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行刑-《关于我老公是女帝这件事》

  记忆里,先帝也是一位温慈宽和的女帝,即便花非若并非是她亲孕之嗣,却因血脉相亲之故,先帝对他亦是疼爱有加。

  自他五岁那年长姐离世后,他便不再能从生母那感受到寻常的母爱,取而代之的却是为了让他能替代姐姐入京夺嫡而日日苛斥严训。

  后来他随母来到京城,便与虞灵王家的皇女花灵昀同被先帝接入宫中抚养。在两个备为储君的皇嗣中,先帝却对他偏爱尤甚,而他那时又经丧父之痛,加之身中伤疾不愈,先帝便常常将他接到昭华宫中亲自照料。

  其实大约早在他十岁之时,先帝便已意定立他为储君,故而从那时开始,先帝便已亲自教导他打理朝政之法,并让荣主之女安容伴他身侧习武修学,又钦定了左丞上官珑为他的授业之傅。

  后来先帝有孕,他母亲的确便对此颇有不安,唯恐女帝诞下皇女后将有胁他的储君之位……

  花非若服过悉凝汤,又由梁笙为他行过一回针后,便躺在偏殿的软榻上休息。而梁笙留观了小半个时辰,确认女帝并无大碍后方才离开。

  花非若身乏无力的躺在榻上,想来自己这番病态就不回寝殿扰慕辞心忧了,又闻俞惜来报,知后庭寝殿亦已熄灯后,即也安心在此歇下了。

  夜逾三更,天色正为至暗之时。花非若休息的软榻旁只有一盏玛瑙罩的小灯发出浅浅幽橘的光,恰好与整屋的黑暗融如一体,既不刺眼,也不沉暗。

  悉凝汤的药效令人昏昏欲睡,然而今发血溃之症后身中又总有痛意盘缠,便令他即使困倦不已,却始终没法睡着,只能如此半梦半醒的躺着。

  容瑛所说先帝为上尊所杀之语仍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他脑海之中,恍惚间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只是思绪陷于乱流之中。如此浑噩良久,他忽觉身旁动触惊醒过来,却一睁眼便瞧见是慕辞正坐在他身旁榻沿。

  “阿辞……”

  花非若愕然唤了一声便不免有些紧张的瞧着他,而慕辞却只是俯身来将锦被给他掖好。

  “身子舒服些了吗?”

  慕辞紧蹙着眉头,如此神色映于幽浅灯光下愁意显然。而他越是如此平静,花非若便越是心虚。

  “你……生气了?”

  慕辞抬起眼来瞧他,“你躲在这,竟是怕我生气?”

  花非若被他问得垂下眼去,“怕你担心……”

  “你以为如此,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我错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慕辞也是无奈至极。他的脾气的确从小就不算好,却唯独对花非若,他是一点火都舍不得对他发。

  花非若缄默了心事重重,慕辞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多问其他,且也亲眼确认他已经没什么事了,心中忧止,想来他大约是想独自安静,便起身欲归。

  “在这陪着我吧。”

  慕辞又回过头来瞧着他,心中却幽幽生怨。

  “现在又想要我陪了?”

  “知道错了~”

  慕辞本是一副宁折不弯的刚强心性,奈何花非若偏偏又是擅知撒娇的魅狐狸,故即便慕辞是一腔闷火,瞧了他如此示好也只能是吞气依从。

  于是慕辞在门边幽幽瞪了他片刻后,便还是走了回来,在他身旁躺下。才不待他多言一二,花非若便自然而然的靠进了他怀里。

  _

  容瑛处刑之日,容萋自请前往监刑。

  数十辆囚车将昭山侯与原安君两族之众拉进刑场,宫城白门之下哀泣之声绵然不绝。

  单独关押着容瑛的囚车行于最前,从城外郊地至此,一路饱受唾弃,无人不恨如此谋叛掀战之徒。

  百姓之所求不过安家立业、平稳生活,而一场战事动辄便是成千万数之血砌于功阶之下,以百姓家破人亡换得叛徒之野心一搏。

  上尊早知容瑛今日行刑,便也将禁足许久的端临荣主一同带来了可观刑场的高阁之上。

  “为人臣者,本应恪忠守职。倒行逆施,徒惹杀身之祸。”

