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逃出生天-《秦凤药传奇》

  还是因为老夫人太讨厌自己,不容青云的儿子身上流着自己的血?

  “少夫人,少爷来信了。”门口丫头的喊声打断了素夏。

  她暗笑自己在胡思乱想。

  信上说晚归一些日子,一再要素夏保重好身子,好好喝汤药,他一路都很思念她。

  素夏笑青云痴,满纸信上都在叮嘱自己保重身子。

  她却不知是老夫人送去的消息,明确说“素夏身子不好,你早日回家”。

  接了信件的第二天,素夏一早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症状很像着了风寒。

  现在又不是冬日,大热的天,她觉得头重脚轻,咳嗽一声竟然喷出鼻血。

  联想到头日青云的信,她心中大恸,用尽力气,穿好鞋子一步一挪走到门口,让管家套车,她要出门。

  自然她用不上马车,管家说车都派出去了,要用明日请早。

  再不出薛府,恐怕就没机会了,素夏心里念叨着——

  婆母不动手便罢,既然动手,定是备着给自己送葬的了。

  她连日悲痛,心志迷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虚淘了底子,命灯熄灭。

  素夏苦笑着,走在大太阳下,竟一步步沉如负铁。

  来往下人繁多,没一个来扶她一把。

  难道今天就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日?

  眩晕感一下下袭击过来,她靠着墙勉强保持站立。

  余光甚至注意到有佣人远远注视着,只等她倒下就将她送回房间,她将再也站不起来。

  素夏用力咬住自己嘴唇,想到杏子有一次和她说过一个简单解毒的方法。

  除了绿豆水,这个方法最快最有效。

  她不知自己何时中了毒,中了什么毒,但杏子说只要是从口里进去的毒素,这个办法都管用。

  当时杏子盯着她挖了一大包,啰嗦着叫她放在床下。

  素夏跌跌撞撞向自己房里跑,跌倒再撑着站起来。

  她不敢想象这一切就发生在薛府的大太阳下,所有人都充当了凶手。

  她回到房里,栓上门,腿一软跌在地上。

  意识还在,身体却软,手脚是麻的,腿上没力气,身体正在失去控制。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然后一点一点蠕动着,爬到放着那包“东西”的地方。

  那是一包木炭,杏子说,这东西吞下去,可以吸附毒素。

  万不得已时可以救急。

  素夏用力吞下炭块,狼狈不堪,弄得一脸灰。

  不知什么时候她晕过去,再醒来时,门外天光已是黑下。

  没人来过,没人撞开门,没人救她。

  她躺在地上,笑了,虽然虚弱,心中雀跃,她醒了啊,证明她不会死掉。

  “赢了。”她小声对自己说。

  用力动了动手脚,发现知觉正在恢复,好杏子,等出去再谢你。

  素夏慢悠悠坐了起来,身上仍有些乏力。

  她站起来,走到自己房间内,从大嫂那里拿的点心还余下几块,她连水也不敢喝,干嚼着吃下去。

  正吃着,她余光看到梳妆台上的铜镜。

  便走过去,只见里面映出的女子,头发散乱,脸上乌黑,衣衫凌乱,嘴角还沾着点心渣。

  她竟然对着镜子笑出声。

  她没死,多么天大的喜事。

  在这里,最起码没人敢明火执仗地拿刀来直接杀人。

  她偏就不死,偏要好好地活下去。

  听杏子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她还没看过,怎么可以这么死掉,死在自己最恨之人手上?

  她用过点心,翻找一身青云的男装换上。

  院中静悄悄的,不知下人们都到哪去了,恐怕是“那边”以为自己必死,等明天早上再让下人来给她收尸吧。

  素夏没从门出去,依旧栓着门,从窗子翻出屋。

  她什么也没带,从小路七拐八绕去北院,一直走到关押姑姑的地方。

  这里的机关,在姑姑走后,被她找出来,从地道出去就能到薛府外面。

  此时府里定是各个门都守着人,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出去。

  老夫人一向心思缜密歹毒。

  等青云回来,被放在棺材里的自己定然已经都烂了。

  素夏断定,她的信件没有一封送出府,都被拦下了。

  她在黑暗中摸到了机关,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轻松愉悦的,进入暗室前,她又打量一圈这间狭小破败的房间,口中轻轻说,“姑姑,我来了。”

  这房间是牢,也是通向自由的过道。

  她进入漆黑暗道内,点起手中蜡烛,顺着地道向前走。

  地道有被封住的岔口,再有秋霜从老夫人床下逃走的经历,说明此道四通八达。

  她只顺着道向前走到一处宽阔些的空间内。

  这里的地上放着床板,破旧的没及时丢掉的被褥,有股久不通风的霉臭。

  伸出手就能摸到顶,她抬高蜡,看到一处活动顶板。

  那日家中大宴,她拜托杏子的就是这件事。

  将这处顶板上的锁去掉。

  姑姑信上的话,她没全听,没如姑姑所期待的放下仇恨,但如姑姑所说,多为自己谋算,长了心机。

  她推开顶板,猛吸一口空气。

  带着灰尘的污浊空气吸到鼻腔里,竟是芬芳愉悦的。

  那是自由的气味。

  她抬头仰望星空,浩瀚星河就在眼前。

  这就是杏子所说的宽阔壮美的世界。

  她以前从未感觉到过。

  ……

  将板子盖好,她庆幸自己穿了男装,这是她头一次夜里独自出来。

  脚踏实地走在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是新奇的。

  她向城内走,杏子的医馆在御街附近,她走了段路,遇到有载客的空马车,大着胆子叫了车。

  车夫喊她“小爷”,问要去哪里,又是一番新鲜有趣的体验。

  坐车到了杏子的医馆,她在医馆门口叫人喊黄杏子过来。

  杏子穿着窄袖衣衫,一只手还拿着药杵,一脸迷茫与素夏对视。

  “帮我付下车钱,出来急,什么也没拿。”素夏笑嘻嘻地说,一点看不出刚死里逃生。

  杏子“呀”了一声,一脸惊喜,多付一倍车费,将素夏让到内室。

  从头到尾并没喊过一声她的名字。

  素夏便知杏子心中加了警觉。

  这也太不寻常了,一个大世家的少夫人,穿着男装,夜里独自出来,没从人也没车马。

  进了内室,杏子已没了喜悦,一脸严肃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素夏此刻方从一整天的遭遇与惊吓中真正清醒过来。

  恐惧,后知后觉抓住脚脖子,攀着小腿,一点点缠上来。

  她张开嘴,想诉说,眼泪比话语抢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