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帅哥是傻子?-《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

  她知道,孙郎中说的,全是实在话。

  回春堂医馆,说白了,也是开门做生意而已。

  不必要求谁比谁清高。

  摊上这样的天降大锅,任谁都不敢接。

  “我明白。多谢孙大夫。”

  告别孙郎中,老李招呼众人帮忙,将那男人抬出了医馆。

  可问题来了,接下来,往哪送?

  大伙儿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主意。

  “这可咋办?”

  “要不,报官吧?”

  “报官?你傻啊!”一个见识多点的货郎立刻反驳,“你没听孙郎中说吗?这人身上的伤,跟北境军爷有关,搞不好就是个逃兵。”

  “这要是报了官,衙门里那帮人精,一看这人是个大麻烦,多半是直接扔进大牢里等死。”

  “那地方,好好的人进去了都得丢半条命,何况这个?还不如直接扔回河里喂鱼呢。”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顿时都噤了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约定好了一样,齐刷刷地落在了阿香身上。

  是她,把他从水里捞了上来。

  却也是她,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到底是行善还是造孽,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去我家吧。”

  毕竟,祸是自己闯的,总不好把锅甩给别人。

  “什么?”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阿香抬起头,“劳烦大家,帮忙把他抬到我家去。我来管他。”

  “我食肆后院有间柴房,先把他安置在那儿。等他伤好了,能开口说话了,再让他联系家人来接。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那些更坏的可能,她不想说,也不敢想。

  反正该来的总会来,多说无益。

  “阿香!你疯了?你可想好了!”

  张婶挤进人群,一脸焦急地抓住她的胳膊。

  “你一个姑娘家,自己撑着个铺子就不容易了,再添上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累赘,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是啊阿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要是在你家……往后你这食肆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听婶一句劝,咱就当没见过这个人,把他抬到城外破庙里,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也算仁至义尽了!”

  众人的劝说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阿香却只是摇了摇头,她知道大家都是好心。

  不然,早一句“那你们说咋办?”给噎回去了。

  “没事儿,就当……就当是上天看我一个人孤单,给我送了个伴儿吧。左右不过是一日三餐,我这食肆,别的不多,吃食管够。”

  见大伙儿还是一脸担心,阿香又补充道,“等啥时候他家里人来接了,我再好好讹他一笔,起码十两银子。我范香可不做亏本买卖。”

  老李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也不再劝说,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塞到阿香手里。

  “好丫头,拿着。这是我们哥儿几个凑的,先给这兄弟买药。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尽管开口!”

  “对!阿香,要帮忙尽管说。”

  “我们给你把人抬回去。”

  街坊邻里的善意,像一股暖流。

  阿香没有推辞,她攥紧了手里的铜钱,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各位叔伯婶子了。”

  就这样,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这个来路不明、生死未卜的男人,被抬进了阿香食肆后院那间简陋的柴房。

  往日的喧嚣和诱人香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刺鼻的药味,让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掩鼻绕行。

  范香彻底忙疯了。

  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先是熬药。

  那黑乎乎的药汁,得小火慢熬,时刻看着火候。

  药熬好了,喂药更是个天大的难关。

  男人昏迷着,牙关紧闭。

  她得用勺柄,费力地撬开他的嘴。

  再用小小的汤匙,一点一点地把苦涩的药汁灌进去。

  喂完药,她还要给他擦洗身子,给那些伤口换药。

  三天下来,阿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双眼里布满了血丝。

  而那个男人,退了水肿,眼见着倒是一天天好起来。

  从初见时白生生的走地鸡,渐渐有了气色,变成肌理紧致、手感筋道的上等牛排。

  食肆的生意完全停了,三年积攒下来的五两碎银子,也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坐在柴房门口的石阶上,抱着狮头鹅,望着天上的残月发呆。

  心里,不是没有后悔过。

  这是何苦来哉?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他若是醒了还好,若是就这么死了,自己不但人财两空,以后这食肆也没人敢来了。

  可十年前,若不是师父一碗剩饭,将也是这么命在旦夕的自己,从鬼门关给捞了回来,现在世上哪里还有她范香呢?

  就连范香这个名字,也是师父,看她连剩饭都吃得那么香,给取的。

  饭香,范香。

  或许,师父说得对。

  厨子的手,就是用来创造生机的。

  第四天清晨,阿香照例端着药碗走进柴房。

  床上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可此刻,那双本该锐利或深沉的眸子里,却是一片纯粹的茫然和空洞。

  像一场大雪过后,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天空。

  又像初生的婴孩,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畏怯。

  “你……你醒了?”

  她明知故问,可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开口说啥。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懵懂地看着她。

  阿香壮着胆子走上前,将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凳上,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喂,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眨了眨眼,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从哪里来?”

  阿香一连串地发问,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丝线索。

  男人依旧沉默,只是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像一只刚破壳的雏鸟,本能地依赖着第一眼看到的人。

  看来,孙郎中的话应验了。

  这人是醒了,可脑子,怕是真的坏了。

  阿香指了指自己:“我,范香,阿香。”

  然后又指了指他:“你,你叫什么?”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模仿她的发音,却什么也发不出来。

  这人,难道不仅被摔成个傻子,还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