  花曦素知他的这位皇姐生性冷酷,故而即便他并不在那处刑行伍之中,却就仅听她如此泊冷一语,也为慑得后颈生凉。

  而上尊站在高阁之上远远瞧见了容瑛那一身狼藉憔悴,更不禁冷为一笑。

  风中潮意闷沉,天间云色亦渐絮稠浓。

  事到如今,便是从来野心勃勃的容瑛也终于望天而叹,到底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的多年谋划到了此刻再看果真像是做了一场黄粱大梦,而梦醒之时却跌为尘埃中一场凡俗的笑话。

  “好了,下车吧!”

  押车的狱卒粗暴的将她一把拖下囚车,容瑛被脚下镣铐绊了一跄,却抬头就瞧见了前方身着朝服候立于刑台之下的容萋。

  容瑛愣住了一瞬,即被后头的催促的狱卒又重重推了一把,便拖着脚上镣链向刑台而进。

  待她走至近处,容萋亦迎步上前。在这行刑前的最后时刻,她已无心再纠言往恨旧仇,却此之时又一番不宜于此境的别情溢上心门,令她再瞧容瑛之时似也没了那般强烈的恨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今日生死既定,则前尘恩怨就此了罢,日后我亦会为姨母设位祭灵。”

  容瑛自也没想到,到了如今这般情境之下,竟还能再听见她喊自己一声“姨母”。

  忽此一瞬,容瑛心中百感交集,也泪意盈眶,却掩而释然为笑,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来,我为了谋划此局步步为营,确实算计了太多……可我也并不后悔如此。”

  叹言如此,容瑛终于又抬起眼来,迎了她的双眼。

  “你为你的母亲报仇,我别无他言。我算计了太多人……可我从没想过利用你。”

  容萋眉头微微拧沉,而刑台上告时的钟声已响,容瑛便拖着镣铐缓缓登上了刑台。

  容萋转身朝向刑台,随着行刑的令箭投出,容瑛被押跪在断头台前,刽子手大刀高举,却在落刀之瞬,容萋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挪转,抬眼瞧向沉沉天色,唯有残许溅起的血色映入余光。

  天间浓云愈聚而沉,雨滴星点而落,渐渐冲起稠血为流。

  刑台之上被大雨冲得血流成河的惨状看得花曦胃里翻江倒海。

  他平素里最怕这些血腥的场面,今番若不是为上尊所迫,他自然是打死都不会接近刑台一步。

  直待斩尽了那一众谋叛同党,上尊才终于带着端临荣主离开了此处血腥之地。

  “看明白了吗?这个就是谋叛的下场。”

  花曦连连点头,“臣弟明白。”

  行至门楼廊间,上尊与端临荣主又正见对面女帝亦往另一边行至此处。

  花非若远远就看见了他皇舅惨白的脸色,行至近处果然更见他神色之间尚有不安。

  “今日叛臣行诛,母尊与皇舅想必亦是观容瑛而来吧?”

  “你皇舅于京朝之外闲居了太久,有时行事不掂轻重,孤今日带他至此观刑,也好给他长点教训。”

  花曦在旁唯唯听着皇姐教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花非若闻言亦笑而转眼瞧向花曦,“皇舅日后做生意可得再多留意些,看看这回碰上了那几个不着调的主,亏了本钱不说,还差点被扣上个谋反的帽子,多冤呐。”

  “陛下说得是……”

  花非若应为一笑,而后视线转向上尊,唇边虽仍持着莞尔的弧度,而眼中却无半分应笑之意,只是如此黯黯向上尊颔首示以辞礼而去。

  喜欢关于我老公是女帝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