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常委会激辩-《4合院之成为武术宗师》

  丁义珍把火柴盒放进公文包时,天刚亮。他没喝早茶,也没看文件,就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抽屉上的锁孔看了三分钟。钥匙在裤兜里,冰凉的。

  七点四十五,县委常委会议室。

  李达康已经到了,正站在白板前画路线图,笔尖划得哗哗响。他画得挺起劲,仿佛那条路不是水泥铺的,是政绩堆的。

  “三个月,必须贯通。”他转身,扫了一圈,“咱们金山不能拖全省后腿。”

  没人接话。几位常委低头翻本子,像在找昨天的笔记。易学习坐在主位,手里捏着一支旧钢笔,笔帽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丁义珍进门时没出声,把包放在脚边,坐到自己位置上。他穿了件灰夹克,袖口有点磨边,像是刚从工地下来。

  李达康看了他一眼,顿了顿,继续说:“资金方面,群众积极性很高,各村自愿捐款进展顺利,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的路修到了老百姓心坎上。”

  丁义珍没动。

  “当然,”李达康语气一转,“个别地方执行有偏差,我们也要批评教育。但不能因为几颗老鼠屎,就说整锅汤不能喝。”

  有人笑了,笑得不太自然。

  丁义珍这才抬头,声音不高:“李县长,我能说两句吗?”

  “你说。”李达康坐回椅子,手搭在扶手上,像是等着听汇报。

  丁义珍没急着说话。他拉开公文包,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袋子封得好好的,边角有点磨损,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我这儿有几样东西,”他慢慢打开袋子,“想请大家看看——这路,到底能不能撑三个月。”

  会议室一下子静了。

  李达康眉头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丁义珍抽出第一张纸,是村民王老栓的字条,上面写着“没退钱,卡被停了”,字歪歪扭扭,像是用铅笔在烟盒背面写的。

  “这位王老栓,五保户,捐了三百。后来听说能退,就去村委问。结果呢?钱没退成,信用社的卡给冻结了。”丁义珍把字条推到桌中央,“李县长,您说这是自愿?还是‘不捐不行,退了更不行’?”

  李达康脸色沉下来:“这是个别村干部的问题!不能代表整体!”

  “个别?”丁义珍又抽出一份文件,“市质检站的检测报告。金峰建材提供的水泥,标号22.5,连路基最低标准32.5都够不上。他们自己说的,这种水泥,只能砌猪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咱们主干道的地基,就是拿猪圈水泥打的。”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还有这个。”丁义珍按下录音机按钮,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七天强度不到标准值的60%……修路?那是拿人命开玩笑。”

  他按了暂停,录音机里只剩沙沙的电流声。

  “后面还有,要不要听?”他问。

  没人说话。

  李达康猛地站起来:“丁义珍!你这是搞什么?拿着半截录音吓唬人?工程质量是监理负责的,你一个副县长,越权调查,还私自送检?程序呢?规矩呢?”

  “程序?”丁义珍冷笑,“群众捐的钱,直接打到供应商账户,备注‘预付款’。这算哪门子程序?”

  他甩出转账记录:“三笔,四十七万,全进了金峰建材。人家连发票都没开,钱就到了。李书记,这叫预付款,还是回扣?”

  “你血口喷人!”李达康一掌拍在桌上,“我告诉你,这条路要是停了,金山的发展就断了!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我负不起。”丁义珍站起身,声音反而更平静了,“但老百姓负得起吗?他们一辈子攒几百块,就为了孩子能上学、老人能看病。你拿他们的血汗钱,买劣质水泥,修一条半年就裂的路,还说是为他们好?”

  他指着白板上的路线图:“你修的不是路,是官帽。你踩的,是老百姓的脊梁骨。”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笔掉地上的声音。

  易学习一直低着头,这时慢慢抬起头,看着丁义珍。

  丁义珍转向他,语气缓了下来:“易书记,您在金山干了八年,走遍了每个村。这路,您敢走吗?”

  没人接话。

  丁义珍从包里拿出火柴盒,打开,倒在会议桌上。

  一堆灰白色的粉末散开,混着沥青碎屑和水泥渣,像一摊风干的泥。

  “这就是我们路基的‘混凝土’。您要是不信,可以拿回去泡水里试试。泡一晚上,它就散了。”

  易学习盯着那堆粉末,看了足足半分钟。

  他慢慢合上笔帽,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捐款方案,”他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必须重议。”

  “老易!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达康猛地转头连书记都不叫了,直接叫老易,现在的李达康还没有以后那么老练,一有些挫折就破防了。

  易学习没看他,只说:“路要修,但不能这么修。钱要花,但不能这么花。咱们是干部,不是包工头。”

  有两位常委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其实……初衷是好的。不能因为执行问题,就否定整个项目。”

  “初衷好?”丁义珍从包里又掏出一张纸,是施工日志的复印件,“金峰建材,三个月送了八车货。可工地记录,只收了五车。另外三车,去了哪儿?”

  他盯着那位常委:“您猜,它们是不是进了某个领导亲戚的砖厂?”

  那人立刻低头翻本子。

  “还有,”丁义珍环视一圈,“我听说,镇上有个打印店,最近多了不少‘空白录音文件’,格式统一,标签写着‘丁主任推荐用’。老板姓啥?我不说,有人知道。”

  他没点名,但目光扫过一位正低头记笔记的常委。那人笔尖一抖,墨水洇了一大片。

  李达康脸色铁青:“丁义珍!你这是搞株连!造谣!”

  “我不是造谣。”丁义珍把所有材料收进纸袋,重新封好,“我只说事实。证据在这儿,谁想看,随时可以调。谁想查,我配合到底。”

  他坐下,不再说话。

  会议室陷入沉默。

  易学习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板擦,把那条画得整整齐齐的路线图,一点一点擦掉了。

  粉笔灰簌簌落下。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捐款的事,成立专项小组,重新审议。工程暂停,等资金和材料问题搞清楚再说。”

  “你!”李达康指着易学习,“你这是动摇军心!”

  “军心?”易学习回头看他,“你带的这支‘军’,拿劣质水泥修路,拿群众血汗钱做人情,还谈什么军心?”

  他把板擦放回托盘,发出一声脆响。

  “散会。”

  常委们陆续起身,有人匆匆走,有人慢吞吞收拾包。没人看李达康。

  丁义珍最后一个离开。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会议桌。

  那堆粉末还在,没人清理。

  他转身出门,走廊灯光照在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走下楼梯,脚步很稳。

  走到一楼大厅,迎面撞见小赵,手里抱着一摞文件。

  “丁县长,质检站刚送来的,第二批样品报告……更差。”

  丁义珍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

  “抗压强度,连上次的一半都不到。”

  小赵压低声音:“他们说,这批水泥,掺了煤渣和土。”

  丁义珍合上文件,塞进公文包。

  “走,”他说,“去柳树沟。”

  小赵愣了:“现在?”

  “现在。”丁义珍推开门,外头阳光刺眼,“有些事,不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