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日夜赶工生事端-《4合院之成为武术宗师》

  半小时后,李达康在工地现场宣布:修路工程全面提速,实行24小时轮班制,两班倒,每班12小时起步,目标是十月前全线通车。喇叭声震得土坡上的碎石直往下滚。

  丁义珍是在县卫健局例行巡查时听到这消息的。局长老张正抱着保温杯发愣:“李县长说,群众热情高,趁热打铁。”丁义珍盯着墙上挂着的气温曲线图,七月以来,连续九天超过38度,地表实测最高52度。

  “防暑预案呢?”他问。

  “有……有,说是村口搭个棚子,放两桶凉茶。”

  “医疗点呢?急救车呢?中暑算工伤吗?”

  老张低头:“这……还没定。”

  丁义珍回办公室,翻出会议纪要复印件,找到自己提的第三条:高温作业必须配防暑物资和医疗点,否则停工。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分钟,提笔写了一份书面提醒,标题是《关于金山县修路工程高温防护措施落实情况的紧急建议》,打印两份,一份送李达康办公室,一份留底。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工地。

  太阳刚冒头,工地上已经热得像蒸笼。十几个村民正搬水泥,有人光着膀子,脊梁晒得发紫。

  丁义珍走到工棚前,掀开帘子,里面摆着一张破桌子,桌上放着半瓶藿香正气水,瓶盖丢了,药液蒸发得只剩三分之一。

  他正要走,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墙角,脸色发白,手抖得拿不住水杯。丁义珍蹲下:“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头晕,歇会儿就好。”

  “昨晚几点收的工?”

  “两点。今早五点又上。”

  丁义珍掏出手机记下时间、地点、症状,拍了照片。他直起身,正看见李达康穿着白衬衫、黑皮鞋,精神抖擞地往这边走,身后跟着几个村干部。

  “义珍,怎么,来视察?”李达康笑着问。

  “来查人。”丁义珍说。

  “查人?查谁?”

  “查还能站住的,和快站不住的。”

  李达康脸上的笑僵了半秒,随即摆手:“都是自愿出工,干不动的可以歇。咱们讲的是群众路线,不是强制劳动。”

  “可你安排的是两班倒,每班12小时以上,实际接近15小时。三伏天,地表50度,连遮阳棚都不够用,更别说医疗点。这不是路线问题,是人命问题。”

  “那你说怎么办?”李达康声音抬高,“等省里批钱?等专家论证?等出太阳不热?路修不成,老百姓骂的是县委,不是你我!”

  “我提三条:停夜班,停重体力作业,停无防护施工;改三班倒,设轮休制,立即建临时医疗站。”

  “你这是要我停工?”

  “不是停工,是调整节奏。你赶工期,我懂。但人不是机器,血肉之躯扛不住这么烧。”

  李达康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还真是你爹的儿子——总想着最坏的结果。”

  “我是想别让好事变坏事。”丁义珍声音没高,“你修的是路,我护的是人。咱们目标一致。”

  “一致?”李达康摇头,“你这是拆台。”

  丁义珍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三天后,中暑人数升到七人。财政局小赵悄悄告诉他,卫生所的登记本被村干部收走了,说是“别影响士气”。

  丁义珍直接调了卫生所值班医生的私人记录,名单上有名字、症状、就诊时间,全是轻描淡写写成“轻微不适,已劝返休息”。

  他把名单复印,召集财政、卫健、应急三局负责人,当场拍板:三天内采购防暑物资,每五公里设一个医疗点,配急救箱、冰袋、血压计,卫健局派两名医生轮驻。

  “李县长那边……”有人迟疑。

  “出了事,我担。”丁义珍说,“现在就办。”

  又过五天,中暑人数突破十五人,其中两人送回村后仍持续呕吐、高烧。

  丁义珍去走访,一个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哭:“我儿子昨晚搬石头,走着走着就倒了,村干部说‘别声张’,给塞了两百块……”

