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他是我的皇夫-《山阴传:江山美人谋》

  月光静静流淌,照亮了偏殿里相拥的身影,也照亮了那些爱恨纠缠的过往,以及充满未知却又仿佛有了一丝暖意的未来。

  “他们有一个孩子。”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硬生生撕开皮肉扎进刘子业的耳膜。

  他僵立在门外,手中玉骨扇“咔”地一声折断了扇骨。

  尖锐的骨刺扎进掌心,鲜血顺着鎏金扇坠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

  月光下,玄色衣袍上的银线云纹泛着冷光,却不及他眼底骤然凝结的寒意刺骨。

  他本是想来看看何辑是否还活着,想再听听阿姐会不会像午后那样,用冰冷的语调提起这个男人。

  可他听到了什么?

  孩子?

  阿姐和何辑的孩子?

  “做我夫君吧!做孩子的父亲。”

  刘楚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轻柔如梦中低语,却字字句句都成了剜心的利刃。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皮肉里。

  心头却翻涌着巨大的困惑:阿姐明明恨透了何辑,明明日日都在折磨他,怎会轻易就原谅了?

  怎会要他做夫君?

  那他呢?

  这些年他守在阿姐身边,替她挡过暗箭,为她扫平障碍,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呵……”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绝望,黑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像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拼命想留住阿姐的目光,却终究敌不过那个早已刻在她心底的人。

  而屋顶上,溪诏斜倚在琉璃瓦上,墨色锦衣的下摆垂落,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

  方才刘楚玉那句 “做我夫君吧”,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将他心头那点隐秘的期待冻成了冰渣。

  他早该知道的,从一次次折辱却又不肯伤他性命时就该知道。

  她对何辑的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浓。

  那些看似疯狂的报复,不过是爱恨纠缠到极致的挣扎。

  而他,终究只是个旁观者,一个偶尔能逗她开心,却永远走不进她心底的局外人。

  溪诏抬手扯了扯衣领,文武袖的弧度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峭的线。

  他望着偏殿那扇紧闭的门,眼底的笑意彻底散去,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寒意。

  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多一个人就嫌拥挤,何况这宫里藏着的,又何止三两个人的执念。

  偏殿内,鎏金烛台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刘楚玉斜倚在何辑身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他散落的发丝打转,青丝缠绕在雪白的指节间,像极了他们这些年的纠葛。

  忽地,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响,似有重物颓然坠地。

  何辑警觉地直起身,如瀑长发滑落肩头。他一把扣住刘楚玉正欲点火的手腕,眸底寒光凛冽:“有人!”

  刘楚玉却反手握住他紧绷的掌心,指尖安抚般摩挲:“慌什么?许是野猫碰翻了东西。”

  门外,刘子业的身影已隐入回廊浓重的阴影,唯余满地狼藉的月华,与几点溅落的、刺目的猩红。

  屋顶上,溪诏迎风而立,墨色衣袍在夜色中翻涌如潮。他最后瞥了一眼偏殿紧闭的门扉,身形一晃,便融入了无边的黑暗。

  *

  刘楚玉看着何辑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新旧叠加的伤口在烛火下泛着狰狞色泽,心头顿时涌上酸涩。

  方才只顾着宣泄,竟没细看他被折磨得这般狠。

  “来人。” 她扬声唤道,威严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太医,带金疮药、春药解药,再备温水衣物。”

  内侍匆匆退下时,何辑怔怔望着她,眼底的惊讶像被月光浸过的琉璃。

  刘楚玉嗔了句 “愣着做什么”,伸手要扶他,指尖在触及伤口前顿住——那结痂处还在渗血,红得刺目。

  太医剪开何辑后背衣料时倒抽冷气:“何大人的伤……再拖半日怕是……要废了。”

  刘楚玉盯着何辑后背翻卷的皮肉,眉心拧出深痕。

  他下唇已被咬得血肉模糊,颈侧青筋如盘曲的树根暴凸而起,却硬是没泄出半点声响。

  而她袖中的手不知何时已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掐出四道月牙状的血痕。

  待解药灌下,她将手臂横过他后背,掌心贴住冰凉嶙峋的脊骨:“能走么?”不等回应便扬声道:“备辇,送竹青宫。”

  内侍们闻言皆是一惊。

  竹青宫是刘楚玉寝宫,原则上外臣不得随意进出。

  有老宫人壮着胆子劝道:“陛下,这于礼不和吧!”

  “礼?”刘楚玉冷笑截断,亲手将人扶上步辇。

  广袖掠过辇架蟠龙纹,抛下一句惊雷: “朕的皇夫,便是礼法。”

  内侍们如遭雷击,捧着药箱的医官险些失手摔了玉杵。

  白日里大臣们还在朝堂上催陛下广纳后宫,夜里就见她抱着个重伤男人往寝宫去,还直接定了皇夫?

  有老内侍偷偷咋舌——不愧是当年养过三十面首的主儿,选男人的动作还是这么利落!

  从前是公主时就敢光明正大纳面首,如今成了女帝,挑皇夫都比旁人快十倍,果然是英明神武的陛下,办事从不含糊。

  到了竹青宫偏殿,内侍将何辑放在床榻上,刘楚玉转身对闻讯赶来的掌事道:“伺候好何大人,缺什么直接去库房取。”

  见掌事欲言又止,她补了句,“记着,他是未来的皇夫,怠慢了仔细你们的皮。”

  掌事连忙躬身应下,退出去时还在琢磨——陛下这效率,怕是要让那些白日里递奏折的大臣们惊掉下巴。

  待一切落定,殿内只剩两人时,何辑攥着她的衣袖轻声问:“阿玉,你当真纳我为夫?”

  “自然是真的。” 刘楚玉打断他,指尖轻轻点在他伤口边缘,语气带着点促狭,“难不成还要朕给你写份圣旨?”

  他望着她眼底的认真,忽地笑了,笑得牵动伤口疼得嘶气,眼里却亮得像落满星光。

  而后幽幽道:“圣旨嘛!定是要有的……”

  窗外月光淌进床榻,将两人交握的手镀上银辉,倒真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若是忽略那些还在渗血的伤口,以及宫人们私下里那句 “陛下选男人比批奏折还快” 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