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和亲(168)-《十年不娶,我怀崽嫁敌国你哭什么》

  \"自古........自古嫂嫂死了,身为小叔子倒也不是没有肩挑过两房。\"

  燕王妃将青瓷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她微微侧首,鬓边累丝金凤步摇在烛火中晃出一片碎金,\"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做主。\"

  \"等到改日的时候我问问冷济,他要是愿意的话,一切就好办了。\"

  阮玉萱低垂着头,藕荷色裙裾在青砖地上铺开如莲。

  \"多谢婆婆。\"

  更漏声遥遥传来,燕王妃抬眸望了眼窗外渐沉的夜色

  \"时辰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我就不打扰你了。\"

  待侍女提着羊角灯将燕王妃送出垂花门,阮玉萱才敢真正吐出一口浊气。她踉跄着扶住身旁的黄花梨木屏风,绢纱上绣着的孔雀翎羽在她指下微微颤动。

  还好..........还好没有被发现。

  \"这下你满意了吗?\"

  \"当然满意。\"

  冷济突然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腕,他将那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柔荑举到唇边,在腕间那颗朱砂痣上落下一吻,\"嫂嫂...\"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会永远呵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阮玉萱嘴角的笑意未达眼底。她望着窗外被云翳遮蔽的残月,轻声问道\"如果我生下来的孩子不是个男孩.........\"

  \"你还会让我继续生吗?\"

  冷济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她发间茉莉头油的香气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不会。\"

  \"只要是你给我生的孩子我都喜欢。\"

  他的唇贴在她耳畔\"再说了,就算是个女孩,冷家的人之后也不会再逼你生了........\"

  \"因为我哥已经死了。\"

  阮玉萱身子一僵,\"这么一说.......\"

  她挣脱他的怀抱,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平坦的小腹\"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顿了顿,又忧心忡忡地抬头\"只不过我留下来,日后恐怕会对你的妻子和孩子不公平啊。\"

  \"万一到时候他们心里不舒服,可怎么办?\"

  冷济突然低笑出声,\"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娶妻不生子呢?\"

  阮玉萱冷笑,\"那怎么可能!\"

  \"你哥哥死了,日后的传宗接代就要靠你了。\"

  \"你父亲和母亲绝对不会答应的。\"

  冷济突然沉默下来。他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望着阮玉萱微微隆起的小腹,喉结动了动,良久才吐出一句:\"日后再说罢。\"

  月光在他玄色衣袍上流淌,转眼他已借力跃上墙头,身影如夜枭般没入沉沉夜幕,唯余几片被惊起的落叶打着旋儿,散落在青石板上。

  此后日子如水般流淌。

  阮玉萱素白的裙裾掠过燕王府九曲回廊,在佛堂虔诚为双亲燃上三炷香。

  腹中胎儿的胎动让她偶尔恍惚,窗棂外的海棠开了又谢,恍惚间又看见安王府的紫藤架下,江南的烟雨。

  但每当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那些前尘往事便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几圈涟漪,很快重归平静。

  第二天秋天,正是梧桐叶落满阶的时节。

  冷家祠堂的青烟袅袅升腾,族老们抱着襁褓中的男婴孩,在冷岭的坟前洒下一杯清酒,告诉他有了后。

  酒液渗入黄土,仿佛也将过往的恩怨一并掩埋........

  春播秋收,稻浪翻滚了三个轮回。

  云洲的阳光依旧肆意倾泻,金芒穿透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烙下斑驳光影。

  自窗棂望去,远处山坡宛如被打翻的颜料盘,杜鹃烧红半边山,鸢尾铺就紫霞毯,各色野花争奇斗艳,馥郁花香混着暖风扑进屋内,却吹不散屋内凝滞的气息。

  姜兰倚着窗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窗框,眼底映着烂漫春色,却似蒙着层化不开的雾霭。

  她望着自由穿梭花间的彩蝶,喉头泛起苦涩,终究只能幽幽叹出一口气,将满心向往咽回肚里。

  这时,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扑进屋内。

  两岁的粥粥挥舞着莲藕般的手臂,小短腿迈得飞快,圆脸蛋因奔跑涨得通红:“阿娘阿娘!”

  他高举着手中物件,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你快看,这是爹爹给我做的玩具,可好玩了!”

  姜兰垂眸望去,只见那是艘精巧的小渔舟,船身以檀木细细雕琢,船帆缀着银丝绣线,轻轻摇晃时,船舷挂着的铜铃便发出清越声响,连船头垂钓的小人都栩栩如生。

  她眉间蹙起细纹,语气染上几分无奈:“粥粥,阿娘不是说过,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吗?”

  “可那是爹爹呀!”粥粥急得直跺脚,肉乎乎的小手攥紧渔舟,“爹爹送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要?”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戈黄负手而立,玄色锦袍绣着金线云纹,腰间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

  虽已年近半百,鬓角染霜,可举手投足间的矜贵气度,与满身绫罗绸缎相得益彰,俨然云洲最富有的商贾模样。

  “是啊,”他缓步上前,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给自己的儿子送东西,为何收不得?”

  “爹爹!”粥粥欢呼着扑进他怀里,小胳膊紧紧搂着戈黄的脖颈。

  姜兰望着眼前亲昵的一幕,喉间发紧,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翻涌——那时她拖着虚透的身子,一心只想奔赴吐谷浑找寻端木洲,却在半路昏厥于荒郊。

  再睁眼时,便置身于这雕梁画栋的宅邸。

  戈黄告知她身子虚弱,腹中胎儿岌岌可危,唯有留下静养才有生机。

  那是她与端木洲的骨血,她咬牙留下。

  待孩子平安落地、调养好身体欲要离开时,戈黄却非要她嫁给他,这样才能够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她不愿意,从此她被困在这金丝牢笼中,空对着满园春色,再难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