，笑道："那时的我，确实天真。"
"不是天真，是纯粹。"阿漓摇头，"这些年看着你一步步成长，从技术专家到懂得权谋，从被动应对到主动布局...说实话，有时候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她顿了顿："没想到，你的这些变化，现在竟能反哺到我身上。"
李明衍放下竹简："我们都在成长，不是吗？你从一个山水中的越族姑娘，成长为游走各国的女侠。现在虽然遭遇挫折，但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说到这个，"阿漓正色道，"你打算从哪里切入？五族联合，看似铁板一块。"
李明衍神秘一笑："想要破局，首先要跳出局外。"
"跳出局外？"
"不错。"李明衍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夜空，"昨天那些越族首领，其实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阿漓追问："什么信息？"
"还记得闽越族长说的吗？"李明衍回头看她，"他说这些年已经有不少北人逃到百越。山越族长也提到，他的寨子因为收留北方逃民而出事。"
阿漓若有所思："你是说..."
"没错。"李明衍眼中闪着光芒，"既然有'不少'北人南逃，那就不会是零散的个体。在这深山老林中，他们必然会抱团求存。"
他转向庄贾："所以我已经派庄贾去探寻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在这百越之地，应该有一个相当规模的北人聚居地。"
庄贾点头："属下已经派出墨家弟兄四处打探。"
阿漓眼睛一亮："如果真有这样一个聚居地..."
"那就是我们的切入点。"李明衍接过话头，"一个游离于百越体系之外，却又身处其中的特殊群体。用得好，就是一把利刃。"
"可是，"阿漓担忧道，"这些北人如果品行不端，反而会坐实越人对北人的偏见。"
李明衍笑了："有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君子，而是能办事的人。另外，也要教化训练。"
看着阿漓仍然疑虑的表情，李明衍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你放松心情。"
"放松心情？"
"这段时间，你就当是带着我游山玩水吧。"李明衍温和地说，"被族人背叛，被叔叔算计，这些伤痛不是一时能愈合的。与其强撑着，不如给自己一些时间。"
阿漓沉默了。确实，这几天她一直在强装坚强，但内心的伤痛却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