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李琮过身-《秦凤药传奇》

  李琮眼睛追着云之,脸上讨好的表情快要淌下来。

  灵芝回了自己院中,并没接到继续罚她的消息。

  也许,主母只是想叫我知道一下厉害,她暗自揣度。

  她转着眼想了许久,自己行为并没露出任何马脚。

  屋里她检查一遍,那些东西都还在原来的地方。

  只是佛龛被清了。

  她们甚至不屑于来这里看一看。灵芝叹息着。

  知道自己一点点事情的,只有鹤娘,她早就离了宅子,一次没回来过。

  那就是还没露馅。

  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首先就是她院中没有固定伺候的丫头。

  更不必说贴身侍女。

  胭脂带着人带她院中,差这一群丫头每日随意抽一个人来房中帮姨娘打扫、收拾。

  饮食也由人送到房里。

  她没了点菜的权利,跟着大厨房吃。

  小厨房里的人手全调走了。

  “这些人的月例都是主母发的,你就不用了吧。”胭脂戏谑地说。

  “你想吃点不一样的,可以独拿钱到大厨让人给你做,那帮婆子没赏钱可使唤不动。”

  灵芝面无表情垂眸听训。

  自此,她在宅中待遇一落千丈。

  钱是云之赚来的,她原先想着养个姨娘是小钱,可灵芝不念恩,喂只狗也知道冲人摇尾巴。

  给她使,还背后骂自己。

  她是心慈,却不是一味好性儿。

  主母的脸色在这宅中就是晴雨计。

  她小小阴下脸,下头就变成大雨倾盆。

  衣服洗不净,饭菜常送来凉掉的,宅中热闹之极,开始制办冬衣,连丫头都有新衣,她这里冷冷清清,没人来请。

  去年的棉衣,絮子压瓷,已不暖和了,她只得自己动手拆开,重新打散了再做起来。

  这活计十分熬人,炭火也还没分发到她。

  夜间凉起来,才想到被子也要拆了重做。

  光是针线活就忙不完。

  她干脆不做,就这么穿上,被子多盖两层完事。

  最可气的,她不能再随时见李琮了。

  院门自里头上了栓,从前随时可以敲开,现在里头人都懒得到门口回话,听到门声,只扬声答道,“老主子在休息,请姨娘改时再来。”

  从前她只是不显眼,可什么事都有人喊她,是她自己不去。吃的用的,丝毫不短她一分。

  现在路上遇着丫头,别人脸一扭便走开,理也不理她。

  她活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个秋冬交际之时,她遭遇了锥心之痛——

  李琮过世了。

  头一日,太阳出得暖洋洋,她去瞧李琮。

  少见得北院大门洞开。

  李琮被人抱到院里晒太阳。

  她惊喜地看着夫君,李琮与她对视,如看陌生人。

  她瘦了许多,轻轻走到夫君面前,李琮精神还好,仆人喂他参汤,浓浓的药味与氤氲的雾交错缠绕,灵芝一阵恍惚。

  身后传来脚步,云之走到院门边,瞧见灵芝,心内一惊,灵芝头发花白了,看来没少受下人的搓磨。

  “夫人来了,老爷是要给夫人行礼吗?”身后仆人问询。

  灵芝大惊,回头看时,李琮躬腰驼背,双臂前伸,手与手碰在一起,的确是作揖之态。

  她心内砰砰如擂鼓,大声斥问,“主母怎可在宅中如此祸乱纲常?”

  见云之神色如常,她哽咽住,半天才说出话,“他可是我们的丈夫。你叫一个男人向你低头?”

  “这不算什么呢。”胭脂似笑非笑瞧着灵芝,“他自己要行礼,我们只是成全他一片心意。”

  “夫人,老爷这是还要向您行大礼。”

  李琮在椅上口里嗬嗬有声,似在说话。

  “老爷说感谢夫人这些年养活着他。”那下人跟了李琮久了,能听懂他口中之意。

  灵芝只觉肉麻,看仆人扶起李琮,他扑通跪在了地上。

  灵芝扑上去,用力将李琮拉起来,又俯下身子要背他。

  李琮拿身体只一撞,将她撞开。

  自己以肘支地,向云之磕了个头。

  灵芝浑身发抖,拿那双眼睛惶惑地看看李琮又看看云之。

  突然冲向院外,头也不回向自己院中跑,嘴中不知说些什么。

  灵芝回院,哭到头晕,睡着了。

  再醒来时,透过窗子,远远的天边燃起火烧云。

  她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闷闷坐在房中。

  手摸到枕下,摸到她做女工用的剪子。

  剪子刃已经钝了。

  得好好磨一磨。

  …………

  云之两人见灵芝凄惨之相,胭脂冷哼,云之眼内一片黯然。

  报复别人原也不是什么叫人高兴的事。

  “把他背进去吧,没得恶心。”胭脂指了指李琮。

  仆人负了李琮回屋。

  “我只奇怪一点,须得亲口问那婆娘方解得开迷团。”胭脂说。

  云之缓缓转身离开,一片秋叶从树上坠下,天气越来越冷。

  她伸手接住那金色落叶,“我与你有着一样的困惑。”

  “往常此时,她又要闹着酿桂花酒。天冷,得把酒热在炉火之上,满屋桂香与酒香。下酒菜需要爽口的鸡爪,还有浓油赤酱的猪蹄,她能喝得很。”

  说着说着,泪珠成串已滚落衣襟。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生命,那么有力,那么快乐潇洒地活着。”

  云之将头俯在胭脂肩上,默默落泪。

  胭脂问,“这宅里人少,事情了结,要不要鹤娘回来?”

  “…………不必了。”云之一声轻叹还没被听见,便散在夜色中。

  “我就是奇怪,她怎么做到的。”云之与胭脂对视,两人怀着相同的疑问。

  这夜,李琮无声无息过身了。

  宅中敲起丧钟,灵芝从梦中惊坐起。

  那不祥之音一声接一声,吓得她头发都要竖起来。

  她疯狂地跑出去,又拐回来拿起外衣匆忙套上,光了脚向院外跑。

  其间遇到一个小跑的丫头,一把揪住逼问到底敲的谁的丧钟。

  “老爷没了。”

  灵芝一激灵,用力掐住丫头手臂,“他是六王,怎么现在改了称呼?”

  “主母上报朝廷自请革去老爷王爵。主母道他身无寸功,在家荣养身子,如蠹虫般,不配做王,垦请皇上……”

  灵芝松开了手,一阵头晕,怪不得李琮见了云之谄媚之意那般强烈。

  是因为他彻底没了价值!