  他站在院门口,看着院角堆着的水泥袋,上面印着“宏远建材”,突然笑了下。

  晚上八点,他带医疗队进工地,宣布:即日起,中午11点至下午4点禁止户外作业,夜间施工不得超过12点,所有工人必须轮休。

  话音未落,李达康的车就冲进了工地,车门一甩,人就下来了。

  “谁让你停工的?”他声音像炸雷。

  “我没停工,是叫停危险作业。”丁义珍站着没动,“这是中暑名单,这是气象数据,这是医生诊断。你签个字,正式停工令我来下,责任我扛。”

  李达康扫了一眼材料,直接撕了,扔在地上:“你这是抗令!影响进度,你负得起责?”

  “人命归我管。”丁义珍看着他,“路可以晚几天通,人倒下了,就是一辈子。”

  现场围了一圈村民,没人说话,但眼神都盯着李达康。

  李达康看了看人群,咬牙:“好,我让步。调整时间——早上五点到中午十二点,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这总行了吧?”

  “这还是超时,还是高温作业。”

  “那你要怎样?等死吗?路不修,全县经济怎么搞?你有本事,你来当县长!”

  丁义珍没再争,只对医疗队说:“设点,发药,登记症状。发现高危患者,立即送县医院。”

  李达康冷笑:“你这是要跟我对着干到底?”

  “不是对着干。”丁义珍看着他,“是我不想看着人出事。”

  李达康甩手就走,临上车回头:“你记住,这条路,必须通。”

  丁义珍没回话,蹲下身,捡起地上被撕碎的材料,一片片抚平,塞进公文包。

  当晚,他坐在书房,把最新情况整理成《紧急风险通报》,打印三份,一份送县委常委会,一份抄送省交通厅,一份自己留存。

  他在文件末尾加了一句:“若继续无视基本劳动保护,恐引发群体性事件。”

  钟小艾打来电话,问他吃饭没。

  “没胃口。”他说。

  “李达康又不听你劝?”

  “听不进去。他觉得只要目标正确,手段可以忽略。”

  “那你呢?”

  “我能拦一次,拦不住天天往火坑里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爸要是知道这事,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丁义珍扯了下嘴角:“他要是来,李达康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那你别硬扛,留好证据就行。”

  “证据留着,人倒下了,还有什么用?”

  他挂了电话,走到窗前。远处工地上,探照灯还亮着,像两把烧红的刀插在夜里。

  工人们影影绰绰地搬着东西,动作迟缓,像一群被抽了筋的影子。

  第二天,丁义珍再去工地,发现村口有人自发摆了凉茶摊,几个老太太轮流烧水。刚放下炉子,村主任就带人来了,说影响施工进度,要求马上撤。

  他走过去,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烧水的老太太:“我买一壶。”

  老太太愣住,接了钱,颤巍巍倒了一大杯。

  他捧着杯子,站在路中间,一口一口喝完,把空杯递回去:“再来一壶。”

  村主任站在边上,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甩了句“你们等着”,走了。

  傍晚,李达康打来电话:“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才是为老百姓好?”

  “我没这么想。”丁义珍说,“但我不能看着人出事。”

  “那你告诉我,路修不成,老百姓更惨,你管不管?”

  “管。所以我支持修路。但不该用人命换进度。”

  “你太理想了。”李达康声音冷下来,“不是所有人都有个好爹。”

  丁义珍握着手机,没回话。

  电话挂了。

  他打开电脑,调出气象预报:未来七天,晴,最高气温39度,地表温度预计54度。

  他站起身,把墙上挂着的施工进度表撕了下来。

  桌上只剩一份文件,标题是《关于金山县修路工程劳动保护缺失的紧急通报》。

  他拿起笔,在最后一页写下:

  “若无人干预,预计三日内将发生严重中暑事故。”

  笔尖顿了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个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